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他更像是人
來的守衛軍人數不多，只有十來鐵騎。
和大周士兵不同、
長城守衛軍不受朝廷控制，不聽調也聽宣。
按理來說，這於整個朝堂來說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存在。
但不管是北域長城軍、
還是無邊海、
這皆是如此。
他們不屬朝堂，僅屬民族！
昔日的七國也好。
還是如今的大周的百姓。
皆有一個相同的名字：夏人！
傳說不知歲月中，夏皇造人，於是便有了夏人，更有了第一個帝國：夏國的誕生！
而長城守衛軍，無邊海軍便是守護夏人疆域的兩把利劍！
邊軍滅！
則夏人滅！
邊軍存。
則夏人無憂！
李白曾經和自己說過，在遠古或是更上的時期，有過記載，記載無邊軍和長城軍與異鬼和冰霜巨人的大戰。
他們就如同飛蛾一樣，不斷的撲上去。
血染紅了長城！
屍體填滿了大半的無邊海。
但哪怕是如此，也沒有人後退！
直到……
長城軍不復存在！
直道……
無邊軍再無人站起來。
這便是他們的信仰和意志……
雖是凡人。
但凡人之軀卻是堪比神明。
故而對於長城守衛軍的到來，陳落站了起來，遠遠的便是行禮。
這非是如何如何。
只是來自於骨子裡的敬畏。
對於一群數萬年歲月，一代一代為了一個相同職責而從不曾推卸的是百姓的敬畏。
十來騎守衛軍的小隊長姓：江。
說來也巧。
為京都人士……
此次出來便是為了調查附近村莊遭遇妖邪之難的事，也想要滅了那妖邪。
這並不是做不到。
軍人氣血旺盛！
這點伴隨著香火出現，修仙時代降臨，他們的氣血比幾百年前更具有效果！
永樂時期……
永樂帝以百萬大軍於青陽山屠戮數千凝氣境修仙者。
損失十萬大軍！
此戰，為屠仙之戰的開始！
更奠定了如今大周一統，掌控天下教派修仙的格局！
而今別看僅有著十來騎的守衛軍，可憑身上氣血，也敢與妖邪一戰生死。
只是剛到這裡，他們就知道，這一次他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你們不怕，我們是妖邪？」
陳落問道。
一隻狗。
一隻狐狸。
一隻貓。
還有一條蛇。
這種陣容怎麼看，也怎麼奇特吧？
他們這就信任了自己了？
「若是以往倒是不相信。」
江隊長笑道：「只是這滿地的金蓮，倒是讓我等方放下了警惕，畢竟若是連人間佛陀都是妖邪，那麼這大周境內的世道，怕是要亂了！」
陳落慚愧。
人間佛陀不敢當。
但是這人間老太監，自己可是一點也不心虛了、
聽聞陳落欲往邊境。
江隊長頗有些高興。
於是……
便帶領著陳落等人前去。
這一次，陳落騎上了馬。
非是白龍馬、
為邊境馬。
數十里的路，陽光正好，加上有了守衛軍的帶領，走得格外的快。
不過半天的路程遠遠的便看到了那一座高達百丈的寒冰巨城牆。
它宛如一條巨龍一般盤卧在那裡……
於陽光下，熠熠生輝！
不見起點、
不見終末、
「我們真渺小。」
貓娘娘稠然道。
「是有些渺小。」
陳落也回應著……
他曾於虛空俯卧人間，看百姓生死輪迴！
他曾一劍斬真龍，驚世人，震仙界！
他也曾走過這人間四季，見證過紅塵百態……
可今日站在這裡。
抬頭……
有的只是渺小，還有深深的無力。
「這長城，很高吧？」
面對說話的貓娘娘，大家早已經習慣了。
這一路狐狸不少開口。
那狗更是如此。
於是，這貓說話不正常？
人間佛陀身邊若是沒幾個跟隨者，那就有些不正常了。
江隊長立於陳落身邊，抬頭，看著那長城：
「我第一次看到這長城的時候，比諸位還更加震撼……以前也曾想過，這長城會多高，多大，多長！
可只有看到的時候，才發現以往心中所想的，所猜測的皆是差得遠了。」
「這長城……絕非凡人所能鑄就……想來定是那仙人以的大神通，硬生生拔地而起的吧？」
陳落笑了笑。
這點他倒是認同了江隊長的話。
非人力難以鑄就。
且……
這仙人，恐是真仙人。
而非如今一個凝氣，也敢稱仙人的那種。
至少以自己如今之力，是做不到的。
