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攤上嫂子的事了
「啊這……你！」
支書白候平氣得手指頭都哆嗦了，可張了張嘴，卻不敢真的跟他撕破臉。
且不說根據那些知青的描述，這頭狗熊完全是依仗王承舟和一位名叫欒紅纓的小社員才狩獵成功的，即便是沒有這檔子事兒，就憑王承舟依靠過人的醫術在村子裡積累起來的人脈，他開口說收集藥材治病，怕是不會有任何人說一個不字。
他白候平是王家生產大隊的支書不假，可人家作為大夫，提出來的要求名正言順，自己再大的官威也不能因為口腹之慾把珍貴的藥材給糟蹋了吧？
於是，他氣得胸脯子鼓鼓著，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長貴一斧子一個，把熊掌砍下來，包裹好之後，遞到王承舟手裡。
一幫子鄉親還熱情道：
「承舟，除了熊掌之外，這東西身上還有啥寶貝沒有？要不，你一併拿去算了！」
「對呀，咱們一群莊稼漢啥都不懂，分到手裡也就拿回家吃個肉。可如果說吃肉的話，啥肉不能吃？咱們可別把好東西給浪費了！」
「沒錯，咱們這裡實在是太窮了，逼得人家承舟平日里只能拿著瓜蒂和蒺藜治病，好不容易得來這麼一個好玩意兒，有啥能用的你直接拿就是。事關治病救人，我看誰敢說個不字！」
見老少爺們兒都給王承舟站台，支書白候平一縮脖子，再也不敢說什麼奉獻不奉獻的話了。
「熊膽。」
由於情緒激動，這兩個字王承舟脫口而出，之後才笑道：
「狗熊身上最寶貴的藥材其實還是熊膽。」
「至於熊膽的功效，各家醫書中記載的實在是太多了，大抵為：清熱解毒；平肝明目；殺蟲止血。主治濕熱黃疸，暑濕瀉痢，目赤翳障，喉痹，疔瘡，痔漏，疳積，蛔蟲，還有各種出血。」
「熊膽，味苦性寒，入肝、膽、心經。其實，各種動物的膽汁藥性都差不多，為什麼唯獨熊膽被稱為『葯中黃金』呢？就是因為它在退熱，清心，平肝，利膽，溶石，明目方面具有奇效，甚至被稱為『救命仙藥』。」
即便到了現代，通過研究發現，認為熊膽的主要成分是熊去氧膽酸，並且已經開始人工合成，但是售價仍舊十分昂貴。
大傢伙兒圍成一圈兒，興緻勃勃的聽著他講解。見他說得如此神奇，一個個半信半疑。
不過，心裡還是十分激動。
這熊膽的效果要是真的如此好，將來自己如果得了相關的疾病，那可就有救啦！
「所以，古往今來，因為狗熊難以捕獲，再加上價格昂貴，很多人會以豬膽、牛膽、羊膽來冒充熊膽。因此，還誕生出許多關於熊膽的新奇傳說。」
王承舟也是由於心裡高興，就跟他們多說了兩句，「相較於其它動物的膽，熊膽有很多特性。」
「就比如說，《圖經本草》記載：「熊膽陰乾用，然亦多偽，欲試之，取粟顆許，滴水中，一道若線不散者為真。」
「什麼意思呢？就是說，熊膽相較於其它動物的膽汁，有一種入水不散的特性。取小米大小一滴，滴入水中，入水之後，會凝成一條線，許久不會散開。」
「《本草綱目》也有一段說辭，周密齊東野語云：熊膽善辟塵，試之以凈水一器，塵幕其上，投膽米許，則凝塵豁然而開也。」
「意思是熊膽有辟塵的效果，水面上如果覆滿了塵土，滴一滴熊膽汁下去，塵土會立刻散到一旁，露出乾淨的水面。」
「不過，其實檢驗熊膽真偽最直接的方法，還是用舌頭舔。如果是其它動物的膽，舔上去之後，只有舌尖或者舌頭前半部分會感覺到苦；而熊膽不同，舔上去之後，苦味會瞬間從舌尖蔓延到舌根，具有極強的擴散性。」
大傢伙兒簡直跟聽故事似的，聞所未聞。
一些不信邪的傢伙甚至喊道：
「真的假的？」
「不是，有那麼神嗎？」
「承舟，伱小子是看我們沒文化，逗我們玩兒的吧？」
眾人一陣鬨笑。
王長貴和王五河拿著刀，負責剝皮分肉。聞言，舉著滿是油污的胳膊蹭了下額頭上的汗水，笑道：
「想知道真假，那還不簡單？」
「等著！」
「誰要是不服，我現在就把苦膽取出來，一個一個都給我嘗一嘗。」
