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公子無雙22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公子無雙22

臘月初五, 良辰吉日,宜安香,入宅, 成婚,求嗣。

這是皇上給定北侯小世子和丞相次子挑的良辰吉日,剛好,兩家有足夠的準備時間, 又剛好趕在過年之前。

一時間,不僅京城人人津津樂道, 幾天功夫就連整個天下都知道了定北侯府跟丞相府的大喜事。

據說,定北侯府的陳二將軍親自登門與丞相詳談婚事細節, 給足了無雙公子面子。

定北侯府更是在皇上下旨之時就開始籌備,這段時間侯府的下人們忙得不可開交,由此可見侯府是這般的重視。

雖說本國還算國風開放, 身邊也有不少男男眷侶,甚至男子與男子成婚白頭到老的, 可那終究只是少數, 甚至於很多男子與男子成婚都必須在有子嗣的前提下, 亦或者男子嫁進去也只能做地位低下的妾侍之類, 而這種情況對於為位高者而言更是常見。

正是因為如此, 人們才這麼驚訝,堂堂侯府世子,竟然這般重視的將一個男子娶進門,如此竟是以正妻的規格待遇, 要知道, 世子現在可是老侯爺唯一的孫子,又是未來的定北侯, 這樣的身份,即便世子再不堪他也完全可以妻妾滿堂的。

一時之間,眾人也不得不感嘆,世子對那丞相公子倒真是情真意切了。

這麼一想,眾人對那即將來臨的吉日,竟然也不自覺的跟著期待起來。

「情真意切,」御書房裡,李墨幽幽的咂摸著這幾個字,嘴角帶著笑,可那笑里卻是諷刺,「知許,這世間真有什麼所謂的真情嗎?」

李墨心思縝密,算無遺策,此時在他的眼中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他彷彿已經看到了那一刻,一步一步的算計,每一步都按照他所預想的一樣,每一步都照著他的算計在發生,直至最後。

所以……

傅謙面上笑道,「皇上,屬下平日只顧著殺人了,哪裡懂得什麼真情不真情的,不過在屬下看來,在死亡面前什麼真情都是狗屁,不值一提的。」

「傅謙,是時候了。」

或者就該早早的入了土,把機會留給後人。

「傅謙你覺得,他真的不知嗎?」

李墨微微眯眼,壓下眼底的扭曲和瘋狂。

他可是見了太多這種場面了,什麼真情,當刀架在脖子上那一瞬,真情還能成為擋箭牌呢,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什麼權勢,財富,名聲,一切都可以比真情值錢,真情算什麼。

傅謙的話果然愉悅到了李墨,所以連他的用詞不當都不計較了。

韓知許面無表情,只是冷靜的回到,「臣不知。」

李墨一向自負,可他現在也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是控制不住的,譬如所謂情愛,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人面對自己時那種小心翼翼他就忍不住煩躁,尤其是他眼底隱藏著的厭惡和抗拒,這讓李墨挫敗的同時又止不住的憤怒,怒到差點忍不住毀了他。

那人總讓他有一種想要折斷他的雙腿讓他永遠離不開自己的衝動,永遠困死在自己身邊,哪怕死也不能離開自己。

不知,那就是不相信,也沒體會過,很完美的回答。

李墨嘴角諷刺,不由得想起那一抹總是讓他控制不住去在意的身影。

李墨遙遙望著北方邊關的方向,算起來,如果送信的趕得及時,消息應該剛好能在那小廢物成婚之時送回來。

傅謙心下冷笑,若非這人不是他從小跟隨的主子,他當真要對這人越來越離譜的多疑發笑了,實在是可笑又可悲,讓人止不住的心底生寒。

他卻不知,這世間根本沒有什麼算無遺策,而這世間最難掌控的,始終是人心。

李墨恢複正色,如今大局已定,父皇十多年來的籌謀將在自己的操控下開始實施,十多年前埋下的一顆顆暗棋也將發揮他們的作用,雖然陳家兩兄弟提前回來,但對於李墨而言,這反而是一件好事。

李墨的眼神卻透著審視,韓知許卻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直到他退出去,李墨這才看向另一邊的傅謙。

脫離將士遠離戰場的將軍,這跟孤狼有什麼區別?反而更好對付了不是嗎?

至於遠在邊關的那個老東西,離開兩個兒子如斷一臂,更何況他真的老了,都快七十了吧,年過古稀的老東西就不應該還站在那樣的位置讓人為難,回家安享晚年不好嗎?

得到或者失去,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傅謙低垂著頭,滿臉都是對皇上的忠心,可李墨卻不知藏在這笑面虎背後的心,早已被種下叛離的種子。

就在幾天前,傅謙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遇上了陳二將軍,剛巧陳二將軍身邊跟著一個怪異的紅衣少年。

本來只是簡單的擦肩而過,那少年卻對他作出了詭異的動作,讓傅謙不得不駐了足。

就在他給陳二將軍行禮的時候,紅衣少年突然對著他嗅了嗅鼻子,隨即一條五顏六色的劇毒紅霓蛇就從少年衣服里鑽了出來。

那一下子傅謙當場頭皮發麻,差點失控。

他雖然號稱大內第一,可江湖上人外有人,他很清楚自己這樣的實力在江湖中根本算不得什麼第一。

況且江湖中並非只以武功論高下,暗器,毒物,招式……任何一樣都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眼前這個沒有一點武功的少年,本來被傅謙忽視的徹底,可那條劇毒蛇一出來也把他嚇了一跳,就算是傅謙這樣的高手也會頭皮發麻。

