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聲勢已極

正文卷

神京皇城。

除卻坤寧宮、鳳藻宮少數幾個已經被贏歷清洗乾淨的宮殿,現在安寧外,其他各宮各殿,都面臨著層層清洗。

皇宮,本就是世上最危險的地方。

再加上,今日起刀兵,到底出現了不少潰兵。

這些人不知隱匿在了皇宮何處,必須要將他們一個個查出來。

否則早晚成患。

「搜,快搜!!」

一隊隊御林軍把守各個宮門。

他們本就分守各宮,熟悉宮中地形。

然後讓管事太監拿著各個宮中內侍宮女黃冊,挨個點名排查,相互辨認,再入宮進行拉網式搜查。

如此一來,極快就將一個個躲藏起來的潰兵和漏網之魚抓住。

「奔哥,你身體沒好,這會兒折騰什麼?」

賈環從坤寧宮出來後,順路尋了過來,就看到牛奔拄著一根大秦戟,站在那裡親自看著,就上前責怪道。

牛奔綠豆眼覷起:「環哥兒,翅膀硬了,瞧不起哥哥了是不是?」

賈環笑罵了聲:「屁!」

又道:「伯娘還在家裡等著,不定多擔心,你這要是再碰撞到哪一下,昏了過去,我可怎麼交差?」

「放屁!」

牛奔揚起大秦戟就要砸,罵道:「我成姑娘了怎麼著?還撞一下就暈過去。你讓哪個撞我試……」

話沒說完,就見賈環身形忽然一閃,擋在了他身前。

一道人影從宮門處飛射而出,「砰」的一聲,與賈環對了掌後,就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

重重撞在宮牆上,而後摔落在地。

牛奔唬了一跳,還真差一點……

沒想到,漏網之魚里還有這樣的大高手。

這時,裡面又傳來一陣廝殺聲,顯然還不止一人。

賈環沒有在意裡面,而是走向了那個之前被他打飛出去的人。

連他都沒想到,宮裡還會有武宗級頂級高手的存在……

「咦,方南天?」

用腳將此人撥正後,露出奄奄一息的顏面。

宮燈之下,賈環認出了此人。

他是知道方南天一夥還沒被抓住,但沒想到,當初不過是九品高手的方南天,如今居然也突破到了武宗。

賈環看了看手心處那抹對掌後留下來的灰敗色,氣息陰毒,不過他輕輕甩了甩,也就驅散了……

而後,他看著地上正眯眼看他的方南天,輕笑了聲,好似閑聊般道:「這不是方太尉么?好久不見啊。

說起來,本侯一直都想同方太尉說一聲抱歉……」

似以為方南天聽不明白,賈環好心解釋道:「嘖嘖,方太尉真是貴人多忘事。

本侯所言之事,就是當初在鐵網山,為了試探太尉您一夥兒的忠誠,勸陛下讓你們去攔叛兵的事……

說實話,本侯是真真沒想到要坑你們,至少沒想過要將你們坑成這樣,我發誓!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天寧至會動手。

然後,太尉你們還如此忠誠,寧死不退……

哎喲,真是敬佩敬佩啊!

不過事後,本侯被陛下罵慘了。

但天地良心,本侯真是無心的啊!

我冤枉啊……」

「噗!」

方南天一口鬱血嘔出,看著賈環,眼睛中能噴火,尖聲吐出兩個字:「畜生!」

賈環也不惱,正好這時看到一隊士卒押著兩人出來,正是方沖和傅安兩人。

他愈發高興起來,撫掌道:「哎喲,這都誰啊?

怎地這樣面熟?

該是故人吧!」

「賈環狗賊!小人!!」

方沖如同一頭猛虎一般,掙扎著想要衝向陰險卑鄙的歹人賈環,撕碎他。

可周身傷口,卻讓他掙脫不得。

賈環還沒笑,一旁牛奔卻哈哈大笑起來。

牛奔拄著大秦戟走到賈環身邊,擠眉弄眼道:「環哥兒,你連他都不認識了?

這不是咱們方太尉的公子,義武侯府的世子爺,大名鼎鼎的沖哥兒嗎?」

「哎!」

賈環一拍腦門,嘆息了聲,道:「這些年忒忙了些,要到處遊山玩水泡妞,還要賺銀子,連奔哥你的老相好都忘了!

不該不該,實在不該!」

「放狗屁!」

牛奔朝賈環屁股上踹了腳,笑罵道:「他是你的老相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讓咱們方太尉的大姑娘,沖大兄弟的好姐姐幫你賺開了宮城,這才讓你這般輕易進宮得手的。

對了,連你那兩萬西域大軍,都是人家閨女姐姐幫你在西域辛辛苦苦拉扯起來帶過來的。

要沒這二萬大軍,你能有現在?

