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

正文卷

Chapter.39

江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問。

但反正他就是問出來了, 用剛好夠他和陸濯兩個人可以聽見的音量。

而問完之後,他明顯能夠感覺道陸濯攥著他手腕的那隻左手不由自主地收緊了力道。

剛剛結痂的疤痕在腕骨上磨出粗糙的質感。

四目相對。

短暫的停滯。

然後陸濯就垂下眼瞼,遮擋住眸色里的思緒,淡聲道:「沒, 就只是想讓裴泰死心而已。」

並不意外的答案卻讓江序在那一類從胸口裡湧出了一種沒來由的悶氣。

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陸濯這麼膽小的人!

明明就喜歡他, 為什麼不敢承認。

不敢承認就算了,還想退出兩人三足躲著他。

躲著也就算了, 偏偏還要來吃這麼一通醋, 說那麼多宣示主權的話, 說完了又繼續不承認。

到底算什麼男人!

江序自然不知道陸濯那麼多的複雜心思,也不知道陸濯已經知道了他知道了陸濯喜歡他的這件事,只是在那一刻覺得又失望又委屈,一把甩開陸濯的手:「行!沒有就沒有!那裴泰死不死心也跟你沒關係!」

喊完,攥緊雙肩上的書包帶子, 就氣沖沖地埋頭朝外走去。

看上去憋了不少的火氣。

陸濯雖然自己心裡也亂, 卻捨不得看見江序生氣, 忙一把又抓住了他的手腕, 低聲道:「那裡是校門口。」

江序甩了一把, 沒甩掉,回頭沒好氣道:「校門口又怎麼了!我知道是校門口,我就是要往校門口走, 不行啊!」

明顯是在鬧脾氣。

陸濯繼續低著嗓音問道:「不上晚自習了?」

「不上!」

江序喊得理直氣壯,好像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陸濯也就點了頭:「好,那我也不上。」

江序:「?」

「反正我們也很久沒有一起回家了,今天不如一起。」陸濯垂眸看著江序, 像是在等待一個他的准許。

那樣安靜的等待, 讓江序驀然心頭一跳, 就好像真的他說什麼,陸濯就會做什麼一樣。

他到底沒忍心再拒絕,只是抽回手,轉過身,兩手攥著書包帶子,就繼續朝學校門口走去。

陸濯則一手插兜,一手拎著給他買來的巧克力牛奶,不急不緩地跟在後面。

兩人沒有說話。

因為陸濯不知道該怎樣哄他。

他喜歡江序,江序也知道這件事情。

然而江序什麼也沒對他說,什麼也沒有對他做,只是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王子在離開之前應該為灰姑娘做些什麼。

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江序。

一邊覺得江序既然沒有選擇逃避,那說明對他也不是全然無意,一邊又害怕是自己誤會了江序的好意,或者江序自己都沒有弄懂那份心思到底是屬於友誼還是屬於依賴。

所以除了沉默地維持原狀,陸濯什麼也不敢做。

因為他怕自己稍微走錯一步,就讓他好不容易等回來的太陽又倉惶地躲去了雲後。

正是因為太過在意,所以才小心彷徨。

江序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也怕自己自以為是的貿然勇氣,去打破了陸濯小心翼翼維護的自尊與秘密。

因此那天傍晚的那條銀杏路格外的安靜。

夕陽餘暉靜靜照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影子被拉得很長,金黃的銀杏葉兜兜轉轉地掉落在他們的肩上。

一直到走到了學校門口,江序才停下腳步,彆扭地轉回身,問:「你摩托呢。」

陸濯答得隨意:「手受傷了,開不了車。」

江序這才想起還有這麼回事,連忙拿出手機就準備叫車。

陸濯卻問:「想一起坐一次公交嗎?」

江序抬頭:「啥?」

陸濯看著他一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微頓,才問:「我們江大少爺不會從來沒坐過公交吧?