又一個時辰。
終於到了長城腳下。
這裡有一城！
為雁門關！
出了雁門關便是寒冰森林。
只是剛到這裡，陳落便看到了一尊巨人……
渾身湛藍。
如寒霜一般，聳立在雁門關前。
士兵們於它的四周搭著木架……
高有五六米。
這巨人無首。
倒也不是真沒腦袋。
只是這腦袋，卻是被放在了不遠處，同樣用木架搭建著，圍了起來。
「這是？」
陳落問著。
江隊長道：「冰霜巨人！」
他說……
只是聲音有些低沉了下來。
為了殺這一尊巨人，他們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慘重代價。
整整將近一萬人的守衛軍化為了冰雕。
最後，更是化為了冰渣、
連屍骨都無法留下……
陳落沉默。
不在問。
昔日冰霜巨人之亂他不是沒聽說過。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他們這裡竟殺了一隻巨人……
但傳說中的東西出現在面前。
本身的震撼，其實就令人驚訝無比了。
於是，說太多，也就顯得沒有必要。
至於死了那麼多守衛軍……這是必然的……
和異鬼的物理免疫不同。
冰霜巨人是屬於魔法免疫。
要殺他，除了近身，他們很難找到別人的辦法……
只是……
「沒人被同化嗎？」
一旦被冰霜巨人攻擊，留下傷口什麼的，便會在短時間內成為冰霜巨人……
而這，也是冰霜巨人立於不敗之地的原因。
殺得越多！
這巨人就越多……
如何不頭疼？
「他們沒給兄弟們留下麻煩。」
江隊長說著。
只需這一句話，陳落就知道了……
「大周百姓，欠北境長城守衛軍還有南境無邊軍太多了……」
一代……
一代……
又一代！
窮極一生，也將無法彌補。
「或許，這也是昔日我們加入長城守衛軍的理由吧？」
江隊長說著。
陳落點頭。
「或許有一日，我也會成為這其中的一員。」
「若是如此，那便是長城守衛軍的榮耀了。」
「但不是這時候。」
「明白！」
他啊……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這一次…也只是路過罷了。
入了城。
江隊長帶著陳落去了指揮所。
見到了守衛軍的領袖……
那是一老叟。
佝僂著身體。
留著山羊小鬍子。
見到陳落的時候正躺在院子喝著酒，烤著爐火。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猥瑣老頭。
不管是江隊長也好，還是守衛軍的任何人、
甚至李白來信的時候，也皆提起過。
語氣中有的皆是油然而起的敬佩。
老人只有一個姓……
沒有名。
他說，入了這城，其實就只有一個名字：守衛軍！
只是守衛軍太多了。
整整超過百萬人的大軍……這全用這個也不好。
於是他就留下了自己的姓。
所有人皆稱他為老趙。
對於陳落的到來，老趙是高興的。
北境長城可很少有人來的……
故而有人來訪，老趙也是很高興的。
當知曉陳落之名的時候，老趙愣了下，低著頭，想了很久。
許久才拍了下腦袋。
「不爭公公陳落？」
這大周不爭啊……
沒想到竟是面前這年輕人。
他聽說過。
且還知曉得很多。
倒也不是他非要知道……
只是數十年前有人在這裡，天天在自己面前念叨著，想要不知道也難。
「這要是按照輩分，老趙怕是要稱公公為太祖了吧？」
老趙吧唧著嘴。
「算了，還是各自論吧，守衛軍從不按年齡說話。」
他說的時候，眼睛打著轉。
陳落笑著。
也不拆穿這老趙。
他喜歡這老頭……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便是這樣。
見到江隊長的時候，陳落信任他。
見到這老趙的時候，陳落也喜歡他。
既然如此，也就無需在意太多的禮節什麼的……
……
陳落在雁門關待了十天左右、
前三日。
於指揮使和老趙喝酒聊天。
喝的女兒紅。
聊的冰霜巨人，長城守衛軍，以及大周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老趙是從小在北境長城長大的。
