看著秦離那心虛又無奈的模樣，楚歡顏心底突然猜出了幾分。
默默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韓陽。
見後者沒有理睬秦離，楚歡顏邁步走到了他面前，「不知左相想聊些什麼？」
韓陽神色淡漠，唯獨一雙眸子，凌厲又奪目。
「聽聞皇后娘娘的母親，乃是周喻白周先生的女兒？」
楚歡顏微愣了一下，為何好好的會談到周家？
面對韓陽的目光，楚歡顏點了點頭，「沒錯。」
「周喻白老先生雖然退隱天逸朝堂多年，但往日裡面，也算是名聲在外。加之大概八年前，他曾外出遊歷。那時，本相偶遇周老先生，還承蒙他指點過一二。」韓陽臉上的神色添了些溫和，「今日見到皇后娘娘，也算是緣分。」
「原來還曾有這段淵源，只是自從爹娘去世後，本宮和外祖一家便斷了往來，未曾得知過此事。」楚歡顏笑著開口，神色溫和。
晉州雖然在天逸境內，不過算起來和丹越距離的倒不遠，中間隔著一個湖州，但湖州的面積並不大，也並沒有將兩地完全隔開，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算得上是和丹越國比鄰。
外祖父遊歷曾經到過丹越國，這也很正常，至於曾遇到韓陽……
楚歡顏心頭思忖，不管外祖父是否真的指點過韓陽什麼，對方特意等在此處同自己提起此事，想來應該都不只是為了敘舊。
「皇后娘娘如今已然入主東宮，同時還會成為天逸國史上第一個女侯爺，這等榮耀，想來若是周老先生知道了也會很是高興。皇后娘娘不如派人傳信……」韓陽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又開口道，「是本相一時多言了，皇后娘娘勿怪。」
「韓丞相言重了，多謝你的建議，本宮日後若是有時間的話，自然會回周家探望。」
楚歡顏並沒有說出周喻白病重的消息，畢竟眼前人縱使不是敵人，也絕非朋友，有些話沒必要告知對方。
「皇后娘娘客氣了。」韓陽微微拱手，隨後往旁邊退了一步，讓開了路，「在下就不打擾皇后娘娘了，告辭。」
「韓丞相慢走。」楚歡顏頷首道。
目送著對方離開，楚歡顏心頭疑惑，不過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很快到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蕭瑾之說出了丹越的條件。
「想要晉州和湖州兩州之地？丹越國的胃口倒是不小。」楚歡顏看著擺出來的地圖，「韓陽憑什麼覺得天逸國會答應？」
縱使是開通馬匹交易，某種程度上，也是對兩國都有益，想要以此來換取兩州之地，丹越應該還沒有瘋到這種程度，除非……
「他們提出的是交換。」蕭瑾之指了指地圖上丹越國的靠近西邊的一大片草原，「按照韓陽所說，想用丹越西塞的五百里草原，換取湖，晉兩州，而允許馬匹貿易只是作為附加條件。」
丹越最大的優勢便是戰馬，不僅有優良的品種，還有肥沃的草原，形成了絕佳的放牧條件，這些皆造就了丹越的馬匹優勢。
而天逸國雖然也有馬場用來培育戰馬，可就算是最好的馬場，也追不平丹越先天優勢。
若是有了這大片草原，那戰馬一事就再也不用發愁。換句話說，若有朝一日兩國交戰，丹越的騎兵優勢也會大大降低。
「你準備答應？」楚歡顏看著蕭瑾之，說出口後，又立刻否定了這想法，但還是問道，「那兩州的百姓怎麼辦，難道要自此成了丹越人？」
「韓陽提出了兩個方案，一是集體移居，遷到別處。二是若朝廷和百姓們願意的話，也可以留在原籍，並且保證，丹越定然會一視同仁。」
「這太難了。」楚歡顏搖頭開口，「先不說故土難離，而且若是讓百姓們覺得自己的家園成了朝廷交易的籌碼，只怕大多數人都難以接受。」
就算有人站在家國大義的角度，願意做出犧牲，但是百姓間不理解的只怕還是會佔大多。
至於留在原籍，一視同仁……
如果兩國百姓混居一處，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後，或許的確能夠和諧相處，但起初實在難免發生矛盾和摩擦。
「說的沒錯。」蕭瑾之盯著地圖上的那片草原，「所以朕並未打算答應。」
若是能有草原，獲得優良的戰馬，的確是再好不過。但犧牲兩州地和百姓家園作為交換，他做不到。
看著蕭瑾之認真的神色，楚歡顏想了想，「那北墨呢？丹越國給他們的條件又是什麼？」
她相信蕭瑾之不會答應，但如果面對的是同樣的條件，北墨那邊會不會選擇交換？
而不管是天逸還是北墨，兩國的和平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國力的勢均力敵。
不管天平朝哪一邊發生傾斜，維持了這麼多年的局勢便都有可能被打破。
「以蒼梧山，換北墨的錦月城。」
蕭瑾之的答案讓楚歡顏不由得又愣了一下。
蒼梧山其實本就是北墨的國土，只不過幾代之前，戰敗之後被丹越所佔。
蒼梧山山勢險峻，聽說當初丹越攻下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若能重新占回，對於北墨國而言，無異於多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皆是丹越再想要揮兵，難度也會大上許多。
至於錦月城，雖然也地處兩國交界，而且頗為繁華，可若真的是遇上戰事，它的防禦能力自然是遠遠不如擁有一個蒼梧山的。
楚歡顏深吸了一口氣，「丹越國此舉，倒更像是攻心。」
給兩國都提出一個有足夠誘惑力的條件，不管當下有沒有答應，事後只怕兩國都會互相猜忌，疑心對方會應承此事。
「沒錯，丹越這一次的確是有備而來。而且我有一種預感，韓陽手中的牌，應該還未出盡。」蕭瑾之眼眸幽沉，帶著帝王的深邃。
雖然風思溪和風燕漠一直到離開都未曾表現出任何應答之意，但想來這消息很快就會傳回北墨國都。
不，如此大事，只怕他們二人之間，會有一人折返北墨，親口向北墨皇稟報。
而事實也的確如同蕭瑾之所料，第二日晌午時分，風燕漠便再次入了天逸皇宮，同蕭瑾之辭行。
「二皇子想好了，由你歸國，而讓三公主繼續留在天逸？」
蕭瑾之坐在龍案後面，看著風燕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