江大少爺本人:「……」

無法否認。

但絕不承認。

「你才沒坐過公交呢!」

江序說著就準備邁上剛剛停靠到站的一輛公交,卻被陸濯提溜著後脖頸就給拎了回來:「不是這一輛,是下一輛。」

江序:「……」

艹,大意了。

「連公交都不會坐,以後自己怎麼生活。」陸濯帶著江序上了正確的公交後,刷完卡,在一個雙人座上坐下。

江序飛快縮進靠窗的位置,抱著自己的書包,紅著耳朵不服氣道:「我會坐,只是不經常坐,所以忘記了看路線而已,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嘛。」

江序最後一句說的有些小聲,像是心虛。

反正陸濯之前自己說過的「有他在,不用怕」,那他不會的事情陸濯會,不就行了嘛。

江序理不太直氣也不太壯地想著,把懷裡的書包又抱得緊了些。

陸濯則只是順勢把一隻耳機塞上了他的左耳,低聲問:「那如果以後你出國了,我不在你身邊了呢?」

「那我就……」」江序本能地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好像無從反駁,只能偏頭看向窗外,「那我馬上也十八歲,是個成年人了,不用你隨時隨地都要照顧。」

也是,江序馬上就十八了。

距離他們第一次見面竟然也已經過去十二年了。

耳機里,手機電台正好隨機播放到一首老歌,微啞深情的男聲傷感唱著:「如果我說我真的愛你,誰來收拾那些破壞的友誼,如果我忍住這個秘密,溫暖冬天就會遙遙而無期……」[1]

好像全世界都在給著他某種暗示。

陸濯垂眸,正準備切一首歌,江序就突然趴在窗沿上,指著車窗說:「你說那個男生敢和那個女生表白嗎?」

陸濯抬起眼眸。

車窗上正好倒映出公交後排一對模樣看上去尚還青澀的少男少女。

兩人穿著同款的校服,戴著同一副耳機,看著同一本習題冊。

看上去像是一個在給另一個講題。

女孩兒扎著馬尾,捧著臉笑著,白凈漂亮的臉上漾起很甜的酒窩,看上去沒心沒肺,給她講著題的那個男生則明顯緊繃局促許多,還肉眼可見的紅了耳廓。

等到女孩兒小幅度地往前探了探身的時候,男孩兒瞬間緊張得攥緊了手中的筆,就連書頁都被抓起了褶皺。

陸濯看著江序專心致志觀摩的側臉,忍不住問:「就這麼喜歡看別人早戀?」

「這算什麼早戀。」江序語氣略帶不屑,「頂多就是暗戀沒表白,離早戀差得遠呢。」

陸濯不否認:「這都能看出來?看來我們小江老闆戀愛經驗還挺豐富。」

「這還需要經驗豐富?除了當局者迷,不然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吧。而且都這樣了,這個男生還不敢表白,真是個膽小鬼。」

江序說著,嫌棄地撇了下嘴。

看來某位中法合資混血兒把中華文化繼承得不錯,連指桑罵槐這一招都學會了。

陸濯知道他想說什麼,也就收回視線,低聲道:「或許這個男生不是膽小,而是寧願從來沒有真正擁有,也不想失去呢。」

「放屁!」江序重了語氣,「憑什麼表白了就會失去?而且就算表白了以後可能會失去,那不表白就一定會失去!所以為什麼不表白,這樣起碼還能擁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陸濯不置可否:「可是朋友永遠都是朋友,但一旦做了戀人再分手,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誰跟你說的朋友就一定永遠是朋友了?會在一起的兩個人,兜兜轉轉怎麼都會在一起,不會在一起的兩個人,就算做朋友,以後難道就不可能絕交?!」

江序完全不明白陸濯這套狗屁不通的胡扯邏輯,回過身,不禁說得又快有急。

陸濯卻顯然有自己的堅持:「朋友絕交的概率總比分手小,而且就算疏遠了,再見也能更體面。」

「那你的意思是要那個男生當一輩子膽小鬼,就看著那個女生和別人在一起,然後含淚祝福嗎?!」

「他也可以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告白。」

「什麼時候叫合適的時候?」

「可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時候。」

「感情又不是數學題,哪裡來的百分百的把握!」

「就算不是完全的百分百,也是儘可能趨向的百分百。」

「那人家憑什麼女孩子就得一直等那個男生,等到他有百分百的把握的時候呢!」

「如果等不到,就是沒有緣分。」

「憑什麼就是沒有緣?而且你怎麼就知道如果那個男生現在表了白,就不會是百分百呢?誰告訴你了那個女生現在就一定不喜歡那個男生了,信不信只要那個男生現在表白,那個女生就一定會同意!

