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辛苦公公死一次

正文卷

第399章 辛苦公公死一次

氣勢挺好。

決心也挺好。

也不枉費他入築基時,范衍那孩子為他劍舞了一個晚上。

不過……

砰。

陳落已經一腳將小黑踹出了老遠。

「舉世皆敵?他瘋了?」

陳落呸了一口:「咱家一輩子不爭不搶的,你舉世個鎚子,可莫要憑空污了咱家數百年好不容易打下的人設。」

貓娘娘也好。

小白也好。

皆無視那被踹走的小黑。

當然。

她們也明白,所謂的不爭,所謂的人設,到了如今陳落早就不在乎了。

若是在乎,又豈會南下來了這台州?

若是在乎,也就不會因為范衍入北域了。

只是有些事情陳落是不願意她們參與進來的……

尤其是小黑。

若是一人,便是舉世皆敵,未嘗不可。

可現在……

「咱家還在,還不至於為弟子出個頭,還需要你們來個舉世皆敵。」

他淡淡的開口著。

小二又上了一壺新茶。

陳落卻是沒喝了。

只是看向了貓娘娘:「師尊,似乎很多年不曾聽聞貓娘娘彈奏了,今日便彈奏一曲吧。」

小白不懂。

這時候怎麼還彈琴了?

可貓娘娘卻是明白了。

自儲物袋中拿出一古箏……

古箏有名:雷玄。

古箏上有大片,被火燒焦的樣子,但卻並非是被火燒焦,而是雷擊。

這是貓娘娘偶然得到的一法寶。

後因這雷擊,取得名字「雷玄」

平時倒也彈奏。

只是陳落是不曾聽到過就是了……

古箏出。

貓娘娘撫琴。

琴音裊裊。

隨著風吹散,直入台州。

街道上。

院中。

城中各處。

無數在忙碌的百姓,江湖俠客,便是那些修士什麼的,也皆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他們的目光獃滯,迷茫,似乎皆沉浸在了這琴聲當中。

