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鼓山縣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升起時，官道上，進城的行人已經絡繹不絕了。
從高空中俯瞰，前方官道的盡頭處，一座城市拔地而起。
白檀站在御風車裡，伸手一指，道：「陸潛，那個就是鼓山縣城了。」
陸潛看了白檀一眼，道：「沒想到，你還是個活地圖啊。」
白檀得意的一笑，道：「沒什麼，我只是看書多罷了。」
陸潛點點頭，他在定河洲城住了一段時間，居然都沒想到買些書來看，或者有可能的話，至少也要找一份地圖看看，對這個世界多些了解啊。
那段時間，他實在是有些懶惰了。
果然，溫柔鄉是英雄冢啊。
一旦安逸下來，真是連看書的心思都沒有了。
陸潛感覺自己那段時間，有點像是剛剛高考完那種狀態。
恣意聲色美酒，一點「正經事」都不願意干。
不過……
每天都緊緊張張地刻苦修鍊，在生死線上掙命，才是人生嗎？
也未見得吧？
可惜，曾經安逸的時光，恐怕是已經過去了。
陸潛控制著御風車，尋了一處偏僻的地方下落。
這是一條林間小路，可以通到前方的官道上。
晨曦的林間，青草葉子上沾著沉甸甸的露珠，清新的空氣中帶了些水氣，還夾雜了些草香氣。
陸潛深深的嗅了一口，果然還是這裡的空氣好。
然後，陸潛收起御風車，掏出剪月門掛起來，從月宮裡取出馬車，再放出兩張紙馬用來拉車。
陸潛如今剪的紙馬，在外形上已經跟普通的人幾乎看不出什麼分別了。
當然，如果碰到高人，還是能一眼看出來的。
不過，天下的高人哪有那麼多呢？
尤其是在這樣一座小小的縣城裡。
還是由白檀駕車，陸潛、小鳳、王姿容、青鱗、黑娃，五個人坐在車裡，很寬敞的車廂，就已經顯得稍微擁擠了。
其實紙靈馬不用人趕，陸潛用意念通過精神力就可以控制。不過馬車沒有車夫，未免顯得有些怪異了，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車行很穩，即便是在崎嶇的小路上，奔跑得仍然很快。不一會，轉到官道上，速度就更快了起來。
陸潛將車窗的帘子掀起來一個角看著外面的田野。
時不時地，外面路邊有挑擔的、推車的人掠過。
會起這麼早趕路的，一般都是進城趕集的農夫和小販。
還有少數背著褡褳、帶著娃娃的趕集人。
鬼怪橫行的世界，如果照這麼發展下去，眼前的安寧生活，恐怕是不多了。
在大災變面前，這些普通人，永遠都是最先遭殃的。
想到這裡，陸潛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王姿容聽見陸潛輕輕的嘆息聲，美目一轉，向他看去。
隨後，她似乎是讀懂了陸潛的心思一般，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
小鳳卻沒有注意到陸潛的神情變化，她同樣看著窗外，一臉興奮的樣子。
看了一會，小鳳對陸潛說道：「潛哥，我還從來沒出過這樣遠的門呢。咱們整個王家營，只怕也沒幾個人走出去過這麼遠吧。」
白檀眼神不好，耳朵卻是極長，他坐在車廂外，也聽到了小鳳的話，立刻笑著答話道：「小鳳，過兩天咱們就到鳳翔城了，那才是正經的大都市呢。就算是晚上，街上也有花燈夜集，很是熱鬧呢。」
小鳳一聽，眼睛頓時一亮，抬高聲音道：「是嗎？」
她雖是在回白檀的話，眼睛卻是在望著陸潛。
陸潛點點頭，還沒開口，白檀便搶著說道：「當然，書上就是這麼說的。尤其是正月十五花燈節，可熱鬧了。」
小鳳的眼睛頓時一亮，滿臉期待之色，她對陸潛說道：「潛哥，咱能上鳳翔城去住一陣子嗎？」
說完這句話，小鳳便眼巴巴地看著陸潛。
這時，陸潛突然察覺到，青鱗也在看著他，滿臉期待。
這兩個到底還是個小姑娘，玩心大，喜歡熱鬧。
王姿容目光落在小鳳臉上，看著她天真無邪的樣子，似乎有所觸動，或者說有些羨慕。
白檀笑道：「當然可以了。我當初跟青鱗講鳳翔城的事情，青鱗也很是嚮往呢。只不過，我們都是……有時候也不太方便去。」
陸潛摸了摸小鳳的小腦袋，道：「咱們在鼓山縣休息一晚，明天就去鳳翔城。」
「嗯。」
小鳳大喜，情不自禁之下，突然一探頭，在陸潛臉上親了一下。
做完這個動作後，小鳳才醒悟，此時旁邊還有人在呢，一張小臉刷地變成了一張大紅布。
她立刻將腦袋縮回去，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心虛地看向四周的人。
黑娃現在是瞎子，沒關係。