江序從來沒有見過陸濯這麼理性又這麼消極的人,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陸濯都還要退縮,於是一字一句之中,語氣越來越急,聲音越來越大。

以至於當最後一句話落下的時候,整個車廂陷入了一種詭譎的沉默和安靜。

感受到車廂上全體成員的注視和氣氛突然的停滯,江序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的聲音,似乎的確有些過於激動嘹亮了。

而等他緩緩轉身,果然對上了那對少男少女的視線。

尷尬的停滯。

女生把頭埋進書本里,悶笑得肩膀都開始打顫,男生則通紅著耳朵,強作淡定道:「那個,哥哥,謝謝你替我表白了,我女朋友剛答應我了。」

江序:「……」

艹。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回事,他就隨口一說,兩個人進展就這麼快的嗎?!

而且他這是做了好事,車上其他人在憋什麼笑!

江序打小就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世界裡,好處就是他總是能創造出情感充沛且不被外界打擾的畫,壞處就是也非常容易過度沉浸然後導致社死。

關鍵是這個陸濯也不提醒他!

江序越想越羞,越羞越惱,惱到最後實在忍無可忍,等到公交車一靠站,就拎著書包飛快往後門沖了過去。

陸濯忍著笑意提醒了一句:「還差一站呢。」

江序卻頭也沒回:「要你管!我就想提前下車買個糖炒栗子,不行啊!」

說完,就落荒而逃地下了車。

等到陸濯撿起掉落的耳機,給後排的小情侶道了歉,再跟著下去的時候,江序已經隨手招到了一輛計程車,不等陸濯阻止,就飛速揚長而去。

像是生怕再晚一秒,就會羞得原地升天一樣。

不過陸濯也沒想到,那對小情侶會進展得這麼快,看來有時候莽撞一點,也都未必是壞的結局。

他站在路邊,拿出手機,點開江序頭像:[說好的買糖炒栗子呢]

江序回得飛快:[排隊的人太多,我也懶得剝,突然就不想買了,而且反正也不用練兩人三足了,就各回各家吧,有本事老死不相往來!]

回完,就把頭羞憤地埋進書包里,覺得不如這麼死了算了。

而且他剛才那麼激動,不會被陸濯看出什麼了吧?

不會不會不會,他就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有什麼問題?

嗯,對,就是這樣。

毫無問題。

要有問題也是陸濯那個沒良心的膽小鬼的問題。

喜歡就是喜歡,哪兒來那麼多問題需要顧及?!

江序越想越氣,越想越氣,氣到最後,所有陸濯發來的消息都被他直接腦動屏蔽。

回到家,就拿出畫筆,打算繼續畫完畫那幅昨天完成了初步構建的油畫。

然而越畫那種無力的感覺越強烈,越畫心裡越憋悶難受,越畫越覺得黑暗裡的那些光亮實在太渺茫了。

最後他的情緒實在承受不住,把畫筆一扔,正好看到情感諮詢大師又發來的一條消息。

[END.]:今天王子和灰姑娘過得怎麼樣

江序直接回覆。

[Preface]:不怎麼樣!

[END.]:?

[Preface]:灰姑娘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END.]:能給我具體講講嗎?

[Preface]:灰姑娘今天明明就吃惡毒繼姐的醋了,還打死不承認!

[Preface]:而且他還退出了和王子約好的兩人三足,還說什麼表白了就可能會失去,所以必須要深思熟慮,等到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Preface]:他要真這麼想,那有本事就別吃醋啊!

[Preface]:自己又不敢表白,還不準別人表白,他到底算什麼男人!

[Preface]:又膽小又小氣,還是個醋精戀愛腦,怕是王子到時候跟別人跑了他都不知道!

