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簡單說兩句

正文卷

第93章 我簡單說兩句

「姨,你咋能埋汰我呢!」

王承舟簡直像受到了侮辱,哭笑不得,「俺家裡往上倒三代,都是貧下中農,哪兒能跟大人物扯上關係?」

「家裡現在都還住著土坯房,頂上蓋的茅草都是牛糞和著黃泥糊的。」

「前些日子,紅薯面兒饅頭俺都不敢大口的吃。」

他說到激動處,眼眶都濕潤了。

韓姨一陣心疼,已經信了幾分。

連忙安慰:

「小王,看來,是我誤解你了。」

「咱都是地里刨食兒的窮苦百姓吶。」

「只是,你家裡還住著茅草屋,是不是過於艱苦了些?到底咋回事兒,能跟姨說說不?」

中年婦女就喜歡家長里短的小事兒,當即就來了興緻。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王承舟嘆了口氣,正準備從自己撒尿和泥的年紀談起。

哪知道剛一張嘴。

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王承舟同志,請到台上來。」

陳衛紅立刻激動起來,跟他自個兒要上台演講似的,連忙探著身子,擠過來,扒拉著他,「王承舟,別嘮了,快上去!」

韓姨剛醞釀完情緒,正準備好好聽聽小王同志的苦楚,好開解一下這個可憐的小傢伙。

聞言,表情不由得僵在了臉上。

一下子愣住了。

王承舟站起身,嘟囔了一句,隨口道:「姨,我先上去,等回來再跟伱掰扯。」

哪知道,韓姨不搭理他了。

噘著嘴,只覺受到了欺騙。

這時,整個大禮堂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伸著脖子,很想知道王承舟到底是誰。

是哪裡來的醫術高手,值得公社的領導特意把大傢伙召集起來,聚到大禮堂開會?

等看到一個似乎還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往台上走去,不由得一臉驚愕。

這,不就是剛才那個杵在大門口,沒人搭理的小嘍啰嗎?

繼而,一個個交頭接耳起來。

大禮堂里,一時間,變得跟菜市場似的。

「肅靜!」

那位不知名的領導舉著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板著臉道:

「最近,正是結膜炎流行的季節,想必,各村都深受其害。」

「值此春種夏收之際,社員的身體健康關乎整個公社的糧食生產,是重中之重!」

「幸而,王家生產大隊,王家村的王承舟同志,苦心專研,奮鬥不息,廢寢忘食,終於找到了針對結膜炎的可行之法。」

王承舟站在台上,一陣尷尬。

心道:自己啥時候廢寢忘食、奮鬥不息、苦心專研來著了?

我咋不記得?

一個小小的紅眼病,值當的嗎?

其實,隨著鄉村百姓對於個人衛生認知的提高,那玩意兒失去傳播的土壤,自個兒就銷聲匿跡了。

聽到領導的講話,眾人詫異的同時,目光中,稍微多出了一點兒敬佩。

是個刻苦認真的好同志啊!

只有王建國,陰沉著臉,哼了一聲。

心裡又是羨慕又是嫉恨。

講道理,如果沒有王承舟橫插一杠子,現在上台演講的應該是我啊!

看到那個狗東西一臉神氣的樣子,就來氣!

拿著封建迷信裝本事的傢伙,自己這輩子必定要壓他一頭!

王建國暗自發狠。

「下面,請王承舟同志分享一下他的防疫措施,讓大傢伙兒取取經,儘早把結膜炎控制下去,早日做到像王家村那樣,每個社員都能正常上工。」

那位領導講完之後,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神態和善。

大傢伙一下子好奇起來。

探著腦袋,都想知道到底是啥法子,可以那麼迅速的幹掉紅眼病。

眾目睽睽之下,王承舟走到台前,習慣性的對著空氣撈摸了一下。

才想起,這可是七十年代,條件簡陋,哪有什麼話筒?

頓時,尷尬得直撓頭。

滑稽稚嫩的樣子,讓人忍不住發笑。

韓姨抿著嘴唇,憋不住笑罵了一句。

這臭小子!

說他不老實吧,看起來還傻乎乎的,一點兒領導的架子都沒有。

說他很老實吧,卻把自己忽悠得暈頭轉向,還以為他只是個剛入行的小大夫,哪兒知道,都能上台給大傢伙講課了。

「我簡單說兩句。」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王承舟都沒經歷過這種場合,下意識的咳嗽一聲,順嘴兒道。

大家又是一陣鬨笑。

且不說這小子本事怎麼樣,領導的毛病倒是學得有模有樣的。

這不是自己爹的口頭禪嗎?

聞言,王建國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不過,進入正題之後,王承舟的氣質猛然一變。

一下子就從一個畏畏縮縮的小夥子,變成了揮灑自若的高明醫者。

從病因,到藥性,到治法,條理清晰,講述的一清二楚。

即便是韓姨,也不住的點頭。

陳衛紅更是一臉激動,比他自個兒出風頭還要開心。

「所以,治病防疫,同樣需要因地制宜。」

「中醫講究『辨證施治,一人一方』,正是此理。」

「伏牛山裡,草藥遍地,可以發動群眾,自行採摘。依照我剛才說的法子,控制住疾病的蔓延,沒有任何問題。」

王承舟斟酌了一下,最終,沒有說出蒼朮的炮製之法。

主要是生蒼朮和炒蒼朮在殺菌消毒上,區別不大,不必浪費口舌。

若是真有人用到經方,白朮、蒼朮,麩炒、鹽炒,講究甚多,王承舟必定知無不言。

不過,在《神農本草經》中,兩者統稱為術,並沒有那麼多的區別。

很多人第一次聽到草藥方面的知識,倍感興趣,不時有人提問。

場面一時間異常火熱。

王建國看在眼裡,恨在心裡。

忽然,眼珠一轉,站起身,大聲道:

「大傢伙光學幾株草藥,有啥意思?」

「你們都不知道吧?王承舟同志道行高深,真正厲害的手段還沒顯露出來呢。聽說,是一種叫啥啥的放血療法,那個才是治病救人的關鍵!」

「王家村之所以那麼快就把紅眼病控制下去,真正依仗的就是它,豈是這些小兒科。」

「不過,那都是王承舟同志的看家本事,寶貝著嘞!誰要是想學呀,我看,非得到食堂里,請客吃飯不可!」

這小子裝傻充愣,說完之後,自個兒先大笑起來。

不知道的,肯定誤以為他跟王承舟關係很好。

聽完這話,沒有人不心動的。

作為一個村衛生員,誰不想學頃刻之間就能把紅眼病治好的手段?

一時間,都眼巴巴的望了過來。

陳衛紅卻臉色大變。

那個時候,師傅教徒弟還有留一手的說法。

王承舟的本事又不是憑空來的,哪兒能隨便是誰,都要和盤托出?

王建國這傢伙,擺明了是要當著一眾同行的面兒,讓王承舟難堪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