說完，手中的砍刀砰砰的破開了狗熊的肚腹，也不嫌棄腥臭，探進胳膊就是一通劃拉。
王承舟看得心裡一急，忙道：「五叔，您慢點！」
「放心吧！」
王五河捏住了什麼東西，把砍刀伸進去一割，提溜著一個明黃色的物件就舉了起來，「是這玩意兒吧？」
「金膽！」
王承舟叫了一句，心裡一喜，連忙靠了上去，生怕他給弄掉了，「五叔，就是這個。」
「金膽？」
王五河一聽，立刻把手背到了身後，擰著眉毛好奇道：
「小子，啥叫金膽？」
「這又是哪裡來的說法？」
「你快給叔解釋解釋，不然叔不給你！」
其實，聽到他的話，大傢伙兒都很好奇，不由得跟著起鬨。
王承舟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才那麼多話了，一臉無奈道：
「這其實是分辨熊膽優劣時的一種說法，但並不完全靠譜。」
「一般來說，熊膽剝離出來，會分成金、菜、墨三種顏色，行內人習慣性的認為金膽最好，菜色的次之，墨色的最差。但這並不是絕對的。」
「熊膽之所以顏色不同，應該是跟狩獵時的季節有關。很多情況下，冬眠之時狩獵的狗熊，取出來的多為墨色；而春秋兩季取出的熊膽多為金色；而菜色的各季都能見到。」
「這應該是不同季節狗熊的活動量不同，從而影響到了膽汁濃度，所以才有這樣的差別。」
眾人恍然。
又瞬間沒了興趣。
還以為金膽是狗熊肚子里長出來金子了呢。
沒勁！
不過，關於熊膽苦不苦的問題，還是有不少愣頭青上來嘗試，卻一個個被苦得跳腳，再也不敢質疑他的話了。
王承舟提著四隻熊掌，攥著手裡的熊膽，匆匆忙忙的趕回家中。
王愛朵瞅得心痒痒，十分好奇老哥會如何處理這些寶貝東西，可又想等著分熊肉，皺巴著小臉兒，真是糾結壞了。
其實，關於那些藥材的話，並不是王承舟杜撰出來忽悠白候平的。
作為中藥，熊掌和熊膽確實有其炮製的方法。雖然都不複雜，但是為了鎖住藥性，長期保存，該有的工序還必須得有。
就拿熊掌來說，切下來之後，須得用黃泥糊住，微火烘乾，再掛起來晾曬，徹底乾燥之後，去凈泥土，連皮帶毛收藏起來。
至於用法，只需要把毛褪乾淨，或蒸或煮，直接食用就行。
熊膽處理起來的方法大致相同，取下來之後把附著的油脂去除乾淨，將膽囊管紮緊，用木板壓扁，置於通風處陰乾即可。
昨晚上殺熊的事情，起初差點沒把老兩口的魂兒給嚇掉了。看著兒子提著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擺弄，王紅河和李玉珠才終於認識到那頭兇殘的大狗熊確實是死了。
沒看到仨兒正在擺弄它身上的零碎嘛！
兩人把心放進肚子里，安生了沒一會兒，戲癮就開始犯了。等四丫把熊肉領回來，就又跑去胡庄廟看戲了。
其實，村裡人大多是一樣的選擇。
狩獵到一頭大狗熊確實是一件值得轟動的事情，可跟大多數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熱鬧之後，該幹啥幹啥。
只是留下一幫子知青前前後後的忙碌。
當然，這份忙碌的資格也不是誰都能有的。嚴格來說，是王家村的知青和水西村的知青興奮得忙前忙後，楊高村的知青卻只能眼巴巴的瞅著，一臉渴望。
特別是余華，捏著衣角，悔得腸子都青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她跟王建國和楊高村的那幫子知青走得太近。昨晚上大戲散了之後，他們一行人早早的就回來休息了，並沒有遭遇到巨熊，自然也沒得到機遇。
這樣的大事，肯定是要去公社通報的，大傢伙兒把熊皮包裹好，興沖沖的來到王承舟家裡，邀請首功之臣一起前去。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木訥的年輕人就從門口挪了進來，看長相跟王承舟有幾分相似。大傢伙兒立刻就意識到這是他大哥王南舟，一個個連忙站起來打招呼。