江序從來就不是一個藏得住心事的人,更何況還是這種沒法給認識的人傾訴的事情。

於是不管不顧地一通狂摁鍵盤,企圖把自己心裡那股難受的情緒宣洩出去。

然而等他宣洩完後,情感大師表示認可,說:[嗯,確實,又膽小又小氣,還是個醋精戀愛腦,的確不算什麼好男人]

江序卻瞬間火氣更大了。

[Preface]:他怎麼就不是好男人了!你知道他這麼多年喜歡的有多小心翼翼多辛苦嗎?你知道他對王子有多好嗎?你知道他的生活有多難嗎?他知道他需要背負多少壓力和枷鎖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他一口氣地打完這些字後。

手機那頭的陸濯陷入了短暫的自我懷疑。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只是把江序的話簡單地進行了一下複製粘貼。

但沒等他質疑結束,屏幕上的消息已經又發了過來。

[Preface]:而他吃醋是因為在意王子,戀愛腦是因為喜歡王子,不敢隨意表白,是因為珍視王子,想為這段關係負責!

[Preface]:想和王子能有個最好的結果,他又有什麼錯!

在看到這些文字噼里啪啦地砸來的那一刻,陸濯突然第一次地覺得,他或許錯了。

他總覺得江序從小被保護得太好,被養得太天真,所以他總捨不得讓江序受一點委屈,見到一點現實的殘忍。

可原來江序什麼都明白。

不僅明白,還能體諒,只是依舊會忍不住因為對他的逃避和懦弱而感到委屈和無能為力。

但那又算什麼錯。

所以他是不是不應該那麼自以為是,起碼應該給江序一個真正可以平等選擇的權利。

他的指尖停在原地。

直到江序又發來:[抱歉,老師,我剛才好像有些激動了,您別介意]

陸濯才又回道:[沒有關係,你這樣很好,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早上給你的提議]

「?」

早上給他的提議?

下午一醒來就慌裡慌張地趕去學校了的江序還沒想起是什麼提議,消息欄頂端就彈出了有人艾特他的提示。

江序切回一看,[相親相愛一班人]

點進去,隨著提示按鈕,瞬移到了第一條艾特他的消息,然後就看到了一條匪夷所思且聞所未聞的消息。

[數學老師沈易]:@江序,聽說你要帶領我們年級的同學,給這次籃球賽組織一支超級無敵宇宙靚仔啦啦隊?

江序:「???」

而不等他反駁,密密麻麻的回覆就已經湧出。

[徐一濤]:我作證!今天三中的人過來挑釁的時候,序哥親口說的!

江序:「?」

[林綣]: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

江序:「??」

[祝成]:作為我們年級學生會體育部的部長,我已經通知到了年級群里,號令全年級同學予以積極響應和配合!

江序:「???」

[陸濯]:@祝成那這次籃球比賽和兩人三足的名單都算上我

江序:「????」

這四個人怎麼回事?

輪流來霸凌他是吧!

但顯然霸凌他的不止是他們四個,甚至還有他們那可親可愛的正副班主任。

[代理老班兆禮]:那敢情好啊!陸濯同學重歸校隊,這次我們學校終於有希望要贏了,啦啦隊大家也都踴躍報名!讓我們的高中生涯不留遺憾!

[數學老師沈易]:@陸濯,行,只要你這次帶領校隊贏了,跳高跳遠跑步比賽再隨便給我們拿兩個第一回來,今天逃晚自習的事就不和你計較了

[數學老師沈易]:順便,@江序,期待小馬爾濟斯的啦啦隊,沒看出來你還挺多才多藝

[祝成]:那可不,我們序哥小學時候可是校健美操隊的

[李青桐]:哈?!咱序哥還學過健美操?!

[劉文鑫]:那這屬於專業對口了啊

[祝成]:那可不,我還有他當時參加比賽的照片呢,畫了兩個紅臉蛋,貼了一個美人痣,不要太可愛

[林綣]:卧槽卧槽!我要看我要看!

[數學老師沈易]:建議上傳群文件,我去裱起來,掛教室後面

[劉文鑫]:附議!我出一塊錢贊助費!

江序:「……」

這踏馬都是哪兒跟哪兒!

