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臣請陛下賜軍職!

正文卷

賈環進了上書房後,微微一怔。

因為上書房內,除了坐在御書桌後,正散發著帝王王八之氣的隆正帝外,還有三人。

沒有鄔先生,卻是方沖、傅安和葉楚三人。

賈環心裡一動後,嗤笑了聲,不屑之意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方沖、葉楚面沉如水,不與理會。

傅安想來漸漸也認清了形勢,畢竟昨日賈家鐵檻寺祭祖動靜之大,身為軍方之一,傅安不可能不知道。

他本不是蠢人,只是在川蜀無敵慣了,回來後連連碰壁,之前才有些失常。

如今,卻也漸漸冷靜下來,尤其是被皇太孫敲打了一番後……

看到賈環的挑釁,傅安也只是抽了抽眼角,在心裡發狠罷了。

見三人都沒回應,賈環不免無趣。

撇撇嘴,回頭看向隆正帝,準備行禮,就見隆正帝面色陰沉的看著他。

賈環嘿嘿一笑,行了一大禮後起身,一本正經道:「陛下,臣給您報喜來了!」

隆正帝看他那副模樣,拳頭攥了攥,強忍著抓個東西砸過去的衝動,咬牙道:「何喜之有?」

賈環卻不直說,而是先看向方沖三人,正色道:「陛下,不是臣賣關子,實在是……這三個小嘍嘍的級別太低,還不夠參與國朝大事。

您看,是不是讓他們底層人員,先迴避一下……」

方沖、葉楚、傅安三人聞言,真真是咬碎一口銀牙,恨不得將這在陛前腌臢人的三孫子活活撕碎了。

你大爺!

隆正帝臉色也發黑,忍不住喝罵道:「少放屁!朕問你,你跑刑部去鬧一場,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敢威脅刑部尚書,滅人滿門,真真是膽大妄為,無法無天!」聲音咆哮如雷!

賈環忙解釋道:「陛下,您肯定了解的不詳細。臣絕沒說過,是臣要滅他滿門,臣說的是,國君會滅他滿門!

嘿!陛下,那刑部的冤案堆積如山,真要去查,方卓滿門都賠上,再加上九族都不夠!

陛下您若不信,給臣一個旨意,臣擔保三天之內,就……」

「行了!」

隆正帝都有些下不來檯面了,喝道:「國朝大事,豈是兒戲,也容你多嘴?」

狠狠的瞪了賈環一眼後,道:「說吧,急著見朕又有甚事?」

賈環道:「除了之前那件要事外,倒是還有一件小事跟陛下商量一下……」

隆正帝生生氣樂了:「跟朕商量……那寧侯說說看,是何事要跟朕商量一下。」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在方沖等人前冷了一上午的臉,賈環來了沒一會兒,竟見到了笑容……

他沒發現,方沖等人卻看了出來,幾人既震驚於賈環在御前的放肆,又忍不住艷羨,隆正帝對他的聖眷。

傳言果不然不虛……

三人不動聲色的互相看了一眼。

賈環嘿嘿一樂,道:「陛下,臣想跟您來結算一下,這半年來臣等立下的功勞……」

「咳咳咳……」

卻是連愈發沉穩的方沖,聽聞此言,猝然之下都岔了氣,猛烈咳嗽了幾聲。

又恐御前失儀,強行壓制了下去,憋的一張臉漲紅髮紫。

葉楚自負出身頂級貴族,素來最講究貴族體面和言行。

可此刻心裡也忍不住破口大罵:娘希匹!

傅安卻是真的震驚了。

沒上京公幹前,他對隆正帝的印象,其實真算不上怎麼好。

泥塑菩薩而已。

可是只有真正接觸了隆正帝後,才會體會到,什麼叫做帝威如獄,冰山壓力。

那張不苟言笑的黑面,和凌厲森寒的細眸,真的能讓人膽寒。

可是,賈環竟然敢一本正經的跟隆正帝談功勞……

這……

這這……

這就是傳說中的恃功傲上嗎?

