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竇雪梅又鬧上門了
見多了苦難，才知道人性是需要約束的。
特別是小葚子一家的遭遇，讓王承舟對他們這些同村人產生了強烈的厭惡，覺得自己必須得立下個規矩，讓那些欺善怕惡的齷齪事儘可能少的發生。
那些人自然知道他這話意有所指，其實就是在警告他們不許再欺凌張成鋼一家。被一個外村人當面教訓，有的人臉上立刻就不太好看了。
可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生病的時候，在見識過他那過人的醫術之後，即便有意見也得憋著，一個個皮笑肉不笑的應承下來，根本就不敢跟他撕破臉。
王承舟暗自嘆了口氣，回身望了一眼那個破落的院子，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眼看到了中午，按照當地的習俗，來到親戚家，是必須得留下來吃頓飯的。再加上弟弟頭一次過來看自己，王愛仙怎麼也不可能讓他走；張全發同樣拽著他不肯放手。
盛情難卻，王承舟吃過午飯才趕回家中。
由於盼望著這個突然出息起來的內弟拉自己一把，張全發十分捨得，甚至還弄了瓶酒來。他那張嘴又能說會道，喝得離開的時候，王承舟腦袋都是暈乎乎的。
幸而秋高氣爽，地里的莊稼早收了個乾淨，田野一望無際，遠處的山巒彷彿都近了許多，在碧藍色的天空下，跟小朋友隨手抹出來的水彩畫似的，讓人心曠神怡。
王承舟敞開衣領，讓小風吹著，搖搖晃晃的回到家中，別提多愜意了。
只是，來到大門口才發現院子里空無一人，本該在家學習的王愛朵不知所蹤，離開的時候甚至連大門都沒關，氣得他眉頭都挑了起來，不知道這妮子到哪兒瘋去了。
嘴裡正嘟囔著，鄰居郭淑梅從牆頭上探了出來，瞅著他，急切道：
「承舟，你咋還在家呢？」
「快點吧，都快打起來了！」
「你再磨蹭磨蹭，你們一家子可就要被人給欺負死了！」
王承舟心中一凜，酒醒了幾分，忙道：「淑梅嫂子，到底咋回事？」
「還咋回事呢。」
郭淑梅一臉緊張，咬著牙道：
「別問了，趕緊去吧！」
「你爸媽還有四丫都過去了，別讓他們吃虧。」
「你哥那窩囊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去晚了，不知道讓人家咋擺置嘞！」
這老娘們兒嘴裡的話說一半留一半，簡直急死人。可裡面透露出一個關鍵信息：大哥王南舟出事了，爸媽和小妹都去了他家裡！
王承舟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王南舟家在村子西北角，兩家有段距離，等他趕到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烏央烏央的人群。
這個點大家都比較閑，估計半個村子的人都來看熱鬧了，人群中還時不時傳出一陣鬨笑。
王承舟黑著臉，分開人群，擠了進去。心裡卻有些疑惑，按理說有人跑到家裡鬧事，村裡的老少爺們兒本該同仇敵愾才對，怎麼……跟看笑話似的？
果然，擠進去之後，發現一家人都在。王紅河和李玉珠正靠大門站著，臉色漲得通紅，神情卻多少有點古怪。
王愛朵捏著小手，躲在大門後面，探頭探腦的瞅著外面，跟蔫了似的，一點都沒有當初拿玉米桿敲人腦袋的勇敢。
反倒是大哥王南舟抱著小海波堵在大門外面，木著一張臉，任憑面前的女人辱罵，吐沫星子都噴到臉上了，也不知道躲一躲。
而那個女人正是自己的嫂子竇雪梅。
不單是她，後面還站著好幾個陌生面孔。而且，他們臂膀上都縫著一塊白布，好像是治喪的。
治喪……
王承舟猛然回過頭，這才注意到自己大嫂一身素縞，甚至連腦袋上還頂了塊白布，眼睛腫得跟桃似的，正在控訴著什麼，罵得十分難聽。
她本來就是個不講理的性子，當新媳婦兒的時候為了鬧分家就敢跟公公婆婆罵街，這會兒，儼然是豁出去了，講出來的話簡直讓人臉上掛不住，老少爺們兒聽得直咧嘴。
「南舟，要不，就讓她拉去吧。」
李玉珠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再者也是可憐她老父親新喪，更不想讓人看了笑話，無奈道：「咋說你倆都是兩口子，她來討要自己的那一份口糧，不合理，但是合情，你就別倔了。」
王紅河同樣翻眼睛瞪著他，暗自運氣，不明白他這個窩囊的性子，今兒個是咋了，怎麼突然硬氣起來了，寧肯讓人辱罵，也不松這個口。
竇雪梅一看，立刻就來勁了，扯著喉嚨罵道：
「王南舟，你個窩囊廢！」
「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不養活，你留著那些糧食是準備勾搭騷狐狸精的嗎？」
「我現在還是你們老王家的媳婦兒，我來討要自己的那份口糧合情合理，你要是不給我，我草你八輩祖宗！」