按照他的話來說，他的父母誰自己早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他有記憶，便是在長城這裡。
他說著……
還指著城牆那裡。
城牆寒冰！
這數萬年來，不知道有幾米厚了……
說是城牆。
卻足足有著幾十米的厚。
但在老趙指的地方有一處好似一條蛟龍攀附在那裡一樣。
他問陳落。
「知道那是怎麼出現的嗎？」
陳落搖頭。
「老趙我每次喝酒之後，就喜歡站在那裡尿尿……久而久之的就形成一條蟒蛇了！
不過那是小時候的事了，十來歲後，我就對著寒冰森林那方向尿了！
那地方…更壯觀！」
陳落：……
他並不想說這話題。
有味道！
且……
有些傷人自尊！
他想，若是等自己恢複那二兩肉，少不得也是真龍降世才是。
於是這樣一想便有些瞧不起老趙了。
陳落也問起了關於寒冰巨人的事情。
那冰霜巨人便是老趙殺的。
故而知曉得多了一些……
陳落對這個是知道的，只是聽聞是老趙殺了冰霜巨人，貓娘娘忍不住多看了一些。
或許……
她不清楚，這猥瑣的老頭，如何能殺得了冰霜巨人！
不過它沒問。
有些話，只能在合適的機會才可去問。
而現在，顯然並不是那個合適的機會。
只是在聽陳落說要前往北域的時候，老趙有些感慨：「老朽也想要去看看那北域之地是什麼樣的地方。
只是可惜……
這輩子，老朽是沒有這個機會的。」
他啊……
離不開長城！
想要離開這裡的方法，只有一個，那便是死！
「公公，能否，答應老朽一件事情。」
「請說。」
「若是等公公歸來之日，你我於這雁門關中，暢飲三百杯……您好好給老頭子聊聊那北域風光，如何？」
陳落點頭。
若是到了那一日，他會將這些年所見所聞好好的和這老趙説個清楚。
……
第四日至於第六日的時候。
陳落帶著小白他們走遍了整個雁門關……
也領略了整個長城之美。
和以往的城池不同。
雁門關皆是肅殺之氣……
校場。
數十萬守衛大軍身穿盔甲，披著披風，持長槍，立於廣場之上！
他們隊列整齊。
無聲之時，
寒蟬皆禁。
出刀之時、
氣血衝天。
他們的刀，不曾知曉何為畏懼。
他們的戰意，連高山都可撼動，連日月都顯得黯然失色。
「他們如何？」
老趙問陳落。
「很好！」
陳落道。
「有多好？」
「大周第一精銳！」
然而……
聽到這話的老趙卻是搖頭了。
「但這遠遠不夠！」
他的目光看向了寒冰森林。
好像又看到了更遠的大乾國一樣……
「不說寒冰森林外的地方，便是冰霜巨人，便是他們無法越過的高山……他們遠遠不夠，他們的路，還長著！」
因為見過，所以畏懼！
因為打過，故而知曉差距。
雁門關城門口的冰霜巨人尚且在那裡……
昔日那一場大戰，更是近在眼帘，不曾散去。
陳落沒回答。
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
當然也或許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吧。
與他們想相比。
自己是不如的！
第七日到第十日。
陳落於長城牆上念經頌道！
經為：《地藏菩薩本願經》。
這是佛門超度用得最多的，也是最為好用的。
而道文則是《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太上道君說解冤拔罪妙經》還有《元始天尊說生天得道真經》……
陳落不知曉他能做什麼，於是……他選擇在長城上，為他們念經頌道。
或許沒用！
但也或許有用。
至少儘力便是了。
這三日內…所有人皆看到了那漫天的金光，也看到了那滿城金蓮和虹霞。
「知道吾為什麼喜歡跟著他嗎？」
看著坐在城牆上的那人。
白龍問著。
「或許，是因為師尊像個人吧？」
貓娘娘說著。
白龍道友點頭……
是的！
他啊…雖修的是仙，走的是道，可行的卻是人間事。
遠比那些坐在廟前殿中的泥塑雕像，於深山仙境中超脫於世外的仙人們更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