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長公主病危

正文卷

楚庄樓也道:「杭州郡每年販私的鹽高達三十餘萬引,但因是販私,需要避人耳目,渠道有限,除了官鹽外,杭州郡每年所需私鹽保守估計,至少四十餘萬引,朝廷給我三十萬鹽引製作定額,我會私制至少七萬鹽引。」

說白了,是先保障朝廷的利益,再來營私。

這也是雙贏的局面。

姜扶光頷首:「水至清則無魚,雖然私自加大製鹽,但因地方需求較多,所以不會使官鹽價格下跌,自己賺了錢的同時,也避免剩下一部分百姓去吃私鹽,朝廷拿了大頭,舍一點甜頭給鹽商,利大於弊。」

黃景州仔細一盤算,朝廷確實得利了,面色緩和下來。

商鹽保障了朝廷的利益,又使百姓吃得上更乾淨健康的鹽,確實利大於弊。

論起生意經,沒人比得上楚庄樓:「朝廷每年定額,向地方鹽商下發三十萬引鹽的鹽額,若每斗降價至二百文,每斗較之前虧了二百文。」

「但是,每斗鹽收五成稅,也就是一百文,每郡三十萬鹽引,摺合每郡鹽稅三萬兩白銀,浙州十二郡,每年商鹽稅三十萬兩白銀,全國百郡,每年光鹽商繳納的鹽稅就高達三千萬以上,朝廷不虧反賺千萬鹽稅,是既得利者。」

朝廷肯將制私額下發給商人,莫說是五成稅,就是七成稅也有人願意做。

製鹽是一本萬利。

姜扶光頷首:「每斗鹽稅收五成五,不能再低了,合作是為了雙贏,商人知情知趣,知道維護朝廷利益,讓他們賺些私錢也無妨礙。」

「孤只一點,所有流入市場的商鹽必須經過查驗,確定乾淨且健康,倘若有誰膽敢將品質差的鹽流向市場,殺了便是,商人再怎麼橫跳,都在朝廷的股掌之間。」

楚庄樓不禁低下頭,這是她頭一次在這位長公主身上,見識到殺伐狠戾的一面,淡淡的一句「商人再怎麼橫跳,也在朝廷的股掌之間」,令人膽寒,卻又令人欽佩,因為她也見識到了長公主的大格局。

她不介意商人賺私錢。

也願意讓商人賺私錢。

前提是,商人要知情懂趣,不要撈過線,損害朝廷和百姓的利益。

黃景州的眉頭終於放鬆了:「長公主所言極是,降低私鹽的目的有三,其一是為了讓朝廷多收稅銀,其二是為了讓百姓吃得起鹽,其三是為了扼制私鹽,製作商鹽,一舉三得,確實利大於弊。」

岳辰也十分贊同。

姜扶光點頭:「有勞楚茂才現在就做一個詳細的鹽稅方案,岳辰寫一份商鹽的利弊分析,及其對南朝的影響,黃御史需陳明私鹽危害,以及南朝私鹽泛濫的局面,及對南朝的影響與危害。」

三人連連應下。

「最遲明早交到我手中。」話音方落,她喉嚨一癢,連忙拿了帕子捂嘴,劇咳了幾聲。

幾人面上一緊,分明看到帕子上點點腥紅,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駭然,他們之前的感覺真的沒錯。

長公主已經病入膏肓。

是因擔心商鹽一事沒有時間做,這才匆匆找他們過來商議。

姬如玄端了一杯參茶喂她喝下,可她勉強咽了兩口,就咽不下了,參茶從嘴角滲出來,流到衣襟上。

姬如玄沒辦法,只好從盒子里取了參片,讓她含住,她張了張嘴,已經虛弱到,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楚庄樓一行人紅了眼眶。

姬如玄抱著她,聲音嘶啞:「長公主向朝廷上了摺子,為這次新安縣災情,出錢出力協助朝廷賑災之人請功,不論出身貴賤,但凡出力者,皆折上有名,陛下是一位仁德的皇帝,一定會論功行賞。」

「病疫已經得到了控制,並無蔓延趨勢,最多兩個月,官府就要安排災民返鄉事宜,岳辰暫代縣令一職,現在就要著手準備災民回鄉補助一事,屆時上報朝廷,朝廷儘早安排,以免誤了民生之計。」

「新安縣大壩也要籌備新修,讓災民以工代賑,不能讓他們挨餓。」

「防疫是大事,便是災民返鄉也要持續,不能半途而廢。」

「……」

黃景州不由熱淚盈眶,這些事,定是長公主一早就交代了暗衛,一旦她病得不能說話,就讓暗衛字字句句,代為傳達。

「長公主,」黃景州撲通一聲跪地,「下官定當竭盡所能,賑災撫民,不負重託,您就放心吧!」

岳辰和楚庄樓也紛紛跪地。

姜扶光露出欣慰的笑容,終於閉上了雙眼,姬如玄目光一顫,顫手輕探了探她的鼻息,猛然將她按在胸膛。

第二日一早,長公主病危的消息,就奏報進京。

「長公主咳血不止,已經吃不下東西,連葯也喂不進去,從昨天上午,見了黃大人,交代了諸多賑災防疫的事宜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全靠楚家進獻的千年人蔘吊著一口性命,恐是……」

回來傳信的羽林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南興帝腦袋陣陣發暈:「怎、怎麼會?不是病發才七八日嗎?」他勃然大怒,「太醫呢?都是吃乾飯的嗎?為什麼沒有治好長公主?」

「太醫說,」羽林衛紅了眼眶,堂堂八尺男兒也不禁哽咽失聲,「是勞累所致,長公主進了隔離點後,憂心新安縣災情,每日都要堅持處理公文,身邊的人怎麼勸都沒用,當時新安縣的疫情,正是蔓延和防控的關鍵時期,每天都有幾十上百人死去,長公主根本無法安心養病,加之病情發現的太晚,又因前病未愈,身體本就較其他災民要差,病症一發作,就來勢洶洶。」

李太守和王縣令均被關押,黃景州是賑災監察史,不能過多插手縣衙之事,世家雖從旁協助了一些,卻不能干涉朝政,這些事都壓到了長公主一人身上,十幾萬災民的生死,全壓在她一人身上。

她不敢休息,也不能休息。

也沒人敢勸她休息。

岳辰暫代了縣令一職,長公主緊繃的這一口氣一松,人就倒下了。

羽林衛將一封信捧上:「這是長公主托屬下,交給陛下的私信,再三交代屬下,要親自呈給陛下御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