還有人記得他是個敏感脆弱又內向的i人嗎!

他氣憤無比地艾特了祝成:[@祝成,你可給我閉嘴吧,你敢發出來我就把你小時候穿開檔褲的照片發出來!]

[祝成]:打擾了,告辭

[江序]:而且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組織啦啦隊了,你們不要空口無憑,造謠生事,以訛傳訛,這事兒跟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江序回得理直氣壯,底氣十足。

然而卻有人很快回覆。

[李青桐]:可是序哥,這是時隔兩年陸濯第一次返回比賽籃球場誒,你就不想親自上場給他加油助威嗎?

江序:「。」

[劉文鑫]:而且今天三中那架勢你也看到了,難道你就忍心讓陸神孤苦無依地獨自戰鬥,然後被對手笑話連一個給他加油的人都沒有嗎?

江序:「。。」

[徐一濤]:再說了,陸濯這次重返賽場可是為了你,別的不說,咱們不蒸饅頭爭口氣,總不能讓那個備胎到時候看陸濯笑話吧?

江序:「。。。」

[祝成]:而且你忘了嗎,你說過的,陸濯就是值得最好的,別人有的,他都應該有,你這麼快就要背棄自己的誓言了嗎?

江序:「。。。。」

他為什麼覺得,似乎全世界都知道他很容易被道德綁架。

但不行就是不行。

別的都好說,讓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帶領那個啦啦隊跳去什麼破健美操,絕對不可能!

不然他一代超級無敵地下Rapper高冷酷炫拽的形象往哪兒擱?

反正只要他沒有道德,就不會被綁架。

而且那個兩人三足,憑什麼陸濯說退出就退出,說參加就參加,他江愛國難道不要面子的嗎?

江序想著,憤怒地敲擊起自己的鍵盤,正準備怒而拒絕。

房間門就「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江序抬頭一看。

是江自林。

而他這位西裝革履的父親,手裡竟然捏了個一看就來自於路邊攤的牛皮紙袋,朝他抬了下手:「回來的時候在雜貨店門口正好遇到了你同桌,他讓我帶給你的,一路上聞著挺香,你要不自己瞧瞧。」

「?」

陸濯帶給他的?

江序有些莫名其妙地江自林手中接過了牛皮袋子,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一包糖炒栗子。

角落上印著的店名,分明就是他之前說了要買卻又嫌棄排隊太久的那家,並且每一顆都已經被剝掉了殼,只剩下澄黃乾淨的果肉,圓嘟嘟地擠作一團,透出溫暖的香甜。

所以哪怕只是他隨口說出的一句借口,陸濯也依舊認真地放在了心上。

而且他左手還受著傷,剝著這些栗子的時候也不知道疼不疼。

自己還那樣子凶了他。

江序突然覺得心裡酸軟得難受,鼻尖也忍不住泛起了可憐的紅意。

江自林見他這樣,又說了一句:「晚上天還挺冷的,我看人小夥子的手指也被凍紅了,還怪上心的,你回頭記得多謝謝人家。」

「嗯。」

江序悶悶地應了一句。

江自林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見他這樣,又實在不忍心,輕嘆了口氣,便帶上門,從走廊離去。

那位情感諮詢師也已經再次發來了消息。

[END.]:就是上午我和你說的「或許灰姑娘想要的並沒有那麼多,只要在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之前,擁有過王子一支舞的陪伴,就已經夠了」的建議,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對於灰姑娘來說,十二點前和王子一支舞的陪伴,就已經夠了嗎。

江序不懂,也不明白。

他只知道當那顆板栗放進嘴裡的時候,很甜,甜到他散去了今天所有的委屈和不高興。

於是最終盤腿坐在窗前,紅著耳朵,點開了祝成的微信。

[Preface]:那個,就是,讓我來組織這次啦啦隊也不是不行。

畢竟他也是陸濯名義上的「男朋友」了,總不能讓他在「情敵」面前輸了氣勢,不然那也太不講義氣了。

江序覺得自己的理由十分站得住腳。

反正肯定不是因為已經原諒了某個膽小的臭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就說破了,凌晨一點更新,更新前這章所有評論都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