一切好像在停止。

連風兒也停了下來。

小白看著那停下來的小二,又看了下貓娘娘,似乎明白了什麼。

「小白……」

陳落喊著。

「先生。」

又喊先生了。

看來,小白也是長大了,知曉得了禮貌。

終不是那一個八九歲的小狐狸,而是十六七歲的小狐狸了。

挺好的。

「還請小白和貓娘娘和小黑在這裡等著,莫要入台州城了。」

他啊……

有些事情,還是不願意讓她們看到的。

在她們的記憶中自己一向美好,於是,這一份難得的美好還是保留下來才是。

「好。」

小白點頭,應了陳落。

陳落站起來。

邁步。

朝著城中走去。

入了城。

城中上空有穹頂,剎那之間,將整個台州城封鎖。

陳落周身出現了蠻將軍。

抬手。

手中有符籙。

符籙化為一尊尊的夜叉……

「去吧!」

陳落淡淡開口,夜叉和傀儡四處散去,不久後,整個城中時不時有鮮血流出。

但這些鮮血並不在地上留下什麼痕迹。

還不等這些鮮血滴在地上,夜叉也好,傀儡也好。

便已經在地上挖出了一個坑,

坑出。

種上一顆桃樹。

倒也是一氣呵成。

說來也奇怪。

這些夜叉和傀儡所擊殺這人,皆為妖族,並無一個修士。

陳落沒有去理會這些。

而是朝著城中走去。

很快的便來到了一座山下……

山的為望君山。

自遠方看去,山似乎為一妙齡女子站在那裡看著月宮的方向。

有傳聞道,此山便是一女子所化。

女子名為兜兒……

嫁與青梅竹馬。

卻不曾想新婚當日,朝廷徵兵遠行。

他丈夫臨走前跟她道:「等那月光升起時,吾便會迎著月光歸來……」

於是。

這女子便站在送行之地,望著月亮升起的方向不斷地等著。

一年。

兩年。

三年。

等到出征的士兵歸來,也不見丈夫影子。

他已死。

死在了戰場上,面朝著故土。

但女人依舊在等……

她說:『他從不曾欺騙過我,他說,他會回來,便一定會回來的。』

可惜……

她終究是沒能等到男人回來了。

她死了。

但死後,卻化為了一座山。

這山依舊看著月亮升起的方向……

後人稱之為望君山,亦有望月山的說法。

有人說……

這山中有靈,女人還在。

也有人說……

這山中有仙人。

若是能入了這山中,也便能成為仙人,立地長生。

當然……

這皆是傳說。

這山不曾有人入過,便是修為在強大的修士,妖族……但凡想要入了這山的,最後總是莫名其妙的在山下徘徊。

於是,

這山也就越來越神秘了。

……

「可惜了,每次想要入這山,總也是入不得……也不知這山中,到底有什麼?」

望月山山腳。

有一廟。

廟是望君神廟。

供奉是望君山的山神。

廟祝張道君為廟中的廟祝,也是這北域中,極少存在的道長。

他雖修行多年,可天賦平庸。

多年來雖築基,想要在前進一步卻也極難。

後聽聞望君山有仙人,多年來登山無數,欲要求得仙緣,可怎麼也尋不得機遇。

今日見這山,依舊忍不住感嘆一聲。

不僅如此……

「今日這台州城也怪得離譜,也不知誰在彈琴,這琴音傳遍了整個台州了。

不過啊……

別說。

還挺好聽的。

就是莫名的,似乎聽久了,便會有一些困意。」

打了一個哈欠。

不去多想。

不過……困了?那便去睡個覺吧。

反正也無事。

然而也是在此時,抬頭,卻見到了山下來了一人……

人是道士。

一步一步走來的。

「道士?」

張道君有些意外了下。

道士啊……

在北域可是少見的事情。

竟然能在此遇到,那可真是數百年來遇到的頭一遭了。

想了下。

迎了上去。

「見過道友…」

陳落停下。

看了下張道君。

終行禮、

「見過道友……」

「不知道道友自何處來?怎麼會來台州?這北域中,可很少見到道士了……」

「北域少道士,能在此地見到道長,咱家也有些意外,可回頭一想,或許,這便是緣分了。」

張道君抓著腦袋笑了笑。

「那還真有可能是緣分,道長這是要上山。」

「是……」

「那這山可不好上啊!」

張道君道:「道長不知道,這些年啊,小道士也一直想要上這山,可不管怎麼樣,一直上不得。

不說小道的,便是這天下人修士也常有人來,最後還不是無工而返。

道長可知曉國師?」

「國師寧來?」

「是!」

張道君道:「可惜,他最後也只是走到了這望君山神廟這裡,第二日就下山了,這山啊,可神奇得很。

想來若是無緣,是上不得了。」

陳落點頭。

「那當真是神奇了,不過咱家向來相信自己的緣分。」

邁步……

不和張道君再說。

張道君搖頭……

「又是一個不聽勸的,也罷,不管了,反正很快就會再見了。」

可說來也奇怪。

張道君等了許久,也不見那道士下山。

漸漸地。

他的瞳孔緊縮了起來。

很快的。

眼睛眯起。

沉默……

最後轉身,回了廟中,卻是睡覺去了!

……

望君山的山不高。

可似乎許久不曾有人走過一樣,於是這上山的路,也就變得極其崎嶇。

或是雜草。

或是蛛網。

或是荊棘。

遍布滿山。

好在……

景緻倒也是不錯。

有溪流自山上流下,於是陳落順著這溪流而上。

行不知多久。

琴音依舊。

可不久後便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任由那古箏錚錚,卻再也無法傳入了這山中。

抬頭。

有瀑布垂下。

疑是銀河自九天落下一般……

「到是好風景。」

陳落笑了笑,低頭繼續沿著溪流而上。

復行數十步。

見平地。

有湖泊,有八角涼亭一座。

涼亭中有一老人。

老人青衣。

端坐在那裡。

他的面前有一棋局……

眉頭緊鎖。

似乎被眼前的棋局困住了一樣。

陳落入了亭子。

坐在了老人面前。

不說話……

「會下棋?」

老人問。

陳落道:「會一些……」

「下一局?」

「可!」

簡單,直接……

倒也沒有過多的廢話。

棋局有些複雜。

為爛柯棋局。

陳落見過棋局,偶然間得到了一棋譜,棋譜倒也是頭頭有道的,但實際上卻是一點用也沒有。

起初走上幾步還好。

可漸漸地。

便是走著走著,陳落也好,還是那老人也好,手中的棋子舉起來,想要落下,便重如千鈞。

到了最後,老人落子,那棋子竟化為了齏粉,再也無法落下。

非他而已,就是陳落也是如此。

他的棋子,縱然再多,也再無一枚可用。

陳落收手。

卻是再也沒有下棋的慾望。

老頭卻是始終也不願意放棄……

他的手中還拿著棋子。

面前的棋盤上,有一光點,如星辰一般璀璨,可落一枚,這棋子便消失一枚。

不管他怎麼努力,這棋局上,卻是再也沒有他的棋子了。

「為什麼會這樣?」

老人不懂。

他已看到了路……

可為何這路卻怎麼走,也走不過去?