還有臉子在這說風涼話,不好好感謝感謝人家的爹和兄弟……」

「噗!」

「噗!」

方家父子,齊齊嘔出一口血來。

一旁御林軍們,看著笑的前仰後合的兩大衙內,不由心裡打起寒戰來。

真狠啊。

這是要殺人誅心,活生生將人氣死啊!

笑罷,賈環彎起嘴角,道:「昨天這個時候,你們也是我們這種心情吧?

想著我們已經死了,然後該怎麼拾掇我們家人?呵呵。

當時有沒有大好人生剛剛開始的感覺,嗯?」

言罷後,見方家父子都目眥欲裂的看著自己,賈環擺擺手,道:「罷了,就這樣吧,再說下去我都不落忍了,覺得上天待你們太不公平了,哎!拉出去,斬了吧。」

「喏!」

一隊士卒將三人用牛筋捆死後,往外拖走。

方沖也就罷了,憤怒之極。

可傅安卻似比方沖更怒。

他沒想到,賈環連理都沒有理他。

真真讓他感到奇恥大辱!

「賈環狗賊,你少得意!你的家眷被老子追的跟狗一樣四處逃竄,你還有臉在這說話!她們不定死在哪了!哈哈哈哈!」

傅安面容猙獰吼道。

賈環卻和牛奔齊齊大笑起來,但就是不理他。

傅安真真要嘔出血了:「你笑你娘啊!」

牛奔憐憫道:「環哥兒,還是告訴他真相吧……」

賈環搖頭道:「就這麼著吧,他原不配知道。」

說罷,又揮揮手。

一營士兵拖著快要吐血,拚命嚎叫的傅安等人下去了。

「奔哥,你變壞了……」

等漏網之魚被拖下去後,賈環看著牛奔,語重心長道。

牛奔快要炸了:「我靠!你還要不要一張臉?!」

「哈哈哈!」

兄弟二人說罷,齊齊大笑起來。

「這裡是哪裡……」

笑罷,賈環看了眼宮門問道。

抬眼看去,卻門樓上寫著三個字:

「儲秀宮!」

賈環無語的看向牛奔:「奔哥,你可別起什麼不該起的心思……」

「放狗屁!」

牛奔氣的大罵道:「你才起不該起的心思,你……」

正罵著,忽地,宮門口走出一小昭容,怯怯的道:「寧侯安在?」

「嗯?」

牛奔看向賈環。

賈環摸不著頭腦,道:「你哪位?」

那小昭容看著賈環,道:「奴婢是太子妃……是……」

她怯怯的表情上,多是畏懼。

話說了一半說不出口了,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家主子的身份。

賈環卻已然明白,他面色微變,道:「你是……四妹妹的人?」

小昭容也是個伶俐的角色,連連點頭,道:「舅爺,主子讓奴婢瞧瞧舅爺可得閑否?」

賈環聞言,猶豫了下,看向牛奔,正色道:「是江南奉聖夫人托我照顧的甄家姑娘,與我義結金蘭。

我不得不去探望一下……」

牛奔面色木然,理也沒理這孫子,拄著大秦戟,一揮手,道:「撤,去下一處搜!」

「喏!」

一營軍士應聲而去。

……

儲秀宮,漱芳齋。

自從與贏歷悄然成親後,甄玉嬛便被安置在這裡。

無人問津,也無人理會。

除卻不知如何摸上門來的贏晝外,漱芳齋三年來,幾沒人上門。

好在,許是有賈家在,也沒有不開眼的奴才欺負。

平靜的日子,一晃而逝。

甄玉嬛這三年來,讀書寫字,修身養性。

若有詩書藏於心,歲月從不敗美人。

三年的時光,沒有在她面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增添了許多韻味。

這幾日的宮變,雖然讓她受了極多驚擾。

但萬幸的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連之前方南天等人,都因為怕被發覺,沒有驚動儲秀宮的人。

