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1章我並非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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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1章我並非被迫

03 我並非被迫

元之夕很給面子的把旅行計畫書一個字一個字看完,「你問都沒問我有沒有簽證,」元之夕好氣又好笑地把計畫書合上,「就替我決定了一切。」

牧延清淡聲道:「我知道你有。」

元之夕眯起眼:「你查我。」

元之夕確實有簽證,只是辦理簽證的過程不是什麼美好回憶。也就是在幾個月前吧,鍾臨塞進來的一個關係戶同事搶走了原本屬於元之夕做國外旅遊欄目的機會。

牧延清坦然:「是。」

牧延清在家非不要不坐輪椅,元之夕觀察過幾次,牧延清喜歡坐在客廳靠落地窗的單人沙發上,一個人靜靜坐在那,側臉望向窗外。元之夕幾次被牧延清稜角分明的側顏勾住目光。

今天的牧延清亦是如此,坐在那張沙發上,元之夕繞過旁邊的輪椅,低頭問牧延清:「除了我們倆,還有人要一起嗎?」

牧延清抬眼:「你還想叫誰?」

元之夕指著牧延清的雙腿,略隱晦地說道:「我怕你……不太方便,到時候。」元之夕可扛不動一個一米八多的成年男性。

「這你大可放心,」牧延清斂下眉,「我能處理好我的事。」

文玉寧的老朋友們來機場接機,他們在瑞士的住宿也都是這群老朋友安排的。

飛機行程十七八小時,落地後是瑞士的明媚早晨。

菜單有中文標示,元之夕給牧延清點了份稍微清淡的雞胸肉面,給自己來了份咸香芝士乳酪小牛肉,還有店裡促銷TOP 1的大份薯餅。

元之夕把簡易小床鋪整好,邀功般朝牧延清展示成果:「吶,靠窗的位置讓你啦,委屈你睡小床了,只能用窗外美景回贈你。」

牧延清點頭。

牧延清雙手搭在輪椅手柄上,不進不退。

這個宗旨貫徹到底,就連住宿的地方都隔了條街。

大床牧延清讓給元之夕,元之夕把兩張沙發移到一塊,拼接成一張簡易小床,元之夕動作嫻熟,畢竟幾天前剛在別墅主卧里干過這檔事,全是用來欺騙文玉寧他們,營造新婚夫婦同房而眠的恩愛樣,反正關上房門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在同床共枕。

牧延清像有某種執念似的,要元之夕和自己的輪椅保持「客氣距離」。

他是個只能坐輪椅的廢人。

元之夕現在只覺得窒息,可轉念一想,牧延清為什麼非要給他們這段假婚姻加一場蜜月旅行,肯定是因為要在父母面前演恩愛全套戲。

元之夕連忙擺手:「不是啊。」

兩人杵在原地,等牧霆燁他們過來幫忙。

他們是今天傍晚的飛機,昨晚行李已收拾得差不多,文玉寧和牧霆燁推著行李箱上門來匯合。

牧延清除了比較難走的路段需要有人幫忙推扶輪椅,其他時間基本自給自足。

牧延清嘴角揚了揚,問元之夕:「餓了嗎?」

牧延清乾咳一聲,緩下語氣:「我重,你推不動。」

牧延清效率高,隔天就把「解決方案」擺到元之夕面前。

民宿是文玉寧專門給定的,靠溪的大床房,推開窗便是青草綠地、涓涓細流和遠處白雪皚皚的雪山一角。

而後是一路無言。

——

元之夕認識牧延清這些日子,還未碰過牧延清的輪椅。

牧延清收回視線,垂眼。

這麼一問元之夕突然有了飢餓感,肚子很配合地咕嚕一聲響。

牧延清提議:「出去吃點東西。」

飛行大半天,元之夕和牧延清到達民宿整理完行李,各自找了個安靜地休息。

可元之夕怎麼也沒想到牧延清所說的「能處理好」的處理方法,是:牧家倆長輩也要跟著去旅行!

哪有「度蜜月」帶父母的啊!