為了這點小事，王承舟實在是不想去公社浪費時間，本來就想推諉，看到自己大哥，立刻眼前一亮，藉機把他們送走了。
王南舟站在大門口，強行堆起笑臉，目送一幫子知青離開。當所有人都走完了，臉色才一下子垮了下來，張了張嘴，苦澀道：「仨兒，你有空不？」
大哥性子敦厚老實，沒事兒不會往家裡亂跑，既然過來找自己，肯定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
不過，他並沒有急著接茬，而是把他讓到屋子裡，遞過來一個小板凳，才開口道：
「哥，你是為了嫂子的事兒來的吧？」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有什麼話，咱們兄弟倆到屋子裡坐下來好好說說。」
「算起來，嫂子回娘家的日子確實不短了。」
王南舟心裡一熱，眼圈兒立刻就紅了，嘆了口氣道：「仨兒，還是你腦袋聰明，哥有啥心思都瞞不住你。」
王承舟笑了笑，讓他繼續往下說。
「其……其實，我是想小海波了。至於她竇雪梅回不回來，我管她個龜孫兒去！」
只是，這話說得他自己都不信，臉上一陣羞赧，連忙扯回正題，「你也知道，自從上次選衛生員的時候我打了她一巴掌，她一氣之下回了娘家，到現在，一整個夏天都過去了。」
「這眼看著就要秋收，她要是還不回來，單憑我一個人掙工分，明年大長一年，分的糧食肯定不夠吃，家裡可就要鬧饑荒了。」
「尤其你那小侄兒才幾歲大，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一直待在姥娘家我都牽腸掛肚，明年要是再跟著我餓肚子，你哥是真沒臉再給人家當爹了。」
聽著大哥訴苦，王承舟同樣皺起了眉頭。
說實話，農村小夫妻鬧彆扭是常有的事，一般情況下，小媳婦兒回娘家待幾天，氣消了也就回來了，像這樣一去兩三個月的還真不多見。
其中，自然跟竇家五兄弟挨打有關。
可那件事本來就是他們有錯在先。而且，竇雪梅已經是出門的女人，甚至連孩子都有了，應該能夠權衡利弊，明辨是非才對。
畢竟她跟王南舟才是合法夫妻，將來是要生活一輩子的。
「哥，你的想法是？」
既然媳婦待在娘家不回來，按照當地的禮節，丈夫就得上門去叫。可之前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氣人，再加上雙方已經分家，王紅河和李玉珠就沒心思管他們的事情。
現在大哥既然找上了門，意圖自然不言而喻。
果然，王南舟搓著手，略顯不好意思道：
「仨兒，爹娘為了給我娶媳婦兒，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我實在不想這個家零散了。」
「所以，就想請你陪哥去竇家莊走一趟，上門賠個禮，看看能不能把你嫂子給接回來。」
「我知道他們一家子不是東西，把爹娘和你都氣得不輕，再讓你跟著我低聲下氣的上門給他們賠笑臉，心裡確實很窩火。」
「可誰讓你哥我沒本事哩，不找個體己的人跟著，那竇家莊我實在是不敢去啊！」
王南舟低著頭，胳膊肘支在磕膝蓋上，眼淚都快下來了。
臉上滿是掙扎。
王承舟默默嘆了口氣，心裡十分不忍，忙道：
「哥，咱們可是親兄弟，別說這些見外的話。」
「嫂子待在娘家不回來，當兄弟的陪著親哥前去賠不是，是應有的道理，沒啥不好開口的。」
「現在確實是該秋收了，正是掙工分的時候，嫂子一直待在娘家肯定不是辦法。」
「這樣吧，你說個時間，我隨時都能陪著你過去。」
聽到他這話，王南舟猛地抬起頭，激動得臉頰都紅了，迫不及待道：
「那好，那好！」
「今兒個時間是有點晚了，去了正趕到中午，跟有意蹭他們午飯似的。」
「要不，明天一大早，你跟著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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