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在水底下遊了一圈, 將採集到的樣本送回岸邊。
謝醒坐在岸邊等。
太陽還沒出來，天邊泛起了一抹朝霞，那抹朝霞給他的臉塗上一層暖色。
龍看著他的模樣, 一時有些看呆了。
謝醒坐在岸上笑：「你在看什麼？」
「在看你。」龍伸出巨大的龍爪，將手裡抓著的小採樣瓶遞給他。
龍的聲音壓得比較低, 變得有點嗡嗡的，但又帶有一點青年特有的清亮，謝醒聽起來覺得很可愛：「那你多看一會兒。」
龍：「我不看。我要下去繼續幹活。」
看謝醒將採樣瓶接過去, 龍原本想潛入水底，在潛入之前，又忍不住提醒：「你坐著無聊可以拿釣竿釣一下魚。」
他們今天早上開車過來後，被箱里放了馬扎，釣竿和釣餌，拿過來釣魚很方便。
這裡的網路信號不好, 葉雪衍怕謝醒在這裡呆得無聊。
謝醒聽到他這麼說，又笑, 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自己去忙。
龍雖然不太放心，不過還是重新潛入水底。
他要過去阿斯幹家那裡，給他家的大銀魚用上龍力。
阿斯幹家的網箱邊上, 果然有人在帳篷里看守, 隔著老遠，龍都聽見了帳篷里的人在打呼嚕，應該是阿斯乾的兒子。
那人的呼嚕聲雖然吵, 但這樣的聲音能幫龍準確地判斷出岸上的情況, 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龍游到網箱那邊, 查看裡面的大銀魚。
他發現可能是阿斯干給大銀魚家餵食喂得比較多, 又沒有注意清理網箱, 所以有很多食餌殘留下來，污染了水源，造成網箱里的水藻比較嚴重。
網箱的所有水下部分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水藻。
龍隨意用爪子颳了一下，就刮下一大片。
看來要告訴阿斯幹家，注意網箱的清潔。
養完這一茬大銀魚後，怎麼著也得把網箱拖回地面，洗刷乾淨，消過毒之後再放到太陽底下暴晒，要不然這樣積累，網箱上附著的水越來越多，養出來的大銀魚品質也越來越差。
既然找到了原因，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龍直接在水裡釋放出了龍力，讓龍力滲進網箱里。
網箱里的大銀魚騷動，爭先恐後游到水箱邊上，努力靠近龍。
阿斯幹家的網箱足有十四個，龍給他家用了一半龍力，另一半則留著滋養湖泊里的其他生物。
希望各種魚蝦受到龍力的滋養後，能夠奮起，儘可能把瘋漲的水藻都吃掉，重新讓這個湖泊變得乾淨起來。
龍在湖裡一圈圈游著，直到所有龍力都釋放乾淨。
在遊動的時候，他發現了湖底活動著好些高原鰍，其中有紅點高原鰍和斑腹高原鰍。
他原本以為這兩種高原鰍都已經滅絕了，沒想到在這裡又能發現。他憐愛地給這些高原鰍釋放了龍力，希望它們能夠活得好一些。
除了高原鰍外，湖裡還有各種各樣的魚，其中有挺多鱤魚。
鱤魚也是鯉形目的魚。
這魚性情兇猛，屬於大型食肉魚類，不知道這一座高原湖泊怎麼養出了那麼多鱤魚。
可能因為阿斯幹家在這裡養了大銀魚，鱤魚偷吃他家的大銀魚成長起來，才繁殖出了那麼多。
對於一個相對封閉的生態系統而言，其中任何一種生物多了都不是好事，龍見狀乾脆挑了其中最大的一條鱤魚帶上。
今天撞上了，他這就替魚除害了。
相對於十多米長的龍來說，只有一米出頭的鱤魚像一條小玩具一樣，那點掙扎的力道完全激不起水花。
龍用爪子輕輕一敲它的腦袋就把它敲暈，然後拖走了。
龍原本想隨意將鱤魚拖到岸上，沒想到快要上岸的時候，他在水裡看見了謝醒的魚鉤。
不知道謝醒的魚餌沒掛好還是那魚餌已經被魚兒吃了，魚鉤上空空如也，只有不鏽鋼魚鉤在水下閃著細碎的光。
龍見狀，眼睛閃了閃，乾脆伸出爪子，翹起蘭花指，小心把鱤魚掛到魚鉤上。
鱤魚正處於深度昏迷之中，一動不動。
龍便捏著魚鉤輕輕晃了晃，以提醒現實有魚上鉤了。
