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走，帶你買水果糖吃！
那個年月，風氣比較敏感，如此多趕集的百姓聚集在一起已是件讓人憂心的事情，更遑論中間還站著一位眾星捧月般的年輕人。
特別是一幫子鄉親似乎還對他所說的話十分認同，時不時的跟著振臂高呼，大笑附和。
這就不得不讓那些個公社幹部條件反射似的心裡一緊了……
他們滿臉嚴肅的對視一眼，連忙默不作聲的走近了些。
里圈。
王承舟正語重心長的告誡著：
「凡此形色相勝，又趕上大忌之年，必須得千萬注意。如果感受病邪而生病，然後再施治不當，或者不加重視，就會有性命之憂。」
「所以，在對應的年齡時，萬不可做什麼姦邪之事。」
「這就叫年忌！」
一番話說得眾人都認真起來，一個個收斂笑容，誠懇點頭。
年忌何如？
各方有不同的解釋，而且似乎也很玄學，可若是仔細思考，先賢們留下來的智慧還是非常有道理的。
七歲是陽之少也，九之數又為老陽，而陽極必變。所以，每逢七九遞加，如十六、二十五、三十四……都是人生大忌之年。如果形色相勝，又行姦淫之事，必定會惹出大禍。
蓋因中醫認為，人之所以會生病就是內傷七情，外感六淫。
七情者：喜、怒、憂、思、悲、恐、驚。
六淫者：風、寒、暑、濕、燥、火。
一個人若是作姦犯科，必定惶惶不可終日，這就傷了一個「恐」字，再加上寢食不安，又碰上形色相勝，身體就會給外邪可趁之機，生病就是必然的了。
那些個公社幹部屏息凝神，神色凝重，側耳傾聽，正打算收集他到底會講演一些什麼煽動人心的話，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麼一句「不可行姦邪之事」的規勸，不由得愣住了。
「所以說，人生在世，坦坦蕩蕩，心情陽光，才是最好的保健之法。」
王承舟颯然一笑，四下拱了拱手，「只要大病不生，小病小情，在下不才，也能處理一二。」
「是以志閑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所以能年度百歲而動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故也。」
「小子才疏學淺，講不了什麼大的道理，只能說一些心得淺見給各位老少爺們兒聽聽，好證明咱不是招搖撞騙的宵小之輩，足矣。」
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甚至連一些知青都對他讚歎有加，覺得不過是來趕個大集，竟然還能平白聽一些新奇的道理，真是不虛此行！
特別是這個年紀不大的村衛生員侃侃而談，卻溫潤如玉，說話之乎者也，像極了舊時候的書生，不由得讓人好感頓生。
一些大姑娘小媳婦兒甚至都開始紅著臉偷偷議論他了。那別樣的眼神，瞅得徐小芷心中警鈴大作，暗自嘟起了嘴。
可隨之而來的，也是銷售場面的火爆。
王承舟的醫術和見識早已讓父老鄉親們折服，連帶著對「聰明湯」都篤信起來，一陣哄搶，倆人花了一整天從山裡採挖回來的那點藥材根本就不夠賣的，只是片刻的工夫就被人搶購一空。
就這，還有許多沒買到手的知青同志站在原地生悶氣呢。
那些個躲在遠處的公社幹部瞅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如此艱苦的年月，竟然也會有搶購的奇葩事情出現，不由得愈發對場中那個年輕人好奇了。
一番議論才知道，他就是王家生產大隊王家村的村衛生員王承舟。
畢竟當初公社書記周朝民生病的時候王承舟來過幾次，那過人的醫術同樣引起過不小的轟動。
聽到是他，再想起他剛才規勸鄉親們遵紀守法的話，一眾鄉里的領導不由得點了點頭，讚歎了一句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便散了。
可心裡對他的印象愈發深刻起來。
人群散去。
王承舟和徐小芷提著空空如也的布袋來到一個偏僻沒人的小巷子里，興奮得攥著拳頭，差點跳高。
沒想到今兒個不但開張了，還瞬間賣個精光。更為重要的是，名聲一下子就打出去了。離開的時候，不少沒買到的知青同志和大叔大爺拉著他不肯放手，非要他下次大集的時候再帶些過來不可。
而王承舟自己也相信「聰明湯」的效果，那些買回去的人嘗試之後，一定會知道它都是真材實料的東西，形成回頭客是不難的。
