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那是我們的地盤

正文卷

賈環不動聲色的將銀票攏起來,收進袖兜里後,對贏杏兒一笑,道:「你轉告四爺,就說最近怕是都沒有這麼好的買賣了,再等等吧。」

又抱怨:「他也太貴了,下次咱們倆合作算了。」

贏杏兒笑的愈發燦爛,道:「成!」

賈環哈哈一笑,而後對對面面色越來越不好的方靜淡淡的道:「方姑娘,很抱歉,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方靜聞言一怔,一旁的贏杏兒眉尖也輕輕挑了下,不過沒多說什麼。

儘管按照衙內圈子裡的規矩,這件事到了這個份兒上,差不多也應該算了。

方靜強忍著怒氣,對賈環道:「就因為武哥哥被你誘導著說出了那句混話,你就這麼不依不饒?他已經受了懲罰,吃夠了苦頭,李家也賠了二十萬兩銀子出來,你還想怎樣?

賈環,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承認他那句無心之言不是你誘導下才無心說出的。」

賈環面色淡淡,點了點頭,道:「不,我承認,他要有膽子自己說出來,我倒是真心佩服他。」

方靜勃然大怒,尖聲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賈環呵呵一笑,道:「你弟弟沒有給你講過,我為何要懲罰李武嗎?」

方靜聞言一怔,摸不著頭腦,轉頭看向方沖。

方沖面色一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賈環,一手指著韓三,語氣匪夷所思道:「就因為李武罵了他?」

賈環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沒錯,因為他是我兄長。」

方沖面色再變,眼神不好起來,森森道:「賈環,你耍我?」

賈環呵呵一笑,是在嘲笑激動的都快要落淚的韓三,而後對方沖道:「方沖,這就是我們之間不同的地方。

你們那一夥子,是純粹的利益結合。

所以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拋棄也無妨。

你們不應該叫武勛將門,而是該叫政客。

但我們不同,我和數位兄長間,或許也有利益因素,這我們從不否認。

但更多的,卻是兄弟情義。」

方沖面色陰沉,一雙虎目中,腥黃色的眸子凝視著賈環,沉聲道:「你以為我信你?」

古往今來成大事者,從來沒聽說過是靠什麼狗屁的兄弟情義成事的。

豪門世家裡,連親情都不講,還會和外人講什麼兄弟情義?

笑話。

賈環哈哈大笑起來,舉杯,與秦風等人遙遙虛碰,眾人一飲而盡後,賈環正色看著方沖,語氣依舊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道:「方沖,你還是不懂。

你們因為利益結合,是為了取得更大的利益,說白一點,就是想在大秦軍中謀取更大的地盤而已。

為了這個利益,你方家,鎮海侯李家,振武大將軍年家,還有其他一些武勛將門,才走到了一起。

但我們不同,為什麼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軍方就是我們的地盤。

我們不需要再有什麼太大的野心了,也沒有必要再去爭奪什麼利益。

我們只要緊緊抱成一團,以心交,以生死相依,就足夠了。

我們以心交,以骨肉真情相待,所以我們上了戰場後,敢把後背交給彼此,敢把性命交給對方。

敢沒有後顧之憂的拚死殺敵。

因為我們身旁身後都是過命的兄弟。

我們放心,而你們不敢。

因為你們還停留在以利益相交的階段,你們太低級了。

只是因為利益才聚合,一旦這個利益不夠大,你們便隨時都可以拋棄。

而在許多人眼裡,再大的利益,也沒有命貴重。

所以,上了戰場,你們一定遠不如我們。

怎麼樣,現在信我了話嗎?」

很平淡的再飲一杯酒後,賈環看著面色漲紅到發紫的方沖,淡淡的問道。

奇恥大辱!

奇恥大辱!

方沖父親義武侯方南天執掌著軍機閣,堂堂大秦百萬大軍的最高統帥國朝太尉,居然被人如此無視。

到底是多自負多自大的人,才敢說出軍方是我們的地盤這樣猖狂的話?

他將方南天置於何地?

將朝廷名位又置於何地?

可是,偏偏方沖卻反駁不了什麼。

因為即使再不願承認,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大秦軍方的確就是榮國一系的地盤。

哪怕他老子方南天是所謂的軍方太尉,軍機閣首席大臣。

因為幾乎六成以上的軍中重將和兵部主要位置上的官員、還有軍機閣五大臣中的三位,幾乎全部都沾有榮國烙印。

儘管他們從未勾連,儘管他們彼此間甚至都有矛盾,甚至還是很深的矛盾。

儘管他們也從未聚將起來做什麼,但是,他們就是榮國一系的。

誰都不會否認。

在這種情況下,方南天在軍機閣的日子一點都不好過。

費盡心思,一點一點的往軍方摻沙子,各種調動,各種挑撥離間……

可是,面對那座高山一樣的龐然大物,他們能做的當真連冰山一角都改變不了。

尤其是當賈家有人再次站出來後,這個局面愈發艱難。

儘管賈環並不能指揮這些人做什麼,甚至大部分人都沒見過賈環。

但這並不妨他們身上有一個賈字烙印。

賈環的確不能居高臨下的指揮他們,但賈環可以請求他們幫忙做事,還可以影響到他們。

這,就是賈環敢當著他的面,說出這句話的底氣。

裘良為何這般怕賈環?

