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刁狀

正文卷

賈環自然不知道,他走後,尤氏給眾人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課。

此刻,他正面臨了八堂會審呢。

進了榮國府大門後,居然是賈璉親自前來迎他,面色還比較沉重。

賈環倒也懶得問什麼,就跟他一起去了榮慶堂。

榮慶堂內,賈母坐在上首軟榻上,面色無悲無喜。

下方,倒是史家兩兄弟坐在左側上首,賈政反而坐在了右側首座。

王夫人居然也在,和王熙鳳一起坐在賈政下首。

賈璉進門後,則坐在了史家兄弟的下座。

賈環滿臉笑容的進門後,在堂上給賈母行禮,笑道:「老祖宗,孫兒給您請個晚安。」

賈母淡淡的「嗯」了聲,道:「起來吧。環哥兒,今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我聽說,你在外面惹了大禍?」

賈環莫名道:「什麼大禍?沒聽說啊!孫兒怎麼不知哪有什麼大禍?」

史鼎比他兄長史鼐還坐不住,怒氣沖沖的站起來,指著賈環道:「你還有臉問什麼大禍?你使人殺了忠順王府的家將,你更是將忠順親王世子給打的骨頭都斷了不知多少根,現在都還在搶救!這還不算大禍?」

賈環很奇怪的看著史鼎,奇道:「你哪位?」

史鼎聞言,差點給氣炸了,他轉身看著賈母道:「老祖宗,你聽聽,你聽聽,這個畜生說的是什麼話?他居然問我是哪位!」

「史鼎!」

賈母沒有說話,下方的賈環一聲暴喝,險些將史鼎給嚇軟了腿。

賈環瞪著眼睛,冰冷無情的眼神看著史鼎,一步步走向他。

史鼎想起忠順親王世子的慘樣,不由咽了口吐沫,渾然忘記,賈環不過四品武人,而他卻是五品!

史鼎乾巴巴道:「你……你想幹什麼?」

賈環走到史鼎跟前,一字一句道:「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說!」

史鼎被賈環逼退到椅子邊,然後被他這一聲「說」給嚇的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色發白。

他不知道,賈環到底會不會揍他,但是他覺得賈環連贏朗都敢揍,更何況是他?

史鼎不敢說,史鼐也不敢直接跟賈環說,只是看向上頭的賈母,道:「姑母,您瞧瞧他,他還當不當我們是他長輩?我們是不是他親表叔?我們史家和賈家還是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親家?」

賈環猛然轉頭,瞪向史鼐,道:「你逼老祖宗幹什麼?你有話直接跟我說啊,我才是賈家的族長!我現在就回答你,你們史家,現在不是我們賈家的盟友,因為這是你們史家自己的選擇。

你們史家兄弟兩個早就選擇了站在忠順王府那邊,給他們當狗腿子去了。」

「賈環!」

賈政實在聽不下去了,只覺得賈環已經過分到了極點。

這種話能說嗎?

老太太還在呢!

賈母擺手,讓賈政閉嘴,她看著賈環,道:「環哥兒,你說說,今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環瞪了眼史家兄弟後,然後才重新堆起微笑,和聲道:「老祖宗,是這樣。奮武侯府的溫家叔叔,近來才從遼東調回京,擔任軍機閣大臣。溫家哥哥溫博也跟著一起回了神京,不過他自幼長在遼東,不知道都中風情,結果被忠順王世子給鑽了空子,引他去了孫兒的那間酒樓里鬧事。

後來他和孫兒打了一場,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誤會解開後,那忠順王世子惱羞成怒,竟然指使忠順王的家將要將孫兒和鎮國公府牛家哥哥當場格殺。孫兒被牛家哥哥、韓家哥哥還有溫家哥哥一起合力相救,才逃得一命。

然後孫兒身邊的高手趕來,擊殺了那個追殺孫兒的家將後,孫兒見牛家哥哥他們每個人都身受重傷,溫家哥哥甚至差點都快被打死了。大怒之下,就將贏朗給打傷了,就這麼回事。」

「你說的倒輕巧,就那麼回事?親王世子爵貴尚在郡王之上,也是你能打的?」

王夫人安分了幾年了,今朝卻又發起難來,賈環想不通,莫非她以為他完蛋了,那爵位就能輪得到賈寶玉去做?

