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數百年一出的天驕
這日，順德帝有點閑暇，正在聽端妃彈琴。
內侍劉公公來報：「錦衣衛指揮使翟敬遞牌子求見，說是忠勇伯的襲爵人已經進京了。」
順德帝大喜：「讓他進來！」
翟敬在殿外解下刀，昂首闊步地進入。
其實解刀並非必要，自從妖物亂世之後，各國皇帝身邊隨時都至少有一名仙師供奉隨侍。
若是能在仙師供奉面前以凡兵傷到皇帝……有這樣的實力，帶不帶刀劍都無所謂了。
順德帝也曾下令，一些重要的大臣都可以帶劍入殿。
不過翟敬是個很謹慎的人，尤其他在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上，很容易被人說閑話。
若是連皇帝也猜忌他，這位置是真坐不下去的。
到了順德帝面前，翟敬躬身下拜。
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
這也翟敬很特別的地方。
自從太祖改革後期，官員私底下覲見時已廢除跪禮。
這幾百年來，早已形成定例。
哪怕是四五品的小官，見到皇帝也不會動不動就下跪。
唯有這翟敬，人如其名，對順德帝尊敬得不得了，每次見面必行大禮。
「起來說話吧，誒，說了你很多次了，別動不動就下跪，你這樣，那些言官還不知道怎麼念叨呢，你就不怕被彈劾，說你諂媚於上么？」順德帝嘴裡雖然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笑得合不攏嘴。
起身後，翟敬先哽咽著表了忠心：「微臣每次親睹聖上的天顏，就像看到了慈父一般，忍不住心情澎湃。哪怕聖上責罰微臣，哪怕言官彈劾，微臣也不會改變，無法改變。」
順德帝滿意地點頭：「愛卿說那百里劍心到京城了，安排住的地方了嗎？什麼時候帶他來見朕。」
「這……」
看到翟敬露出為難之色，順德帝就知道事情真的很難辦。
因為翟敬太過忠誠，每次自己交代的事，他都會儘力完成，哪怕完成的手段會惹人詬病，也從不推搪抱怨。
正因為這樣，所以內閣們經常會繞過翟敬，讓錦衣衛的幾位指揮同知、指揮僉事去辦事，把翟敬給架空了。
所以，現在翟進覺得為難，那一定是事情根本沒法辦。
但凡有一絲辦好的可能，翟敬都會辦了再說。
於是順德帝沉下臉，「怎麼，他不願意來見朕？」
看到順德帝這麼生氣，旁邊的端妃都停止了彈奏，侍奉在身側的太監也對翟敬怒目而向。
翟敬趕緊又跪下：「微臣無能，請陛下治罪！」
他這麼一說，順德帝反而沒那麼生氣了，冷靜下來想了想，問道：「他是怎麼說的？原原本本告訴朕。此人或與一位強大的仙師有關，朕要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翟敬一邊偷看順德帝的臉色，一邊說：「陛下，不是微臣故意說人壞話，那百里劍心……確實目無君父。微臣要帶他覲見，他卻說：急什麼，讓皇帝先等著，我還有事要辦。」
他說到這，端妃和太監都有怒意和驚駭，唯獨順德帝臉上喜怒不形於色，先揮揮手，等到端妃和太監都知趣地退下，他才道，「接著說。」
「微臣不敢說。」
「朕要你說的，你怕什麼，說吧。這些仙師，對朕從來都沒尊敬過，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順德帝說完，一道精美的屏風後，傳來一聲女人的冷哼，卻是那位隨侍的仙師供奉，對順德帝此言有些不滿。
翟敬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此事，涉及到幾位供奉……」
「哦？」順德帝掃了一眼屏風，反而笑道：「你直說吧。仙師大人有大量，不會和凡人計較的。」
