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正文卷

艾葉離開那天,是今年入夏以來最熱的一天,病房裡卻冷得可怕。

從認識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她活不了太久,可她都堅持著熬了十三年了,為什麼就不能多熬幾年呢?熬到艾東結婚生子,熬到外公外婆百年,熬到公司上市……熬到她愛上我……

她說:「東東,以後要好好讀書,然後幫姐姐打理公司,照顧好外公外婆。」

她說:「李薇,你要和季雨笙好好過,一定要幸福!」

她說:「冷子沫,謝謝你能回來送我最後一程。」

她說:「外公、外婆,以後葉子就不能照顧你了。」

可唯獨到我的時候,她說了一句:「沈安之,對不起。」

我不知道她這句對不起里都包含了些什麼,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讓她好好地活著。我搖晃著醫生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說:「醫生,不管多少錢我都有,你一定要讓她活下去啊!我有錢,我有好多好多錢,只要她能活下去!」

我活了三十多年,我一直以為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可以談笑著面對所有事情,卻沒有辦法面對這個女人離開我。

可她還是……

李薇像個孩子一樣縮在病房的角落裡哭泣,她不敢上前,不敢去觸碰那個已經冰冷的人。

醫生進來要推她離開的時候,李薇像瘋了一樣到床上,不讓任何人碰那張床,她說:「她還活著,她只是睡著了,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艾葉以前經常說一句話,她說,人總喜歡自欺欺人。

現在的我們不就是這樣嗎,明知道她已經離開,卻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承認。

那個叫冷子沫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站在病床旁,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可我知道,他的悲傷一點兒都不比我們少。

這個讓艾葉牽掛了十三年的男人,對我來說,他是最幸福的。

可在艾葉葬禮結束後,這個男人卻對我說:「沈安之,你知道我有多麼嫉妒你嗎?從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刻,我就開始嫉妒你,快要發瘋了!」

「是嗎?」我才是那個要瘋的人!

我愛艾葉!可是我知道她心裡有個冷子沫,這份愛一直沒有說出口。這個男人一定不知道,過去的十幾年,我有多少次找人查過他的資料,關於他的一切我甚至都能倒背如流了!我嫉妒他卻沒辦法討厭他,只因為他是她愛的人。

「你竟然不知道她愛你?你竟然不知道她愛的是你!」冷子沫突然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沈安之,我真不知道我應該是同情你還是嘲笑你!」

他把那天和艾葉的話都對我說了一遍,包括,她說她喜歡我的那句話。

冷子沫真是個殘忍的男人,他在艾葉死後告訴了我這一切,他是想讓我今後的日子都沒有辦法好好過了!

即使是這樣……我仍舊是開心的,那個傻女人,終於還是敗在了我的西裝褲之下!我沈安之在對女人的戰績上是百戰百勝的!我是一個多麼優秀的人啊,你沒辦法和我一起走下去,是你的損失!

可是艾葉……我寧可你一輩子都不讓我知道你愛我,也要你好好活著呀!

五個月後,李薇和季雨笙結婚了,他們沒有辦婚禮,只是請了幾個人一起吃了頓飯。那些人都曾經是艾葉的朋友,他們總會不經意地提起她過去的事兒,然後就是一陣沉默。

艾葉,他們都在想你,你知道嗎?

艾葉,我想你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