「還不明白嗎?」

陳落開口道:「爛柯棋局本就是一場無解的棋局,便是天下間在精妙的棋手,在厲害的棋譜,也無法走完這爛柯棋局。」

「為什麼?」

老人問著陳落:「他只是一盤棋,是棋就有結局……當這子落滿的時候,這便是棋局,為何無法完成?你錯了,伱這是錯了!」

他說著。

陳落輕輕一笑:「子落滿?你在瞧瞧,你手中的子,有落滿這棋盤時候嗎?」

老人低頭。

頓時一愣。

不知何時,原本只是尋常大小的棋盤,卻已成為了星辰銀河……

而他和陳落,便處於這銀河之中。

抬頭望去。

漫天星辰。

低頭俯視……

山川河流,勾勒縱橫。

而手中的棋子,還是那普通得不能在普通得棋子。

恐是窮極一生,也無法鋪滿這棋盤。

「爛柯殘局,之所為稱之為殘局,那是因為它天生便是殘局……

每一顆子,便意味著這人生中的每一次選擇。

正確了,便繼續前進。

錯了,也就再也沒有機會繼續了。

可惜,這世界上,恐就是仙人,也無法做到永遠的正確……」

老人沉默。

許久。

笑了起來。

將手中的棋子放下。

抬頭看著陳落。

「那你呢?你覺得這一次上山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陳落想了下。

「知道。」

他說:「昔日得到消息時,便在問自己,從東土入北域,為我那弟子報仇,有必要嗎?

倒也不是咱家絕情。

而是咱家覺得,這天下間的任何事都有著他的因果。

人也好。

妖也好。

或是鬼,或什麼,到了最後,不也難逃一死?

昔日他入了道的時候,也早就該想到會有這一日。

於是身死,似乎也就怨不得人。

這報仇什麼的……更也沒必要了。

太幼稚,也太麻煩。

說的難聽一些,千年後,萬年後,誰不是一抹黃土?何必再搞這些事情?」

「如此倒也是有些符合你的性格。」

老人點頭:「你的故事,老朽聽過很多,不爭不搶,與世無爭……甚至有傳聞,若是給你一巴掌,你還會笑呵呵的湊過另外一邊。」

「是啊…」

陳落點頭:「懶嘛……這爭鬥什麼的,也太過於無趣了一些,於是這數百年來,見青山嫵媚,和白雲綠水調情,或是見那潮漲潮落,向來是咱家最想要做的。」

「可這一次,你還是來了。」

「情況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

「你們這一次已經不是打咱家一巴掌那麼簡單了,而是掄起了一把刀,朝著咱家的腦袋砍下。

這便算了,還要將咱家的腦袋放在地上踐踏……

這不妥!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氣。

咱家雖然是一個太監。

這天下人也都在說,可以欺負咱家,

可這說歸說,你不能真的當真。

當真就算了,還要多安排一些節目,這可就不對了,你說呢?」

「沒辦法。」

老人嘆氣:「可你總要死才是,你不死,這天穹大陸便不會安寧。

於是。

也就只能辛苦辛苦你了。」

「辛苦了咱家就要咱家死?」

陳落嘆氣:「那你們到是對咱家來便是了,何必為難我身邊的人?我那弟子多好的苗子,你們於心何忍?」

「不殺他,又如何能讓你出面?」

老人道:「不過他也是運氣不好,本來要殺的是城外那一隻小狐狸,奈何……先見了他,好在,效果看來也是一樣的。」

范衍啊……終是承受了所有。

陳落點頭。

「即如此,那這一次咱家上山,倒也是正確的選擇了。」

泥人都可以有三分脾氣。

今日他陳落有個十分,想來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