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扛西瓜是治病

正文卷

第139章 扛西瓜是治病

四丫嗓音清脆,跟個小炮仗似的,附近很多人都聽到了。

大家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異樣。

即便是徐小芷,也抬起頭,望了過來,忽閃著大眼睛,抹去下巴上的汗水,沒有說話。

當下,王承舟在村兒里的地位今非昔比,可是很高的。

畢竟,經過他救治的人不在少數,單是紅眼病那次,就有不少人受過他的恩惠。

所以,即便聽到他如此不照號,大麥忙天,放著地里的莊稼不管,跑去釣魚,仍舊沒有人敢出言譏諷。

擱以前,肯定要讓大傢伙兒笑話一場。

到最後,不但釣不成魚,還得挨王紅河一頓打,老老實實的在地裡頭割麥子。

這,就是威望!

不過,別人不敢多言,向來跟他不對付的王志國,可不樂意了。

這小子,打心底里瞧不起他,再加上徐小芷的事情,簡直恨透他了。

即便王承舟救了他姐王彩雲,也難以消除心中對他的怨憤。

所以,聽到他要去釣魚,王志國一下子爆發了。

作為村長大人的小公子,尚且在地裡頭勤勤懇懇的割麥子,王承舟一個小小的村衛生員,竟然偷奸耍滑到這種地步,是想上天吶?

當即,頂著大太陽,踮起腳尖兒,罵道:

「王承舟,你還要不要臉?」

「沒看到連村兒里的老人都在地裡頭忙活嗎?你一個大小夥子,放著莊稼不管,竟然要跑去釣魚?」

「真是連人家女知青同志都不如!看看徐小芷,再看看你,伱不臉紅嗎?」

這傢伙,可算逮到一次機會。

跳著腳,一點兒顏面都不留,當著全村老少爺們兒的面,指責起了王承舟。

一時間,大傢伙都抬起頭,望了過來。

一個個衣服汗津津的,臉上都是疲憊之色。

王紅河和李玉珠皺起眉頭,提著鐮刀,瞪著王承舟,心裡同樣很不滿。

別看是自己兒子,該是啥就是啥。

農忙的時候,放著地里的活兒不管,跑去釣魚,怎麼都說不過去。

只是,最近王承舟表現良好,才沒有立刻發作。

見動靜鬧得這麼大,王愛朵一下子慌了。

可憐巴巴的瞅著王承舟,小嘴一撇,差點兒哭了,「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一時驚訝,叫大聲了點兒,沒想到會引來如此大的麻煩。

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王承舟搖了搖頭,笑了,「沒事兒,你不喊那一嗓子,大傢伙兒也會知道我今天去釣魚了。」

「因為,這魚,今天我是必須去釣的,誰都阻止不了。」

「我是衛生員,治病救人才是第一要務,地里的活兒,本來就是捎帶的,干與不幹,全憑我自己的心意。」

「鯉魚,是我今天要用到的一味葯,關乎一個女人和她孩子的健康,容不得他人置喙!」

說完,瞥了一眼王志國,根本就不搭理他。

施施然的走了。

王志國瞪著眼珠子,沒想到他如此傲慢,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氣得手指頭哆嗦著,指著他的背影,氣急敗壞道:

「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

「鯉魚是葯?誰信吶?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呢?」

「不行,我要告訴我爹,我要告訴白支書!」

大傢伙兒皺著眉頭,琢磨著王承舟的話,心裡半信半疑。

不過,見他氣成這樣,禁不住都笑了起來。

「對呀,王志國,找你爹告他!」

「哼,王秀才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昨兒個,我腿酸成那樣,讓他給捏一下,他都不捏;這會兒,巴巴的給外人治病,還有沒有規矩了?他可是王家村的衛生員,是我們的人!」