元之夕不是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牧家資助元家,牧延清還給她額外的錢財工資,拿人手短,不就是做戲,演一下少不了一塊肉。

上飛機前牧霆燁在給文玉寧整理背包,沒及時過來推輪椅,元之夕要上手幫,牧延清語氣急,沉著臉拒絕:「我自己來。」

元之夕只以為這是一段不痛不癢的小插曲。

牧延清坐在輪椅上,干看著元之夕忙前忙後,面上無太多情感變化,只是當元之夕彎腰去搬那又重又笨的沙發椅時,牧延清視線鎖在元之夕因彎身拱起的單薄後背,眉頭緊鎖,單手在自己右腿上重重捏了一圈,腿上只傳來撓痒痒般的觸碰感。

美食店排隊的人不少,元之夕和牧延清沒有要趕的行程,愣是乖乖排了二十幾分鐘的隊伍,才進店點餐。

元之夕懵懵地哦了一聲,能解決好問題就行。

牧延清皺了下眉,語氣半真半假:「嫌我礙事?」

元之夕在剛才來的路上就物色到一家美食店,「民宿對面有一家店排了好多人,我們去看看吧?」

文玉寧和元之夕解釋:「之夕啊,你放心,我們就順個路,爸媽有幾個老朋友在那邊,到那邊咱們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互不干涉啊。」

文玉寧履行了出發前說的話,互不干涉,自由出行。

元之夕伸出的友好之手僵在半空,有那麼一瞬間被牧延清的語氣嚇到。

元之夕乾巴巴收回手,悶悶地嗯了一聲。

元之夕接受能力強,推著行李箱和牧家一家三口踏上歐洲之旅。

「你吃不吃甜品呀?」等餐期間元之夕轉頭又看到甜品櫥櫃里擺滿吸引人的小甜品。

牧延清順著元之夕的目光看去,明白元之夕的意思:「想吃就點。」

元之夕嘿嘿笑了兩聲,起身邁著輕快步伐,點了一份帶酒味的栗子蒙布朗,還特地找服務員要了兩個小叉勺。

菜品陸續上桌,元之夕習慣性拿手機拍攝記錄。

牧延清看元之夕從下飛機到現在時不時拿手機在拍攝,問:「你賬號不是被封了嗎?」

元之夕嗯啊聲,把拍好的素材保存起來,放下手機,調侃:「你還調查我這個啊。」

是對上次查她護照的事耿耿於懷呢。

牧延清的反應和上次一樣平靜坦然:「是。」

元之夕嘖了聲,把栗子蒙布朗分一半到牧延清餐盤裡,然後問:「那我們下個月開始是不是就一個月見一次面了?」

這是他們一開始的契約內容。

牧延清本要拿勺子去碰蛋糕的動作一頓,抬頭,和元之夕四目相對。

元之夕沒心沒肺,就像只是在閑聊的樣子,沒等牧延清回答這個問題,元之夕就吃了口蛋糕,閉眼享受美食在味蕾里的衝刺。

「你當時知道自己要被迫嫁人的時候,」牧延清壓低聲音,詢問:「你是抗拒的嗎?」

「這不廢話嘛,哪個正常人會隨便答應嫁給一個陌生人,我……」元之夕放下小勺子,心直口快的回應戛然而止,對上牧延清漆黑的雙眸,元之夕閉上嘴,又開口想解釋,「嗯,不是,那個……」

「沒事,」牧延清輕笑,好看的手搭在桌上,整個人看不出情緒,「你的反應很真實。」

元之夕哦了聲,反問:「那你呢?」

牧延清:「我什麼?」

元之夕:「當你知道自己要被迫娶一個不認識的人的時候,你是什麼感受?」

牧延清不像元之夕話不過腦,元之夕提的問題,牧延清沉默幾秒,才道:「我並非被迫。」

答非所問。

元之夕皺著張臉,還想再問。

「先吃吧,」牧延清只好用美食堵住元之夕的十萬個為什麼,「涼了就不好吃了。」

牧延清把自己那一半栗子蒙布朗推還給元之夕,他是看元之夕愛吃。

元之夕拿叉勺戳著食物,看牧延清沒有想繼續剛才話題的意思,便訕訕閉上嘴。

吃過飯,元之夕本想提議沿街走山坡那段路散步消食,可轉頭看牧延清雙手用力轉輪椅時臂膀凸起的青筋,和牧延清眼下略青的眼圈,元之夕吞下沒開口的提議,走過去對牧延清說:「需要我幫你推嗎?」