雖然又起刀兵,讓甄玉嬛心中吃了一驚,可很快就平復了下去。

直到聽說,賈環來了……

齋門打開,一身素衣白服的甄玉嬛,身量較三年前高了些許,愈發昕長。

烏青長發,柔順的垂於腰間。

明眸閃動,星淚點點。

「三哥哥……」

待小昭容送入賈環,又悄然出門,帶上了齋門後,甄玉嬛顫聲一喚。

賈環憐惜的看著她,輕輕一笑後,張開雙臂……

甄玉嬛晶瑩的淚珠順著白皙如玉的臉滑下,撲身投進了賈環的懷中……

……

神京西城,金光門。

一千披掛齊全的大秦兵卒,陣列嚴密,護送著中央數駕馬車,緩緩駛進門內。

一路戒備森嚴,沿途街道坊口,三步一哨,五步一崗。

房屋高地,皆被人佔據查看。

此等嚴密布防,一直到居德坊,公侯街,榮國府門前。

明珠公主贏杏兒,寧國軍師索藍宇,青隼鐺頭卿眉意,並身後浩浩蕩蕩一眾家奴僕婢,恭候於門前。

待當頭馬車停下後,黑壓壓一大眾人,齊齊拜下,口稱:「恭迎老太太回府!」

馬車車門打開,兩個嬤嬤忙上前放置腳凳,攙扶賈母下車。

賈母面色激蕩的下了馬車後,第一眼看的,卻是榮國府正門上那塊書刻「敕造榮國府」的大匾,見其還在,便松下了口氣。

再垂眼看去,只見家裡一種嬤嬤僕婢,竟然多還在,也沒發覺少了哪個,更是驚喜交加,又滿是不解。

在她原想來,過了兵災的榮國府,還不毀於一旦,人物皆亡?

可如今卻……

贏杏兒已經含笑過來,親自扶著賈母,解人心意地笑道:「老太太,想來是那位好顏面,想在登基大典之後,再清算咱們賈家。

如此,也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他本就是這樣虛偽之人。

卻沒想到,環郎連給他登基的功夫都沒留下,在塞北大捷後,星夜趕回,在祭天大典上,當場除了他。

如此,家裡竟保全了下來,分毫未動!

全是老太太的福祉庇佑!」

賈母聞言,真真激動的落下淚來,連連道:「好啊,好啊!」

一些老嬤嬤想要上前和賈母說話訴苦,可礙於贏杏兒的威儀,終究沒人敢動。

無人打擾,賈母又問道:「杏兒,環哥兒呢?」

贏杏兒先與從後面下車走過來的賈政屈膝一福後,對賈母笑道:「宮裡死活不肯放人,皇後娘娘都落了淚,非讓環郎在宮裡再留一宿,護衛宮禁。

環郎本不願,是我的不是,勸他留下了。

他還再三叮囑我,讓我跟老太太、老爺賠不是。」

賈母、賈政忙道:「這才是正理!」

贏杏兒笑道:「那老太太,咱們趕緊家去吧。

方才滿神京的公候府第都遞來了拜帖,想要來給老太太、老爺請安。

我做主拒了些,可有些人家著實不好推卻。

一會兒還要勞累老太太、老爺待客呢。」

賈母聞言歡喜道:「這不妨事,老婆子還能動一動,能幫你們一點,就幫你們一點。」

贏杏兒笑道:「倒也不必,除了武威公府、鎮國公府幾家外,其他人家,拒了也不當什麼事。

孫媳之前就說過,待環郎這次回來,就再無人能將咱們賈家如何了!

老太太只管隨心就是。」

賈母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反而變得有些傷感,握著贏杏兒的手道:「杏兒,你是明白人,記得告訴環哥兒,這做人做事,都要當心物極必反,當年先榮國在時,家裡何嘗不是這般……」

贏杏兒爽朗笑道:「老太太盡放心就是,這麼些年來,環郎一直忌諱走上先榮國的老路,但如今,真的不同了。」

賈母這才放心下來,隨著贏杏兒往裡面走去。

她是上了年紀的,不必避諱外客。

其她姑娘媳婦們卻不成,只能過了二門才下車。

剛邁過門檻,賈母卻再次頓住了腳步,猶豫了下,看著贏杏兒道:「杏兒啊,這次走的匆忙,家裡獨獨落下了二太太。

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贏杏兒想了想那口被填上的井,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賈環礙於賈母不好做的事,她可以替他做。

不過面上卻嘆息一聲,道:「家裡尋了幾遍,都沒見著人。

許是……自己去了哪裡,也不一定。」

賈母聞言,沉默了會兒,道:「個人有個人的運道……

再派人去找找吧,若是實是找不得……也就罷了。」

贏杏兒笑著應下後,一行人再往府里走去。

之後,其他馬車緩緩跟隨入內,過了儀門,換了小廝健婦引車,到了二門垂花門前,眾人下車。

短短數日,卻恍若隔年。

一家人剛回家不久,公侯街上,就出現了滿滿當當的各家府第的車馬騾轎。

備上了數不清的厚禮,往賈家趕來。

車水馬龍,聲勢已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