翟敬道：「那百里劍心說，他對襲爵沒興趣，而且最近要先修鍊突破層次，沒空來見陛下。他還說，他準備當吳國的國師，下次見面時，會親口對陛下提出，希望不要聽到反對之辭，也希望和升玄派幾位宮廷仙師供奉井水不犯河水。」
說完，一頭磕到地上，「微臣無狀，請陛下治罪！」
這，這特么是臣子向皇帝提要求嗎？
順德帝腦袋有點發懵。
他即位這麼久，還從未遇到過此等事情。
而屏風後閃出一位妙目如萬頃秋波，身材有如山川起伏，鍾靈毓秀的道姑。
這道姑紅唇如火，嬌顏如夢，穿著半新不舊的鶴氅，臉上有幾分不悅，但並沒有怒氣衝天。
她緊盯著翟敬，「你剛剛說什麼？他在修鍊？」
「是，根據多方確認，那位百里世子，已經引氣入體，成為一位仙師了。」翟敬伏在地上說。
他這麼一說，順德帝就心平氣和了。
原來是這樣，仙師嘛，就沒有對皇帝客氣過。
習慣了。
他反而笑了笑，對那個美貌道姑說：「昕兒，別動氣。恐怕這小子是得了仙緣，然後剛剛接觸到這個世界，還不知天高地厚，所以難免驕傲了點。」
杜素昕搖搖頭：「堂兄，不是這樣。此人既然知道升玄派的名字，說明他對修仙界，不是完全不懂。既然知道升玄派有十幾位築基大修，他還敢大放厥詞，說明要麼此人狂妄無知，不懂得敬畏，要麼就是有恃無恐。妾以為，該是後者。」
順德帝若有所思，然後點點頭。
翟敬對於這位仙師和皇室的關係，顯然早有所知，並不意外。
其實他和皇室走得相當近，也聽說過傳聞：太祖的那位皇后，就是一位仙師。
杜氏皇朝的血脈里，是有著仙緣傳承的。
幾百年來，杜氏皇族有好幾位加入了升玄派，學有所成後，又反哺皇室。
「昕兒，那依你之見，朕該如何應對？」
杜素昕若桃蕊般嬌嫩紅潤的臉頰上，現出兩個小酒窩：「堂兄你身居高位，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當穩如泰山，不宜在事態未明朗的時候就輕舉妄動，不如由妾去試探一番。」
順德帝想了想，對自家堂妹鄭重地行了一禮：「那就拜託你了，昕兒。」
杜素昕嫣然一笑：「小事一樁。」
她又問翟敬，「那百里世子，現居住於何處？」
翟敬抬起頭來，「還沒進城，微臣派出去的隊伍就被睿親王攔下了。百里世子被直接帶到了睿親王府住下。」
順德帝愣住了，扭頭看著堂妹：「皇叔他認識百里劍心？」
杜素昕也有些納悶，沉吟片刻後，笑道：「妾回去問問。」
翟敬其實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事，他不方便說，只能裝作不知。
宮內在分析杜祐謙的心態，為了如何與他接觸而爭論的時候，杜祐謙正在睿親王府內的一個獨門小院內，打坐內視。
正常來說，想要能夠清晰地內視，至少得練氣後期了。
不過杜祐謙在凡人時，神識已經堪比築基中期；在煉體入門成功後，神識已經強大如築基後期的修士。
所以哪怕他只有練氣三層的修為，還是煉體之修，卻也能輕鬆內視。
比如春秋筆，就隨他轉世而來，就像是綁定了他一樣。
他已經能內視到春秋筆，並且雖然遠遠未結丹，卻依然能夠與之溝通，甚至使用它的功能，只是以他現在的修為若想強行動用，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而已。
他現在想做的，並不是溝通春秋筆，而是感應自己的靈根。
而想感應到自己的靈根，並不容易。
靈根本是介於虛實之間的東西，並非實實在在的幾根柱子立在那裡。
若連靈根都感應不到，斬個毛線？
上輩子，杜祐謙雖然早就能隱隱感覺到自己的靈根屬性，但一直到築基時，才能把握到自己的靈根所在。
而那個時候，他的靈根已經與全身的精氣神相合，成為他的道基了。
所以，在練氣期清晰地感應到自己的靈根，然後以劍意斬去其上的毒。
這不是一般修士能做到的，也不是一般天才能做到的。
能做到的，恐怕只有數百年一出的天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