牧延清下意識是要拒絕,可抬頭撞上元之夕清澈無雜念的目光,牧延清一改往常,鬆開捏著輪子的手,點頭,說了聲:「謝謝。」

——

這是元之夕第一次推牧延清,但不是元之夕第一次推輪椅。

元之夕那個不管女兒死活的親媽羅珊珊是得宮/頸癌死的,羅珊珊化療那段時間,每次都是元之夕推輪椅送她到醫院。

對於推輪椅元之夕是拿手的,前後左右、剎車上坡下坡,掌控自如,就是推個男人,有些笨拙。

牧延清安靜坐在輪椅上,挺直腰板,目視前方。

元之夕的力氣沒男生大,推起來慢悠悠。

牧延清只覺四周景物在以0.5倍速緩慢後退,牧延清沒忍住笑道:「要不還是我來?」

元之夕呼了口氣,搖頭,反過來說牧延清:「你吃什麼呢這麼重。」

牧延清氣笑:「我一米八三。」

「哦。」元之夕推著牧延清在小道上漫步前行,嘴裡念念有詞:「男人至死一米八三。」

牧延清唇角輕揚。

他們沒走多遠,瑞士夏天的氣候雖沒國內炎熱,但氣溫還是比早晨高出不少。

兩人在民宿樓下的小街道繞了一圈,便打道回府。

因著牧延清腿腳不便,定的房間在一樓,民宿二樓有個露天的公共露台,房東太太說露台對外開放,進出自由,晚上還能在露台聚會燒烤。

牧延清回來後便進屋換寬鬆衣服,元之夕把屋裡的空間讓給牧延清,自己則揣著GoPro上二樓拍風景。

這裡是童話王國,童話與仙境各半的浪漫國度。

他們此刻落腳在格林德瓦小鎮里,少女峰腳下的童話小鎮。

房東太太說,他們運氣好,來的是這幾日難得的晴天,山區氣候不穩,一周七天里五六天都在大雨。

民宿地理位置絕佳,元之夕上二樓露台,映入眼帘的便是網上大家所讚美和嚮往的夢幻山坡,青山、綠草、還有一棟棟白牆木頂的建築物,陽光打在山坡上,美到較人不敢用力呼吸。

元之夕一一把美景記錄下來,便轉身準備去樓下喊牧延清一起來看風景。

可人剛跨出半步路,元之夕停下興奮情緒。

這裡不是他們住的別墅,別墅有特地裝的電梯,一樓到三樓輪椅行走暢通無阻。

這裡只有古老的木質旋轉樓梯。

元之夕收回跨出的那隻腳,回到露台,站在原地糾結了幾秒,最後還是拿手機給樓下的牧延清打視頻電話。

電話響了兩秒就被接通。

牧延清開的是前置攝像頭,他已經換好衣服,一件簡單的套頭黑短袖,人是躺在小床上,一臉疑惑地接起元之夕的這通視頻電話。

牧延清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透過網線傳過來:「怎麼了嗎?」

元之夕開的是後置攝像頭,鏡頭對準面前的風景,元之夕說:「快看,給你看二樓的風景,就說美不美吧!」

元之夕的聲音無論何時何地都有那麼一股穿透力,活力四色,用不完的歡樂勁。

牧延清從床上坐起來,看著手機屏幕里的畫面。

畫面里只有綿延的山脈,沒有元之夕的臉龐。

元之夕在畫面外講解,說著格林德瓦小鎮的美麗。

牧延清沒有打斷元之夕,舉著手機,安靜聽元之夕絮叨完,牧延清才叫了聲:「元之夕。」

元之夕:「嗯?」

牧延清推開小床邊上的窗戶,把手機攝像頭切換成後置。

元之夕看著屏幕上牧延清消失的臉,取而代之的是同她眼前一樣的風景,只是角度低矮了一層樓。

牧延清眼裡含笑,對元之夕說:「你說的風景,我看得到。」

元之夕腦袋瓜子嗡地一聲響。

他媽的剛才她在幹什麼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