看熱鬧的老少爺們兒捂著肚子，笑作一團。
不少人打趣兒道：
「這竇雪梅可是真看得起自己男人，就南舟這幾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性子，也能勾搭狐狸精？」
「哎，南舟這孩子以前挺實誠的，今兒個這是咋了？不就是十幾袋子糧食嘛，反正那是自己媳婦兒，讓她拉了去就拉了去唄。」
「呸，你說得輕鬆！你不知道裡面的情況，不要瞎說。看見那竇雪梅身上的孝服沒？她爹竇長壽死了！這麼大的事兒都不來報喪，明顯是想跟這邊斷親的呀！你覺得兩家都這樣了，兩口子還能過一起？」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疑惑道：
「不……不至於吧？」
「他們小兩口不就打個架，咋會鬧到這種程度？」
「這是……奔著離婚去的嗎？」
不僅是他們，王紅河和李玉珠同樣滿臉沉重，嘆了口氣，恨不得踹自己這木頭疙瘩似的大兒子一腳，讓他趕緊挽回這段婚姻。
那個年月，離婚可是十分丟人的事情，傳出去，讓人十里八村的笑話。
王南舟目光直愣愣的，任憑懷裡的孩子哭鬧，梗著脖子道：
「你要回來就回來，咱倆繼續過，我該管你吃管你吃，該管你喝管你喝。」
「可你想拉我的糧食，沒門！」
「別說你當著全村老少爺們兒鬧騰了，你就是離婚，我也不讓你拉。」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
王愛朵摳著門縫，聽到這話，更是大眼睛都瞪圓了，心說自己大哥這是瘋了不成？
離婚是小事兒呀？咋能胡說！
然而，聽到這話，竇雪梅反而冷靜下來，盯著他嗤笑道：
「王南舟，想不到臨了了，你還精細了一回。」
「你說的沒錯，姑奶奶就是要跟你離婚！嫁給你這個窩囊廢簡直是我竇雪梅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你配當我男人嗎？你不配！」
「你連自己狠毒的兄弟都壓服不住，讓他眼睜睜看著俺爹死，我竇雪梅就是個畜生，也不跟仇人滾一張床！」
眾人一片嘩然，想不到其中還有這樣的關節。承舟那小子見死不救，沒給自己大哥的老丈人醫治，看著竇長壽病死了？
要真是這樣……這兩口子確實不容易過得下去了呀！
王紅河和李玉珠更是瞠目結舌，感覺腦袋一陣眩暈，都有點站不穩了。心裡疑惑自己這小兒子咋會幹出這樣的事情？
「竇雪梅，你少找借口！」
見她污衊自己弟弟，王南舟終於控制不住吆喝道：
「你打一開始就沒想著好好跟我過日子。要不然，就因為我打了你一巴掌，你就回到娘家，大半年不回來？」
「再說了，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跟老少爺們兒說實話，你爹病逝是因為俺兄弟不願意給他治嗎？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不願意治！」
「俺們上門去請你，你不但不說回來過日子的話，反而讓你們那些兄弟藉機報復，拿著棍子把我們圍起來。要不是承舟有本事，我們早被他們打殘廢了！」
「可就是這樣，俺兄弟依然以德報怨，給你爹竇長壽診治，而且都說了幫他續命的話。可他呢？跳著腳把我們罵了出去！」
「如果這都是仇的話，那這仇就是你們自找的。你自己看不上我王南舟，不要往旁人身上扯！」
「還是那句話，你要是願意回來繼續過日子，我王南舟還像從前那樣，對你百依百順；你要是把俺們一家當傻子，我王南舟就是打光棍，也不稀罕你！」
這話說得，大傢伙兒都像重新認識了他似的。
被他當眾拆穿，竇雪梅惱羞成怒，可眼珠子一轉，還是收斂住性子，柔聲道：
「不管原因是啥，你總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家裡分的糧食讓我拉一半走，等俺爹的喪事過了，咱倆再說過日子的事情。」
「咱們也算夫妻一場，我寄人籬下，你就真的一點不心疼嗎？」
這女人渾身上下一身白衣，眼圈兒微紅，怔怔的望著他，若是說王南舟不心疼，那是假的。
他本來就是個老實人，對竇雪梅簡直是百般疼愛，甚至她任性妄為，剛過門就跟爹娘鬧分家，他都忍了下來。
可今天，他必須得拒絕！
竇雪梅要不到糧食，頂多是受點委屈，可若是把糧食給了她，怕是有人就要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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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稍微晚一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