不是賈環自身有多了不起,而是因為動了賈環後,無數怕是連賈環自己都不認識的「叔伯們」,會分分鐘站出來教裘良做人的道理。

這大概就是賈環敢「肆意妄為」的底氣了。

方沖粗喘著氣,一雙粗糙的拳頭緊緊攥著,但他卻無能為力。

因為一旁處,牛奔、溫博、秦風還有韓家兩兄弟,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似乎在等他動手一般。

可他並不是傻子,沒蠢到作死的地步。

深吸了口氣,方沖道:「好,我現在相信你是為韓三兄弟才動手的了。

我可以代李武跟他賠不是,賈環你能不能原諒李武一次。

畢竟,他只是不懂事,但罪不至死吧?」

方老虎居然也會講道理?

只是,他為何那麼看重李武?

昨天不還隨意的看他被人架走嗎?

怎麼今兒就一定要救他呢……

賈環不解,想了一圈也沒想到答案,便朝對面兄弟們看去。

牛奔一雙綠豆眼眨的飛起,賈環讀不懂。

而溫博一雙掃把眉一掃一掃的,太過玄奧,也不懂……

還好,秦風靠譜些,他手裡在拋一塊碎銀子……

銀子?

哦,是了,錢袋子。

李家是方家的錢袋子?

賈環又和秦風對視了眼,秦風點點頭。

賈環也點了點頭,而後看向方沖笑道:「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用你道歉,也不用李武來給我三哥磕頭認錯,儘管我有資格這麼要求。」

方沖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強壓下怒火,道:「那你還有什麼要求?」

賈環淡淡的道:「我有一個兄長快要成親了,叫韓讓。

待他成親後,日後大哥和三哥再住定軍伯府,就有些不大方便,所以得搬出來住。

正巧,我們府邊兒上有套宅子要賣,作價十萬兩,所以就勞煩李兄這個大財主破費點,給個十二萬兩就可以了。」

方沖差點沒炸掉:「什麼宅子要……好,就算是十萬兩,可怎麼要十二萬?」

賈環呵呵笑道:「老方,小家子氣了吧?

那二萬兩是用來裝修房屋的銀子,就當……就當是方兄和李兄隨的喬遷之禮吧。

一人一萬,剛剛好。」

方沖粗喘著氣,虎眼死死的盯著賈環,似乎想把他的樣子深深印到心底里記著,他點點頭,深吸了口氣,道:「好,十二萬就十二萬,那李武的事,你準備怎麼做?」

賈環燦然一笑,輕鬆道:「多簡單,明兒我在好漢庄擺下酒席,請李兄來喝一次酒。

他給我們敬一杯酒,好漢莊裡那麼多武勛子弟……想來差不多就都能解決了。」

方沖怔怔的盯著賈環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道:「好,很好,一會兒我派人將銀票送來,賈兄的手段,在下領教了。」

說罷,又坐下悶頭大口喝起酒來。

「喂,我的眼光如何?」

贏杏兒彎起嘴角,眼睛明亮而得意,對一旁死死盯著賈環看的方靜說道。

「夠無恥!」

方靜艱難的吐出三個字。

「哈哈哈!」

贏杏兒居然還是笑的很得意。

人生修行,最艱難的就是無恥了。

哪個歷史英雄不無恥?

當然,不是說死不要臉的無恥,而是手段的無恥。

而且還要光明正大的讓別人說不出話的無恥。

因為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謀略。

贏杏兒很滿意賈環的謀略,她不願再用方靜用過的酒盞,而是從賈環身前拿過他的酒杯,斟滿後,仰頭一飲而盡。

快哉!

「哦!」

「哦哦!」

樓外忽然傳來一陣衝天的呼喊聲,群情激動。

連正盯著贏杏兒看的眾人都忍不住走到窗前,看起外面的動靜。

賈環沒去,他看著俏臉微霞的贏杏兒道:「今兒外面怎麼回事?御道邊那麼多人?」

贏杏兒咯咯笑道:「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今天是發榜的日子,新科狀元出爐後要騎御馬,御街誇官,自然引得人潮湧動。

你沒發現,人群里有好多小孩子嘛,他們就是想沾點兒文曲星的靈氣。」

賈環嗤笑道:「天上有那麼多顆文曲星嗎?三年掉一顆,加恩科再掉一顆……哦對了,今年狀元是誰?」

贏杏兒笑的有些古怪,道:「吏部尚書李政的獨子,李夢菲。」

賈環聞言撓了撓頭,道:「是被我打過耳光的那個?」

贏杏兒咯咯笑道:「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