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故人

正文卷

「是不是太過?」老者這次真的鄭重起來了,這個姓徐的修士,必定有過人之處,或者說,讓對方忌憚的地方。他是第一次見到針對背叛的修士,犯大罪的修士,才有資格登上的卡片,首次通緝了練氣修士!

「驚訝吧……」男子的聲音帶著一抹乾澀:「本座同樣驚訝,五十年了……王不識上過這張卡片,那是因為築基丹,朱紅雪剛上過這張卡片,那是因為天道血案,幾千條人命……現在,第一次有練氣期修士上了這張卡片。」

「不過,這份黑殺令只有你一個人有,畢竟,金丹修士,和你我的身份對練氣修士出手,已經違反了『修行反托拉斯法。』當心……省修行法院那些築基的巨頭們。可不是修行世家或者勢力出來的人。他們可都是華夏政府從小培養的真正精英,千萬人挑一,才有這二十大修行高院執法官。更別提華夏最高法院的院長副院長……這可是兩大金丹真人……即便以師尊一國之尊,也不敢,也不能聲張。」

「除了華夏政府,他們誰都不買賬。千刃,你決不能自己出手,一旦被他們抓到,元老會都幫不了你。你的前途,就得毀在這裡。」男子再次提醒:「作為華夏政府的耳目,他們的目光,可從未有一絲放鬆過修行界……」

他嘆了口氣:「屆時,就算你抓住了那個姓徐的,浮雲真人也不敢收你。」

老者一言不發,許久才淡然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男子的聲音沉默了數秒:「你……自己把握,即便要親自動手,也決不能被修行法院那些執法機器抓住……你應該懂浮雲真人的決心。」

「死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老者目光如刀:「很好,那麼,等著吧……就算他只剩一顆人頭,本座也勢必履行。」

……

屋外的空氣非常清新,這才讓剛走出地下的徐陽逸感覺到屋子裡空氣的沉悶。地下室門口放著一張日曆,他不經意地看了看,笑了:「竟然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嗎?」

徑直走到了五樓,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面發出的輕微「喝!喝!」聲。他推開門一看,一群十一二歲的孩子,大約一二十個,正在一招一式地聯繫著太極。

孩子在練習,按道理,周婷婷應該在指導的,然而她並沒在。反而站在屋子盡頭,和一位大約十七八歲,全身名牌的男孩談著什麼。

有些眼熟。

徐陽逸看了足足三秒,冷笑著走了過去。

「先生,你收購我這裡不合適……真的!我們周家,好歹在你來之前,你隨便問!在白縣也是前三的家族!我父母就出去一趟,你就要收購我們武館?」周婷婷臉紅脖子粗,絲毫不像個女孩:「收購就算了!你竟然才給一百萬?侮辱我!?」

「呵呵,要不是看上你們地下的靈穴,本少願意收購你這破爛地方?一百萬還不夠?你當你那是A級靈穴?要你是A級,本少立刻給你搞出上億來!」男生揮舞著手裡的支票,挑釁似地在周婷婷面前悠然揮來揮去,有些不耐煩地說:「最多一百二十萬,不賣就算了,你當本少找不到修鍊的地方?」

周婷婷的目光不爭氣地隨著支票飄來飄去。咬了咬牙:「一百五十萬!」

少年打了個哈欠:「一百二十萬!」

「一百四十五萬!」

「一百二十五萬!」

「一百三十萬!」

少年嫌棄地將支票收回了褲兜,正要走,剛轉身,忽然釘子一樣站在了原地。

徐陽逸,正帶著一絲微笑朝他走了過來。

「得……得……」少年的牙齒,抽風一樣打顫了起來。他做夢都想不到!怎麼自己跑到這裡了,還能遇到這個怪物?!

「你……你,你,你別過來!」他失控地發出了一聲尖叫,竟然躲到了周婷婷身後,引來所有小孩疑惑的目光。聲音都在發飄:「你,你怎麼可能在這兒?!怎麼可能!」

徐陽逸走到他面前,笑著提了提已經有些髒的校服,勾了勾手指。

「上次,不是問我怎麼沒問你的名字嗎?」

「來,告訴我,你叫什麼?」

同樣的話語,少年臉完全都白了。

他身體中風一樣顫抖,牙齒都在「得得」作響,就在這個時候,站在他身前的周婷婷無聲地讓開了,識時務地笑道:「先生,我去為兩位倒杯茶,兩位慢慢聊。」

徐陽逸悠閑地坐到了椅子上,招了招手:「怎麼?不認識我了?」

「認識……」少年喉嚨彷彿含了個核桃,膈得他生痛。

怎麼能不認識?