隆正帝的面子似乎也掛不住了,黑著一張臉,細眸微眯,冷冷怒視著賈環。

鄔先生不在,沒人打圓場,只有蘇培盛連連給賈環使眼色。

沒外人的時候你放肆鬧一鬧也就罷了,可如今有外人在,你這樣做豈不是作死?

賈環卻似無所覺,一本正經的算起來:「西域之戰,臣的功勞……算了,臣無所謂,畢竟太上皇已經賞了一個一等侯,還著配了鬥牛服,已經賞高於功了!太上皇之恩德公正,臣銘記在心……」

隆正帝的面色愈發黑如鐵鍋了,方沖等人甚至連大氣都有些不敢呼……

只聽賈環繼續道:「臣是無所謂,因為臣向來淡泊名利……

可當時與臣一同為國朝征戰,血灑疆場,幾乎喪命的兄弟們,他們的功勞,總該結算結算了吧?

總不能讓他們前面在疆場流血,回來還要給一群靠溜須拍馬,偷奸耍滑上位的奸佞小人們騎在頭上糟踐!」

這話,就讓一旁三個躺槍的少年郎著實無法忍受了。

什麼叫溜須拍馬?什麼叫偷奸耍滑?什麼叫奸佞小人?

葉楚手下上千兵馬血戰慘死,他本人也被寧至一槍打飛,僥倖苟活。

方沖更慘,他爹,方系一脈的大將,死的一乾二淨,最後他自己也拚死往中央皇帳處瘋狂殺敵。

傅安同樣如此。

雖說不比賈環等人在西域參與國戰來的光榮,可總也談不上奸佞小人吧?

也不知誰才是真正的奸佞小人!

傅安到底氣盛一些,畢竟他在川蜀時,近乎「唯我獨尊」慣了。

聽到賈環明晃晃指桑罵槐的話,他不顧在御前,或者說被賈環帶歪了路,就怒道:「賈環,你少血口噴人!就你們立下軍功,我們沒有嗎?」

也是奇了,可能是聽賈環大呼小叫慣了,所以沒多大感覺。

然而聽傅安也這般叫喚,隆正帝眼中卻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沒規矩……

賈環卻哈的冷笑了聲,道:「你和我比軍功?」

「比又怎樣?」

傅安不服道:「雖然鐵網山之夜,我等未盡全功,卻也讓陛下看到了我們的忠心!」

賈環搖搖頭,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傅安,這種眼神讓心高氣傲的傅安幾乎抓狂。

賈環一字一句道:「忠心不是看出來的,是做出來的。

鐵網山之戰,看似兇險,可周遭大軍圍著,寧至一行人不過區區千把人,縱然兇悍,可你們身邊都有家將護著,再危險也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

西域呢?

嘉峪關前二十萬蒙古鐵騎列戰,那箭雨,鋪天蓋地,猶如蝗蟲。

那種情況下,別說家將,就是天兵天將下凡都沒用。

只能靠運氣和勇力去拼殺。

大秦龍旗所向,唯有一往無前!

還有二十萬大軍團鐵騎的對撞場面,你們見過嗎?

那種情況下,誰勝誰負連天都不知道!

一個戰士馬失前蹄,都可能改變整場戰爭的走向。

可是,牛奔、溫博、秦風他們,卻在逆勢的情況下,冒死出戰,殺敵無數。

你扒開他們身上的衣裳去看看,哪個身上沒有幾道駭人的傷疤?

能活下來都是靠天意!

這,才是真正的大秦忠心!

至於我的事,說出來都是欺負你們……

若不是血脈里流的忠於大秦的血脈,胸膛里跳動著忠於大秦的良心,我會不要命的去干那些事?

我難道不知道,以我賈家的功勛,以太上皇和陛下對我的聖眷,就是按部就班的熬,我也少不了一世榮華富貴!

可我依舊拋頭顱灑熱血,即使眼瞎目盲,即使幾次險死還生,卻始終不悔忠心。

為何?