魚鉤晃動之後，謝醒果然開始收線。
一米多的鱤魚雖然重，但它已經昏過去了，完全不掙扎，比幾十厘米的魚還好釣一些。
謝醒輕輕鬆鬆收了魚鉤，看到了底下的大魚。
看到這條大魚的第一時間，謝醒輕笑了一下。
謝醒站在岸上，氣定神閑地朝水下打招呼：「回來了？」
龍等了幾秒，浮上去講眼睛露在水面上：「早。」
謝醒彎起眼睛：「早。」
「哇，你釣到了那麼大的魚？」龍朝謝醒真心實意地誇獎，「好厲害。」
謝醒笑：「是啊，多虧了我男朋友的庇佑。」
龍：「不客氣。」
謝醒：「你要不要上來？不嫌底下冷嗎？」
龍這才變回人形，幾下游回岸上，再把身上的水凝成水球，拋回湖裡。
謝醒及時把他要的毯子給遞過去，披到他身上：「在水下的感覺怎麼樣？」
葉雪衍：「魚好像有點少，但看起來又跟養殖沒什麼關係，畢竟阿斯幹家用的是網箱。可能現在的污染比較嚴重，環境惡化，才導致魚類減少。」
謝醒：「到時候讓他們過來調查一下。」
葉雪衍：「那我回去之後寫成報告交給組織，對了，我還看到了兩種之前我們誤以為已經滅絕了的高原鰍，到時候可以一起報告給組織。」
葉雪衍特地沒撈底下的高原鰍。
他們還要旅行好幾天，隨身攜帶可能養不好，不如直接提交報告上去。
上面感興趣的話，會組織科學家過來調研。
謝醒：「看來你這次下去收穫還挺大。」
葉雪衍：「沒你收穫大，你釣的這條魚好大。」
謝醒又笑：「那我們回去烹了它。」
他們昨天出來釣魚，中途被阿斯干拉回他家吃羊，釣到的魚又放回湖裡去了，還沒嘗過這個湖泊里的魚。
葉雪衍聽說野生的鱤魚特別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兩人迎著朝陽開車回去。
民宿主人是一對夫婦帶著公公婆婆。
男主人名叫吉雅賽音，女主人叫娜日嘎。
葉雪衍他們回去的時候，吉雅賽音正在院子里修鞦韆，還挺驚訝他們這麼早就出門了。
葉雪衍說道：「我們出去看一下日出。」
吉雅賽音這才恍然大悟：「我就說天寒地凍，你們這麼早出去幹嘛？日出好看吧？日出的時候霧就起來了，感覺特別棒，我們自己有時也會上山去看日出。」
葉雪衍笑：「確實非常棒，有機會我們下次還去。可以借你家的廚房用一下嗎？我們做一下魚。」
吉雅賽音：「這條鱤魚好大！你們在哪捉到的？」
謝醒：「就在湖裡，作弊弄到的。」
吉雅賽音對他後半句話不明所以，只是驚嘆道：「我們在這裡待了好幾年，都沒見到這麼大的魚。」
葉雪衍：「那待會兒一起嘗嘗。」
吉雅賽音把廚房借給他們兩人，他們鑽進廚房就開始忙活了。
這麼大的魚，可以分成好幾個部分。
謝醒只取了魚頭和魚腩，剩下的部分送給吉雅賽音他們家。
魚頭用剁椒清蒸，魚腩干燒。
謝醒的手藝一直很好，不過半個小時，兩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就端上了桌。
葉雪衍就著魚肉吃面。
鱤魚刺少肉厚，還細嫩，味道十分鮮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水魚的關係，它一點腥味都沒有，只有濃濃的鮮味，鮮味之中又還有一點甘甜。
吉雅賽音一家跟他們一起吃早餐，嘗了都說：「好多年沒吃到這麼好吃的魚了。」
吉雅賽音的父親阿拉坦說道：「我們小時候倒嘗過幾次，這魚用來燒湯也好喝，又濃又白，跟牛奶一樣，比羊湯還好喝，好幾十年沒喝到了。」
吉雅賽音：「那中午高低得燒一個湯。趁著天氣好，等會兒我們也出去，隨便看能不能撈到什麼，給你們做一下我們當地的特色魚。」
葉雪衍好奇：「這裡有什麼特色魚？」
吉雅賽音：「石子烤魚，貼魚，燉魚，還有一些別的。」
葉雪衍原本想今天早上就出發前往下一個目的地，聽他這麼說，來了興緻，跟謝醒對視一眼，乾脆決定下午再出發。
吉雅賽音也非常爽快，讓他們準備一下，等會兒就可以出發，帶他們去溪流里撈魚吃。
他們其實也沒什麼要準備的，葉雪衍見狀回房間，給阿斯干打了個電話，提醒他網箱里的水藻，又告訴他，已經幫他處理過大銀魚的事。