「鯉魚,藥材?嘻嘻,這王秀才,自從長了本事,還以為他學好了,原來,還是那個憊懶小子!」

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兒洋腔怪調的,看似在攛掇王志國,其實是在起鬨。

她們對於王承舟,可是頗有好感的,心裡對於他的話,已然信了幾分。

這會兒,完全是在和稀泥罷了。

不過,大多數人心裡,對於王承舟的行事是不贊成的,只是不方便說出口。

且不管他們在麥子地里議論。

王承舟回到家中,偷拿了一根大針,點起一堆火,燒紅了,捏成了魚鉤。

而後,又找來一根破竹竿,扯了一截棉線,綁在一起。

簡易釣具,就這樣製成了。

又挖了幾條蚯蚓,興沖沖的來到了河邊兒。

前世,閑暇之餘,他也廣大釣魚佬中的一員。

只是,運氣不太好,十回有九回空軍。偶爾釣到一條魚,就興奮得發瘋,提溜到診所,見人就顯擺。

搞得那些前來看病的患者憂心忡忡,嚴重懷疑大夫的精神狀態。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不知道是不是山清水秀,大自然還沒有完全被工業品污染的緣故,王承舟頭一桿下去,就中了。

一條大板鯽!

看著那反射著陽光的金黃鱗片,美得他鼻涕泡都快出來了。

連忙折了一截樹枝,把布袋扎在岸邊兒,做成簡易的魚護。

傢伙簡陋,技術來湊!

小魚兒真是源源不絕。

鯽魚、白條、草魚,甚至晚上才能見到的黃刺骨都來了。

擱以前,必定喜得他手舞足蹈,可今天是來釣鯉魚的,這玩意兒弄再多,又有什麼用啊?

仔細分析了一下氣壓、溫度、方位,把釣點換到了一棵大桑樹下,終於迎來了第一條鯉魚上鉤。

釣了一下午,人都要飄飄然了。

王承舟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新晉釣神吶!

除了兩條二斤多的大鯉魚,還有好幾條大板鯽,算上白條、草魚和黃刺骨,估計,也有個三四斤重。

要是每天都有這樣的收穫,還擔心啥糧食問題呀?

提著魚竿往河邊兒一坐,就是美好的一天。

不過,在最初的美好過後,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擊。

新手保護期一過,干坐個把鐘頭,都不見一條魚上鉤。

一直到日落西山,魚線都沒有再動過。

嚴酷的現實算是讓他認識到了啥叫靠天吃飯。

釣魚這玩意兒,完全是看運氣,一陣兒有一陣兒無的,根本沒有保障。

只能當一個副業。

否則,誰還下地幹活?

白河邊兒早坐滿人了。

趁著日落,連忙渡河,將兩條鯉魚送到了老郭頭家中。

郭水生真是千恩萬謝。

見兒子郭大柱放工回來了,連忙又跟著王承舟回到河對岸的瓜田。

晚上,他還得看瓜,不能在家裡待著。

一進西瓜地,老郭頭二話不說,就拿過一隻麻袋,開始給王承舟挑西瓜。

雖然,西瓜都是隊里的,但是,老郭頭作為技術員,還是有一些特權在的。

而且,西瓜產量很高,不賣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為了表示感謝,郭水生算是豁出去了,擅自做主,要送給王承舟一大袋子西瓜。

不過,人多眼雜,紙包不住火,王承舟可不認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昧下上百斤的東西。

真要被人發現了,不但害了自己,還會連累老郭頭。

於是,拿出了一塊錢,塞給了他。

便宜可以占,但要光明正大的占。

王承舟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想法,等時機成熟,說不定,隊里會追著求著讓自己佔便宜哩。

老郭頭拿著那一張紙幣,禁不住的唉聲嘆氣。

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便默不作聲的回到地裡頭,給他折了足有好幾斤的瓜蒂。

當初王承舟說過的話,他可是一字不落的全記在心裡了,知道他想要這東西。

「承舟,這玩意兒苦了吧唧的,又不能吃,你要它幹啥?」

老郭頭聞了一下,皺著眉頭問道。

「治病啊。」

王承舟接過來,翻看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擱進布袋裡,「這兩天日頭越來越毒,大家起早貪黑的,都很辛苦,說不定,馬上就能用到了。」

老郭頭瞪大眼睛,心裡頭對他是越來越佩服了,「承舟,你這小傢伙,咋總是讓人覺得跟那小神仙似的?」

「說出來的話,看似雲山霧罩的,卻還都有用處。」

「隨便拿起個啥,就能治病救人,真是太厲害了!」

王承舟咧著嘴笑了,心裡很開心,嘴上卻謙虛道:

「老郭,不是我手段神奇,是勞動人民的智慧無窮無盡。」

「這些,都是先人們在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經驗,治個小病小情啥的,自然方便好使。」

「我不過是傳承了前人的智慧罷了。」

老郭愈發的讚歎了,拍這手道:

「那也很了不起呀!」

「這樣的智慧,不花錢見效快,絕不能丟了,可要多傳承傳承。」

「你說,咱們這兒要是多一些你這樣的村衛生員,手段又厲害,品性又正直,該多好啊!」

王承舟笑了。

這話可接不下去了。

人家都說中醫是玄學,其實,古往今來,中醫的傳承確實有種玄學的說法。

收徒傳道,講究一個機緣。

入門學醫,需要一個悟性。

很多時候,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收,什麼人都能學的。

否則,即便強行學了,也只會死搬硬套,照本宣科。

雖然聽起來很離譜,其中卻有很多道理。

中醫是一門系統學科,古往今來的典籍駁雜紛繁,如果沒有足夠的熱愛,很難堅持下去。

即便堅持下去了,沒有足夠的傳統文化底蘊,也很難深入其中,只能學個似是而非。

到最後,要麼懷疑自己,懷疑中醫,漸漸失去信心,半途而廢;要麼破罐子破摔,拿著一知半解的東西,招搖撞騙。

所以,中醫傳承是一件很嚴謹的事情,否則,不但耽誤了別人,還耽誤了自己。

告別了老郭頭,王承舟扛著麻袋回到家裡。

路上,遇見了不少剛放工的老少爺們兒。

忙活了一天,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滿是污漬。

臉上的汗水幹了又濕,濕了又干,髒東西都凝固住了,遠遠的看著,跟起了褶子似的。

看到他,不少人打招呼:

「承舟,走,到大河裡洗澡去。」

「你小子,摸了一天魚,臨天黑,又弄了一袋子啥東西?」

「王承舟,你這小日子過的,挺美呀!」

一些關係好的,開玩笑似的揶揄著他。

更多人默不作聲,眼巴巴的盯著他肩膀上扛的一袋子西瓜。

大傢伙兒都不是瞎子,那東西又大又圓,即便隔著麻袋,也能一眼瞅得出來呀。

沒有直接說破,是怕王承舟小氣,到時候把場面弄尷尬了。

「不去了,不會水。」

王承舟笑呵呵的回應著,絲毫沒有避諱,「袋子里是從老郭頭那裡買來的西瓜,做藥材用的。」

眾人一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原本害怕他是個偽君子,哪知道是個真小人。

乾脆利落的承認了是西瓜,卻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說什麼做藥材,擺明了不想讓大傢伙吃嘛。

不過,畢竟是個剛成年的小夥子,不通人情世故,吝嗇的樣子倒是有著幾分可愛。

當即,氣氛就活躍了起來。

大傢伙兒更願意跟他開玩笑了:

「噫,王承舟,你個小兔崽子可真是老鱉一!」

「哈哈,還做藥材?西瓜做藥材能治啥病?是不是治饞病啊?」

「王承舟,這衛生員可真讓你當著了,啥事兒都拿治病救人搪塞,可真有你的!」

被大傢伙兒嘲笑,王承舟咧著嘴,卻不好解釋,只能任憑他們奚落。

不過,一群人急著去白河裡洗澡,打個照面兒的功夫,就過去了。

王承舟鬆了口氣,扛著麻袋回到家中。

剛進院子,就見四丫放下扁擔,拿著水瓢往自己身上澆涼水。

急得他一瞪眼,放下西瓜就奪了過來,戳著她的腦門子罵道:

「王愛朵,你是不是憨批?」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放工之後,熱身子不要直接用井水洗,會出事兒的。」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這樣,我打死你!」

四丫翻著白眼兒,急得直跺腳,委屈道:

「王承舟,就你事兒多!」

「你自個兒不用幹活,清清爽爽的到處瀟洒,我可是割了一天的麥子,身上都和泥了。」

「不洗,我癢!」

王承舟張著嘴,瞅著她可憐的小模樣,罵不下去了。

一張小臉兒黑漆漆的,襯衣都被汗水濕透了,貼在身上,勾勒出纖巧的腰身,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子汗餿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