你們以為,陛下這般信重於我,只是因為我姓賈?

呵呵……

你區區一個在川蜀平安鄉里耍猴兒的二世祖,也配在我面前提戰功和忠心?」

傅安都快哭了,啥叫不要臉?

不是說好不說你的事嗎?

你這洋洋洒洒的一通表功,又是在說誰?

說鬼嗎?

可傅安哭也沒辦法,因為賈環說的,確實都是事實。

別說他,就連之前面色黑的跟鍋底一樣的隆正帝,面色都微微緩和下來。

這就是國朝對勛貴素來優容的原因。

他們確實用一顆忠心和一條性命,在為大秦賣命。

所以些許出格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念及此,隆正帝心頭怒火散了些,冷哼一聲,喝道:「賈環,你掰扯了半天,到底想說什麼?啰里啰嗦……

你們立下的功勛,朕和朝廷何曾忘記過?兵部功勛冊上一筆一劃的都記著,分毫沒少。

朕何嘗冷過功臣的心?」

說罷,還看了眼方沖三人,三人忙挺胸直立。

賈環見此,乾脆直言道:「陛下,臣是個實誠的人,所以就直言進諫了……

您得把水端平了才是。

分明我們立功在前,怎地先酬他們的功,讓他們先入職?

就算您想讓他們來和臣等競爭,也得公平競爭才是!

這般拉偏架,著實不算聖明!」

沒等隆正帝發怒,賈環繼續道:「況且,臣以為,陛下到底是走眼了!

就憑區區這幾隻臭蝦米爛鹹魚,也想跟臣等一夥兒兄弟爭光奪彩,比立戰功……

呵呵,陛下,臣勸您還是再找些人吧!

就是方沖他姐姐,都比他們仨靠譜些!」

此言一出,隆正帝的怒氣反而消散了,冷眼看向一旁三個幾乎快要炸開的少年。

他原本就想挑動兩方的競爭對立,如今看來,賈環簡直就是天生的仇恨散播器!

也好……

眼見在陛下被罵成狗,還不好跟三孫子一般亂咬人的三人組,實在壓抑不住怒氣,有漸漸圍上來之勢。

賈環簡直老懷甚慰,無比囂張的挑釁道:「來來來!帶種的……血脈里還流著老秦熱血的,就來跟我賈三過過招!

隨便你們三人上,老子讓你們一隻手!」

傅安真真快爆了,就要往前沖,卻被強行冷靜下來的方沖制止拉住了。

這一幕,讓賈環無比失望,卻讓隆正帝眼光一亮。

這個年紀,能做到這般冷靜,著實難得可貴!

方沖沉聲道:「賈環,軍陣之事,非匹夫之勇。

如你所說,萬人十萬人級的大戰疆場之上,縱然武宗又如何?」

其實話說到這就剛剛好,正好能顯得賈環魯莽無狀。

可惜,方衝到底還是年輕,又加了句:「有能耐,咱們軍陣對抗,看看誰更強,誰才是浪得虛名!」

「哈哈哈!」

賈環簡直笑的「花枝亂顫」,對面色陰沉,目光卻有些無奈的隆正帝道:「陛下,您聽聽,這可不是臣要求的,是您的愛將主動請戰的!

我大秦什麼都能冷,就是不能冷了底層將士上進的軍心!」

說罷,賈環以軍禮單膝跪下,沉聲道:「臣請陛下賜軍職,以全臣等忠心報國之心!」

一旁處,方沖這才反應過來,落入三孫子的圈套了。

看著隆正帝瞪過來的眼神,他冷汗都下來了,也跪倒在地,無言以對。

卑鄙小人,防不勝防啊……

隆正帝嘆息一聲,搖搖頭,揮了揮手。

蘇培盛就忙躬身上前,請方沖等人出去。

等方沖等人離了御書房後,裡面一道金色錦簾分隔的小屋內,鄔先生滾著椅輪哈哈大笑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