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承其名,擔其責

正文卷

第222章 承其名,擔其責

「眼下新安縣的災情,仍有擴大趨勢,新安縣是大縣,有四十餘萬百姓,倘若洪水肆掠,周邊六大縣區,亦要受災,屆時長公主就是千古罪人,至今長公主還在勾心鬥角,不思憂患,實在令我等齒冷。」

「……」

南書房大殿里,討伐聲不斷。

承安侯不發一言,端著茶杯擋住了唇邊淡淡的笑意。

連顧相都蹙眉了:「長公主,此事稍後再議,眼下新安縣受災,滿朝上下都在商議賑災事宜。」

姜扶光咳嗽不停,撕心裂肺。

南興帝聽著這一聲趕一聲的咳聲,一顆心都揪緊了,猛地將茶杯擲向地面。

「住口!

場中諸人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南興帝這才道:「地上涼,扶長公主起身。」

張德全立馬過去扶長公主。

姜扶光不肯起身,勉強忍下了喉嚨里的咳意:「這是承安侯勾結新安縣王縣令,及杭州李太守,流通私鹽的證據。」

此言一出,場中又是一片嘩然。

承安侯握著茶杯的手不由一哆嗦,茶水濺出來打濕了袖子,前段時間,私鹽入市,導致鹽價暴跌,他察覺不對,連忙命人撤了部分私鹽,將價格維持起來了,這件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

倒是讓長公主抓到了他的狐狸尾巴。

真是失策。

柳大夫當場就要跳出來,叫戚老將軍一個眼神給駭住了神兒,哆嗦了一下,老實坐著沒動。

到底是征戰沙場半輩子的三朝元老,看人的時候,帶著一股駭人的煞氣。

南興帝蹙眉:「為何此時將這事披露出來?」

「眼下洪災泛濫,水患肆掠,」姜扶光喉嚨又疼又癢,聲音又嘶啞了一些,「諸如李太守、王縣令這等貪臟枉法之人,實不堪一方父母官,又豈會憂國思民,助朝廷救災濟民,若不加以懲處,恐天禍之後,還要釀成人禍。」

南興帝目光漸漸冷厲:「你所言甚是。」

接下來朝廷會調取大量物資前往新安縣,事關百萬民生,救災濟民之事,怎可交到這等人之手?

「陛下,官府控制鹽業,是為了稅收,天下之賦,鹽利獨佔三分,私鹽入市,影響戶部稅收,侵害的是朝廷的利益。」

「而且,未經精細加工的粗鹽有害雜質多,色質黃黑,長期食用,會導致四肢麻木,出現肌肉和關節疾病,更嚴重的,會令孩童智力低下,生長緩慢、痴呆,對健康極為有害。」

「歷朝歷代,無不禁止私鹽,一旦查獲私鹽,無不處以極刑,請陛下明察。」

南興帝臉色很難看:「呈上來吧!」

張德全連忙上前,接過長公主手中的檀木盒子,呈到聖前。

南興帝仔細翻看,一應證據齊全,不僅有販賣私鹽的賬冊,還有銷路地點,他目光淡淡瞥向了承安侯。

承安侯呼吸一滯,接著又鎮定下來。

私鹽一事都是交給王縣令和李太守在做,承安侯府確實有干係,但干係並不多,聯合朝中一些大臣,未必不能推脫罪名。

只是陛下本就對承安侯府猜忌甚重,出了這事,承安侯府的處境會越來越差。

沒關係。

等新安縣水災一事鬧大,長公主名聲盡喪,遺臭萬年,承安侯府就高枕無憂了。

姜扶光又咳了一陣,張德全倒了一杯溫水遞上去,她搖頭不喝,猛地一磕頭。

「陛下,新安縣大壩決堤,未知情形如何,臣願意前往新安縣,主持新安縣抗洪、治水、救災、賑民之事,與新安縣百姓共進退,潮訊一日不退,洪災一日不平,百姓一日不安,臣誓不還朝。」

此言一出,場中大震。

連一向與長公主不對付的柳大夫,神色也不禁一陣動容,半晌說不出話來。

南興帝目光陰沉,看著她蒼白如紙的面容,不發一言。

「請陛下恩准。」姜扶光再磕頭。

承安侯在杭州經營日久,李太守和王縣令都是他的人,在去新安縣之前,她必須要解決後患,以免到了新安縣處處掣肘,不能為民請命,這才有了揭露私鹽一事。

私鹽本是她對付承安侯的利器,目前查到的私鹽已經有六十萬餘引,這其中涉及龐大利益,簡直令人心驚肉跳,倘若能順藤摸瓜,查實承安侯販賣私鹽的罪名,承安侯府勢必獲罪。

可惜的是,私鹽一案,因調查時日尚淺,目前查到的證據里,有關承安侯府的干係不多,承安侯輕易就能撇清。

終究還是打草驚蛇了。

但她不得不這樣做,眼下民為重,己怨為輕,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陛下,最了解大壩的人就是臣,只有臣去,才能儘快助新安縣百姓渡過災難。」姜扶光伏地不起。

「胡鬧!」南興帝忽地站起來,怒目而視,「你看看你,都病成什麼樣子了?還想去新安縣,你想死在新安縣是也不是?」

「新安縣大壩以土石建造,因水流湍急決堤也有可能,李太守及御史台彈劾你的錯處,還未經查實,你何故急急忙忙將這麼大的事往自己身上攬。」

「臣,自請去新安縣,並沒有將錯往自己身上攬的意思,臣也並非覺得,自己有罪,而是因為咳,」姜扶光直起身子,直視天顏,咳了一兩聲後,擲地有聲,「臣是護國長公主,承其名,擔其責;」

「也因臣是陛下的臣子,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更因臣是朝廷命官,本該為民生謀福;」

「臣,以孤自詡,便是時刻謹記,當居高而善下,名高而責重。」

她嗓音沙啞,透著一股艱澀,卻字字響亮,回蕩在內殿之中,也回蕩在每個大臣的心頭。

眾人心弦震蕩,一時說不出話來。

砰的一聲巨響,南興帝忽然暴怒。

「住口。」

滿殿朝臣魂飛魄散,皆是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朝廷是沒人了嗎?」南興帝目光陰惻惻一掃跪了滿地的官員,冷笑一聲,「大事臨頭,只顧推卸責任,妄加指責,無一人站出來承擔責任,到頭來,竟要推一個重病在身的弱女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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