「就是,親王世子,何等尊貴,也是你能打的?」

史家兄弟見賈家內部都有人這般說,愈發來勁了,開始啰里啰嗦的跟賈母告起狀來,說親王世子多麼多麼慘,忠順王多麼多麼惱怒,絕不會善罷甘休云云。

說的賈政都跟著不安起來,賈璉就更別提了,王熙鳳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不滿的看著賈環。

賈環冷笑了聲,看著史家兄弟道:「他忠順王世子就那麼尊貴,合著我們就該被打被殺?」

史鼎不屑道:「你也配和人家親王世子比?」

賈環昂首傲然道:「我乃榮國子孫,寧國傳人,如何比不得他尊貴?若沒有我先祖浴血奮戰,贏朗這種區區豎子,也配跟我拿大?」

史鼐搖頭嘆息的對賈母道:「姑母,你可瞧見了吧?何等驕橫?何等驕橫啊!」

賈母依舊面無表情,看著賈環道:「太上皇怎麼說?」

賈環聞言一笑,道:「太上皇留下孫兒說了會兒話,根本沒把這件事當回事,還反過來安慰孫兒說,武勛子弟,打幾架算什麼事?而且……太上皇還跟孫兒說,當年他年幼時,曾和先祖榮國公一起把仁王世子給打了個半死,誇孫兒有先祖之風呢。」

賈母臉上終於有表情了,驚喜的,道:「果真?太上皇沒有責罰於你?」

賈環訕訕一笑,道:「倒也不是沒有責備……」

「看看,看看,我說什麼來著?人家到底是天家貴胄,又豈是……」

史鼐的話沒說完,就被賈環不屑的打斷道:「太上皇責備孫兒說,他賞給孫兒的那塊龍形玉佩不是讓孫兒白拿的,說孫兒不該偷懶,不時常去給他老人家請安說話。」

「嘎!」

史鼐臉上的表情,就如同剛剛被狗侵犯過了一般,那叫一個精彩。

賈母嗔怪道:「那你先前怎麼不去?這般不懂禮,還讓人家太上皇嗔你!」

賈環嘿嘿笑道:「孫兒哪兒知道啊……老祖宗您想,就連爹……就連二叔父這種級別的二品大員,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太上皇一面,尋常閣佬大臣頂多也是個把月才能見一次。孫兒要是整天往龍首宮裡跑,實在是……不像話。」

賈母嗔怪道:「那你不會別天天往那跑,隔三岔五的去一次不就成了?」

賈環看著史家兄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道:「老祖宗英明!」

賈母沒好氣的瞪了賈環一眼,道:「鎮國公府的伯世子,奮武侯家的那個小子,還有定軍伯府的那三位公子,如今都怎樣了?」

賈環笑道:「都在孫兒那邊歇著呢,等好一點,再讓他們來給老祖宗請安。」

賈母正笑著要開口說話,史鼎又開口了:「哼,這世上多少數典忘祖的人。也不看看到底誰才是至親?你就這麼把賈家的銀子往外花,給老韓家培養出三個武人?我史家的日子還不如韓家,也沒見你想著我們!」

賈環看了眼臉色驟然沉下去的賈母,淡淡的道:「韓家三位哥哥是我的家臣,怎麼,兩位表叔也想當我的家臣?」

史鼎和史鼐聞言,臉色頓時漲的通紅,要不是被賈環凌厲的眼神逼著,怕是連娘老子都要罵出口了。

家臣?

那是什麼,那是奴才!

賈母懶得看她那兩個娘家侄子的噁心臉面,倒是有些不悅的看著賈環道:「定軍伯府當年也是榮國麾下的戰將,你怎麼……」

賈環苦笑道:「當初正是因為看在他們是先祖舊部的原因,而且為人又頗知忠義,孫兒才支援了他們一些。誰曾想,他們竟非要拜在孫兒門下做家臣。剛剛定軍伯府的韓世叔也在孫兒那裡,孫兒還求他來著,讓他好好勸勸韓家三位哥哥。

可韓家世叔言道:知恩圖報方為好男兒本色,若是只是一味的得到,而不思報恩,那不算好男兒,也不算定軍伯子孫。孫兒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可見這世上,還是有知忠義者的。」

賈母動容道:「縱然如此,你也不可真拿人當家臣,你得好好待他們!當年榮國在世時,待人最為和善了,哪像你,整天不知安分,打了這個打那個!」

雖然是責備,可臉上的驕傲神色卻是掩飾也掩飾不住。

看看吧,誰還敢說我榮國凋零?

我孫兒連親王世子都照打不誤,打了還沒事,還能和太上皇聊天……

這種氣氛下,史家兄弟實在是待不下去了,胡亂拱了拱手,就走了。

賈母的臉色又不好看起來,賈環勸道:「老祖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們吧!」

「你放屁!」

賈母還沒反應,賈政就暴起,指著賈環怒聲道:「你胡沁什麼?什麼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賈環張合了幾下嘴,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賈母不樂意了,瞪了賈政一眼道:「你凶什麼凶?剛才你怎麼不凶?聽到環哥兒打了親王世子,就一個個如喪考妣,大禍臨頭的模樣,現在倒是橫起來了。」

賈政哭笑不得道:「老祖宗,那……那是一回事嗎?」

賈母搖頭嘆息道:「你們啊,都不成,賈家這份家業,還是得由環哥兒來扛,也就他能扛的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