不過，在最初的火爆之後，目標群體也會漸漸的沉澱出來。因為無論如何那只是一味保健葯，對需要它的人來說有著無可取代的價值，可對大多數貧苦老百姓來說卻是可有可無的。
但是，王承舟對此並不擔心。
畢竟一開始徐小芷他倆就計畫好了，富人的錢三七分賬，窮人的錢分文不取。
而且，三七分賬還是徐小芷的主意。
原本，王承舟可是打算跟她五五分成的。
猶記得早上剛來的時候，如果不是她個小機靈鬼出主意，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被吸引過來，更不會形成最後的火爆場面，可謂大功一件。
可徐小芷卻一直推脫，說什麼自己那都是旁門左道，真正讓大傢伙兒下定決心購買「聰明湯」的是他那不凡的見識和精深的醫術，那些才是實打實的本事，可不是耍個小聰明就能得來的……
一番話誇得王承舟老臉都紅了，不停的咂嘴。
不得不說，這個甜美可人的小女知青真的讓人對她狠不起心腸。如此乖巧可愛又明事理的女同志，再被她一臉崇拜的忽閃著大眼睛瞅著，哪個男人不迷糊呀？
只是，想起欒紅纓，他心裡滿滿的都是愧疚……
想起昨天對她的承諾，王承舟無論如何都得破費一下，給她稱上二斤水果糖吃。
徐小芷卻抿著嘴輕笑，為了不讓他亂花錢，又開始嘲諷他土大款了。
別說，倆人跟兩隻小耗子似的靠著牆根仔仔細細地數了數，賣「聰明湯」得來的錢足足有三十塊之多！
就這，還是第一次做生意，為了打開銷路，故意壓價的結果。
根據他的配比，石菖蒲三兩、白茯神三兩、遠志肉三兩，合在一起為一份，賣五毛錢！
其實，這已經是十分便宜的了。若不是在大集上賣，王承舟絕對不會定這麼低的價格。
如果是在城裡，這價格他非要翻一倍不止。
主要是考慮到鄉下人靠著田地吃飯，沒什麼錢，要價貴了既不厚道又容易把人嚇退，才賣得如此便宜。
可即便如此，也是足夠讓人眼紅心跳的收入了。
那只是王承舟和徐小芷花了一天的時間從大山裡採挖來的藥材，除了人力，一點本錢都沒花，竟然能賺三十多塊，已經是暴利了。
當然，知識是無價的。
也就是王承舟懂得配方，知道如何炮製藥材，再加上自身建立起了不菲的人望，所以才能拿來賺錢。
換做其他人，弄到集市上擺攤，人家怕是連看都不看一眼。
攥著褲兜里厚厚一沓的鈔票，王承舟真是激動極了。這些可都是他用勞動和智慧換來的，為此流過汗，操過心，跟上次大姐李玉枝塞給自己的那五十塊不同，更是跟徐小芷借給自己的一百六十塊錢不同，握在手裡有種踏實和厚重感。
「走，我帶你買糖去！」
王承舟大手一揮，領著徐小芷往供銷社跑去。
兩人興高采烈的來到供銷社，說是買水果糖，可仔細思量了一下，又買了一些別的禮物。
當初給小葚子治病，在他手上埋了撳針，算算時間是該取出來更換了。而且這孩子命太苦，王承舟又十分欣賞他，既然知道了就沒有不幫扶一下的道理。
既然去了姐姐和姐夫莊上，家裡還有個小外甥女兒，就必須得買點禮物，總不能空著手去，容易讓人家笑話。
重要的是，這賺來的錢里還有不少欒紅纓的功勞。當初王承舟哄著她漫山遍野的採挖草藥，回來又讓她幫著炮製，這傻妮子一整個夏天都坐在溪邊的青石上幫著他抽遠志芯，跟痴傻了似的。
惹得欒修武惱恨他禍害自己孫女兒，差點揍他。
再說了，炮製藥材上老欒頭也沒少幫忙。當初採挖的有玉竹、遠志、半夏。現在遠志是用上了，玉竹和半夏還在老頭的茅廬里囤著呢。
怎麼說他都得買點禮物孝敬孝敬師長，感謝他一直以來對自己武道的傳授之恩。
一番折騰下來，頃刻間花去了四五塊，心疼得王承舟眼睛都紅了。
瞅得徐小芷沒心沒肺的輕笑，仔細剝了一顆糖塞進他的嘴裡，才讓他好受些。
兩人回到村裡，已是正午。
秋季晝夜溫差較大，早上出發的時候晨霧寒涼，可這會兒已然是艷陽高照，曬得人渾身上下暖洋洋的。
徐小芷嘴裡含著水果糖，香腮鼓起來一塊兒，顯得又可愛又俏皮，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瞅得王承舟心跳都漏了半拍，連忙側過頭，不看她。
賺了這麼多錢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兩人已經能夠幻想出回到家中，看到禮物，全家人歡天喜地的模樣了。特別是王愛朵那丫頭，見到如此多的水果糖，還不得美到天上去？
哪知道，進了院子，發現全家人都在，看到他們卻沒有一點歡喜的跡象，反而顯得死氣沉沉。
尤其是王彩雲，見他回來，眼圈兒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