當初差點要了他命的男人,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您……怎麼會……」

「怎麼會在這裡?」徐陽逸有些口渴,正好周婷婷端過兩杯不冷不熱的茶過來,他笑著接過去一杯,目中閃過毫不掩飾的殺意:「這裡哪有安靜一些的地方?」

它,正是那隻從三水市偉業集團逃走的獨角蟾蜍!

周婷婷抿了抿嘴唇,就算是她,都感覺到了些什麼,垂下頭低聲道:「您需要多安靜?」

「安靜到……」徐陽逸微笑著放下茶杯,發出「咯噔」一聲輕響:「他叫出來沒人會聽到的地步。」

「撲通!」他的聲音不算大,也不算小,下一秒,少年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四肢著地,頭根本不敢抬起,顫聲道:「饒,饒命……饒我一命……」

周婷婷愕然地站在原地。

她是個小姑娘。

她是個只能從網上接觸這個真實的世界的小姑娘。

她是個沒有走出過白縣的小女孩。

她根本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斬妖者。

這一刻,她都情不自禁地感覺身體發冷。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和面前這個男人,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對方,是真正的孤狼。而她,只是披著狼皮的綿羊。

「您……」她嘴唇抖了抖,無比複雜地看著徐陽逸,又看向跪在地上渾身發抖的少年,低聲道:「沒,沒必要打打殺殺吧……他,他也是剛搬過來兩年……」

徐陽逸捧著茶杯,對於這種殘存的天真,他不知道是該嗤之以鼻,還是該誇獎對方保留了這份純真。

她不知道,自己當初怎樣殺死那隻連殺數人的癲狂症。

她更不知道,天道豐邑市分舵下面七千人的屍山血海,都是因為一妖之欲。

他只是用目光,淡然地,彷彿看一樣貨物那般,不帶絲毫感情地掃過少年的全身。

銳利如刀。

「我,我可以做您的妖寵!」少年彷彿猶豫了很久,死死咬了咬牙:「我,我願意您進入我的氣海,留下獨屬於您的烙印……」

「嗤……」徐陽逸的手捏過對方的下巴,神色不動地將對方驚恐的臉拉近距離自己只有十公分的地方,冷笑道:「我的命,就值你一個烙印?」

隨手一揮,對方不敢抬頭,徐陽逸淡淡地說:「從你隱瞞那是癲狂症的時候,你就死有餘辜。」

他揮了揮手,割斷了周圍一米所有的聲音。

純真,就讓它保持著好了。

少年面前,已經濕了一攤,那是全身如同泉水一般冒出的冷汗,聽到這句話後,面如死灰。

怎麼會在這裡?

自己從三水市逃了兩千二百多公里!從西到東北!兩年後,竟然還能遇到他!

癲狂症被他殺了……然後他畢業在豐邑市!天知道他看到朱紅雪大鬧豐邑分舵的時候,舒的那一口氣有多長。

一定死了……

那可是朱紅雪!天妖榜第九!那個刑偵組隊長不可能不死!

然而……

對方現在仍然站在自己面前!

「但是。」

「刷!」少年猛然抬起頭來,周婷婷嚇得倒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皮相還算不錯的少年,此刻臉上的肌肉活了一樣不停股東,一顆一顆密密麻麻疙疙瘩瘩的東西,在臉上不斷浮現出又隱藏下去。眼睛有些發紅,額頭突出,嘴裡,眼睛裡,都不由自主地流出一些淡黃色的分泌物。

竟然被嚇得差點現了妖形?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驚恐莫名地看了一眼徐陽逸,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個人……到底是誰?

「證明你的價值。」徐陽逸輕輕撫動著茶杯蓋,彷彿平淡,卻讓少年身體發寒地看著他:「我不殺你的價值。」

不等對方答話,他笑了笑,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幽幽說道:「我能從朱紅雪手下活下來。你猜猜,我有多恨妖族?」

「你只有三秒。」

生死攸關!少年幾乎想都沒想,立刻紅著眼睛說道:「我有一項秘法,體內自成空間!」

「三。」徐陽逸拿起了火機,輕輕在桌子上劃拉著,眼皮都沒抬。

少年汗出如漿:「我有一千萬的存款!活期!我一分不取!同時我願意成為您的妖獸!」

「二。」徐陽逸抬起了眼睛,輕輕摁下火機的打火鍵,「達……達」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喪鐘。

「你!你不能這樣做……」少年的聲音都發抖了,七竅的淡黃色液體根本不受控制地湧出:「我,我幾乎沒觸犯過什麼修行法律!」

「一。」

「我體內有一片凝露草原!!!」

當少年尖叫著嘶吼出這句話的時候,彷彿卸去了渾身的力量,蛤蟆一樣癱軟在了地上。

徐陽逸嘴角浮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有些東西,那是天分,與生俱來。比如,如何逼迫對方真正低頭。

這,就是他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