青鱗神情如常……或者說她一直都沒什麼表情。
還好……額，還有一個王二姐……
小鳳最終還是沒敢去看王姿容，反而將臉垂得更低了，像鴕鳥般縮了起來。
陸潛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小鳳剛剛親他的地方摸了摸，然後將手指按到自己的唇上。
小鳳初時被陸潛突兀的動作吸引住了，一時間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直到最後，小鳳看到陸潛一臉玩味的笑容，這才醒悟過來，「呀」了一聲，雙手捂住了臉，立刻將腦袋深埋下去。
陸潛「嘿嘿」一笑，目光一轉，便看到坐在另一側的王姿容正目光炯炯地瞧著他，臉上似乎有些意外之色。
王姿容看到陸潛將目光投向了她，稍微一頓，就張開了嘴，無聲地比劃著口型：
「剛還悲天憫人，這會就不正經了？」
陸潛看著王姿容，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心中卻是暗道：「這位王二姐，觀察力很強嘛。」
這時，白檀突然喊道：「前面就到城門口了，人不少嘛，還要排隊。」
陸潛聞言，彎腰走出車廂，推開廂門向外一看，便見前方的城門已經進入了眼帘，城門前有許多人，排著長長的隊伍，正在等候進城。
在排隊的，大多數是鄉下的普通百姓，手拿肩挑得有各種物什。
同時，陸潛還發現，隊伍旁邊，還另有兩個騎馬的人沒有排隊，而是直接衝到城門口，跟守城的軍士說了些什麼，就直接進城去了。
陸潛見狀，拍了拍白檀的肩膀，讓他進去，然後自己坐到他的位子上，趕著車向前走去。
他同樣沒有排隊，而是側過隊伍，直接奔到城門口去。
立刻有一名持槍的軍士迎上兩步，伸手攔住陸潛，道：「停下，幹什麼的？」
陸潛見此，也不多言，直接伸手在袖子里掏摸了一下，然後右手攥著拳從袖子里掏出來，看向那名軍士。
那名軍士見狀，登時瞭然，他咳嗽了一聲，上前兩步，站到陸潛身旁，問道：「你進城，可是有什麼急事嗎？」
陸潛點點頭，道：「還望大人通融一下。」
說著，他將手中攥著的一塊銀子，悄默聲地遞到軍士的手中。
那名軍士立刻接過銀子來，也不低頭去看，只輕輕掂了一下，臉上登時露出了滿意之色。
他往車廂里看了一眼，問道：「車廂里都是什麼人？」
陸潛道：「是我家老爺和家人。」
「唔……」
那軍士裝模作樣地往車裡瞅了瞅，道：「既然有急事，那你就先進去吧。」
說完，他又低聲囑咐了一句：「最近城裡晚上不大太平，不過只要你呆在家裡，別管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出門，保你平安無事。」
嗯？
陸潛有些奇怪，晚上不出門應該是常識吧，這軍士為何特意囑咐自己？
晚上，外面又會有什麼動靜？
不過，這時候他也不好多問，只好抱了抱拳，道：「多謝指教。」
軍士沖陸潛一笑，然後一扭身，向城門口走去，將手中的槍一撥，道：「散開，讓這位公子過去。」
守門的軍士自然都明白，立刻搬開了鹿角，讓開了側面進門的道路。
陸潛趕著車剛要往前走，忽然聽見隊伍里有一個低聲的咒罵：「狗東西。」
陸潛一怔，扭頭看去，便看到排隊的隊伍里有一個衣著寒酸的窮書生，正在一臉怨恨地瞪視著他。
感情這是在罵他？
「誰？誰罵的？」
剛剛走開的軍士耳朵倒挺尖，居然聽到了，他又扭身走回來，在隊伍里一掃眼，便看見裡面的窮書生。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窮書生的衣領，將他扯了出來，惡狠狠地道：「你剛才說什麼？」
那窮書生登時慌了，連連給軍士作揖，道：「軍爺，我什麼都沒說……
軍爺我不是說你，我是說……我是在說他。」
那窮書生見矇混不過去，立刻伸手指向了陸潛。
那軍士回頭看了陸潛一眼，沖他一笑，然後毫無預兆地掄起巴掌，狠狠地扇在窮書生的臉上。
他這一巴掌力道極重，一下就將那窮書生臉都扇腫了起來，窮書生也倒在了地上，包里的書本筆硯灑了一地。
那軍士低頭看著窮書生，獰笑著道：「大爺心善，今天免費送你一句話，出門在外，要管好自己的嘴巴，知道么？」
窮書生嘴角里已經沁出血來，他一臉驚惶地道：「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軍爺……」
陸潛眨了眨眼，輕輕吐了口氣，心中自嘲地一笑：「自己這算是主角體質么，走到哪兒都有人把臉湊上來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