實在是那玩意兒太毒了。

傅謙剛好就見識過這玩意兒的毒,所以他本能的就要拔劍。

卻不想陳二將軍一瞬間爆發出的蕭殺之氣給了他一股無形的壓力,傅謙這才回神。

「抱歉將軍,我剛剛……」

「無礙。」

陳元忠一如既往的寡言,但卻將視線轉向紅衣少年,「怎麼了陸竹?」

紅衣少年只是盯著傅謙又嗅了嗅,隨即抓著他懷裡的紅霓蛇就朝他湊了過來。

鬼知道傅謙用了多大的力才忍住不拔刀,也沒退開,而陳二將軍像是習慣了這少年的怪異無禮,竟然也由著他不阻止。

「好奇怪的東西。」

少年突然眼睛亮亮的,那劇毒蛇也跟它的主人一樣嘶嘶吐著蛇信子,似乎也對傅謙很感興趣。

「小紅,你也喜歡這個味道嗎?」少年眼睛更亮了。

傅謙完全不知道這少年說的什麼鬼話,要不是陳二將軍在場,他真是受夠了這一人一蛇把他當食物一般的眼神。

好在陳二將軍是個穩重可靠的人,他給傅謙做了解釋。

這紅衣少年是個怪醫,但對毒物很有研究,他手裡那條劇毒紅霓蛇是紅衣少年的寵物,它雖以劇毒為食慾,但是很聽話,二將軍讓他別怕。

別怕?殺人如麻的錦衣衛指揮使被這麼安慰,臉上著實有點掛不住,但傅謙現在也顧不得其他。

聽到他們喜歡毒,傅謙心裡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所以這倆怪玩意那麼盯著自己是因為自己身上有毒?

傅謙本就是極聰明之人,哪裡還會不明白,只是他想不通,自己身上怎麼可能有毒?

他沒感到任何不適,況且錦衣衛高手如雲,裡面也養了不少大夫,自己若是中毒怎會沒有人發現?

少年被質疑也不生氣,只是很感興趣的盯著傅謙,表示他想拿自己做研究。

因為他身上的東西很奇特,他第一次見,所以他很感興趣。

具體哪裡奇特少年卻懶得解釋,直到傅謙問這毒他會怎麼樣?

少年隨口一句,卻直接讓傅謙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活不過四十。」

傅謙陡然變色,如果先前他還對這個怪異少年有所懷疑,此時懷疑已經消了大半,他幾乎已經相信了。

可是,怎麼可能?到底是誰?又是什麼毒?

傅謙表面淡定,可內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他不由得再次想起那個關於錦衣衛指揮使的傳聞。

事實上,經過上一次世子提起之後,他已經著手在查,也向師傅詢問過,也為師傅找過神醫,可是至今沒有任何消息,更沒有人說過師傅是中了毒。

一時間,傅謙心思混亂,有種衝動想請這位紅衣公子去看看他的師傅,畢竟師傅看起來已經時日無多。

可傅謙心思縝密,更何況在李墨身邊辦事,但凡能活得久的,必定都是謹小慎微的人。

倘若真是有人在背後盯著錦衣衛,他這麼做無異於打草驚蛇,所以傅謙生生壓下了這個衝動,像陳二將軍告了辭。

傅謙心裡明白,他必須儘快找機會確定這件事,師傅等不及了,自己又何嘗願意懸著這樣的心。

此時,傅謙站在多疑的皇帝面前,師傅從小就教導他,他們錦衣衛就是皇帝手中的刀,最不能有的,一是對皇上的二心,再就是感情。

他們必須冷血,必須對皇上誓死追隨,哪怕明知道皇上讓他們做的事不對,傷天害理?不,他們不能有感情,也不需要是非。

可是看著把自己當親弟弟一樣帶大的師傅,短短時間從一個健朗強大的錦衣衛指揮使變成了一個連筷子都拿不動的垂死之人,明明還那麼年輕臉上卻蒼老的可怕。

傅謙的心完全控制不住的動搖,感情是什麼?這真是能控制的東西?冷血當真是天生的?

傅謙開始懷疑,尤其是當他和師傅商討之後,推測出來的那個可怕又令人通體生寒的結果。

不願意相信,但眼前這個剛剛登基不足一年的年輕帝王,似乎正在身體力行的向他驗證那個猜想。

傅謙臉上不由得更加恭敬,可心裡的猜疑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傅謙,你一直都是朕最信任的人,如今朕根基不穩,只能依靠錦衣衛,你莫要讓朕失望。」

傅謙趕緊單膝跪地,「屬下定不會讓皇上失望。」

李墨又問起傅謙的師傅,「你師父還是不好嗎?整個太醫院就沒有一個有用的太醫?」

李墨皺著眉很是擔心的樣子,他先前已經將太醫院所有太醫都派了個遍,但是沒有用。

李墨隨即又道,「對了,父皇在位時,有個侯老太醫醫術高明,但之前告老還鄉了,朕已命人將他請回來,估計快到了,到時候讓他再給你師傅看看。」

傅謙更是感激得雙眼通紅,「屬下多謝皇上,也提師傅謝過皇上。」

直到傅謙躬身退出來,臉上的感激之色才一點點收斂,最終硬朗的面上只剩下一片陰沉。

且說席朗,當他聽到二叔的轉述時也挺意外。

一是意外那個紅衣公子,如此年輕竟然真有些本事在身上,他這二叔怕不是撿到寶了。

再就是意外傅謙身上竟然真有問題。

雖說他也是因為有所猜測,這才讓二叔刻意帶著紅衣公子去試探的,卻不想竟真讓他給料到了。

那紅衣公子叫陸竹,他可不管這叔侄倆的有意刻意,他是真感興趣,他甚至告訴席朗,只要讓他研究那個人,他可以不計較那隻被拍死的寒冰金蠶。

二叔一臉無奈,倒是席朗覺得這個交易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