阿斯干一頭霧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處理的。
葉雪衍也沒有多說，只讓他看一看大銀魚的情況，要是情況惡化，可以再打電話過來。
阿斯干連忙道謝。
葉雪衍確實已經把活給幹完了，聽到他道謝也沒心虛，只讓保持聯絡。
他和謝醒跟著吉雅賽音夫婦，出發去小溪里撈魚。
這邊的山都是矮山，遠處的山連綿起伏，可以看見很多草捆子，也能看見山坡上玉米收完的玉米桿。
他們沿著小路往山那邊走。
小路還是泥路，完全沒有水泥石子等。
在這樣的小路上走著，彷彿跟幾千里之外的現代世界是兩個時空。
放在平時，葉雪衍可能會不習慣這樣的環境，但在今天，跟謝醒肩並肩地往前走著，他感覺世界分外美好。
四個人一直往前走。
吉雅賽音說道：「半個小時就到了，不算遠，你們要是累了，跟我說一下，大家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葉雪衍擺手：「不至於。」
娜日嘎朝他們笑笑，溫和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他們的關係。
葉雪衍也沒覺得尷尬，就任她笑。
半個小時後，他們走到了山腳下的小河邊。
這條河很清澈，河中心的水深大概到葉雪衍的腰處，河裡散落著各種各樣的石頭。
吉雅賽音吆喝一聲：「就是這裡了，在水邊摸魚就行，裡面有螃蟹和蟲子，你們小心不要被夾到。」
葉雪衍看了一下：「魚有點少，可能摸不到。」
吉雅賽音大手一揮：「不會，等會你們就知道了，草叢裡的魚多得是。」
葉雪衍：「你們平時會過來這裡撈魚嗎？」
吉雅賽音豪爽道：「那倒不會。費那麼大勁也弄不到幾口肉，我們都是直接買。」
葉雪衍看他。
娜日嘎在旁邊用不太標準的漢話說道：「我們小時候經常來。」
葉雪衍不解。
娜日嘎：「小時候，沒有水，天天過來打水。」
葉雪衍：「這麼遠？！」
娜日嘎擺手：「騎馬，不遠。」
他們聊天的時候，吉雅賽音已經摸到了第一條魚。
葉雪衍看了一下，只知道是鯉形目的，具體的種類沒認出來，他問：「確定這魚不是保護魚類？」
吉雅賽音：「這種魚多得很，不會弄錯。」
葉雪衍微微放下心，也跟他一起捉魚。
這條河看著不起眼，一眼看下去好像河裡也沒什麼魚，但實際摸起來卻發現草叢裡藏著的魚並不少，一會兒他們就摸到了十幾條。
吉雅賽音夫婦摸魚還不算，還捋石頭上長著的水綿。
這玩意跟青苔一樣，葉雪衍好奇他們捋水綿的目的，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們要這個做什麼？」
娜日嘎：「吃。好吃。」
葉雪衍看著底下的水：「這個能吃嗎？」
水綿挺常見的，基本能在各種淡水中找到。
這玩意也叫石發、水苔等，葉雪衍平時看到過很多次，從沒想過它居然能吃。
娜日嘎認真點頭：「做餅，好吃。」
葉雪衍聞言，將信將疑地在水中撈了一縷。
既然她這麼說，也許真的能吃？
可能這裡以前比較難獲得青菜，人們便嘗試食用一切可食用的食物。
不過這裡的水那麼乾淨，葉雪衍確定這玩意沒毒。
娜日嘎說水綿可吃，葉雪衍也加入了捋水綿之中，三兩下捋了一大把。
底下就是水，他還順便把水綿洗乾淨，拽干水分，再丟進桶里。
娜日嘎看著他的動作，笑著告訴他，不用擰得太干，拿回去之後還要洗。
葉雪衍他們在溪流旁邊找了半上午，撈到了各種各樣的魚和水綿。
這裡的魚個頭都不算太大，不是魚類沒長大，而是本身就是小型魚類。
個頭不大歸不大，看著倒挺肥的。
葉雪衍確定這魚一定會好吃，冷水魚本來就要好吃一點，這些魚用來做酥炸小河魚，味道肯定非常不錯。
這半桶已經夠他們吃了，大家便洗乾淨手腳穿上鞋子，準備回去。
回到民宿的第一時間，葉雪衍便忍不住把水綿送去廚房。
他現在非常想知道水綿到底是什麼味道，該不會他錯過一道美食，錯過了二十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