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居

第7章 分居

靜姝見李陵被自己弄得都見了血,心裡的悶氣也消了,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溫水澡。

紫雲在外間聽到了方才兩人的爭執,試探著提醒道:「奴婢見姑爺剛才出去時臉色似乎不太好,小姐要不要出去尋尋姑爺去。」

正值伏天,太陽雖下去了,外面仍舊蒸籠似的,又濕又悶。她剛洗了澡,才不愛出去呢。

「他出去溜達夠了就回了,剛才的瓜還有嗎?再切幾塊來,我吃了解解渴。」

紫雲無奈,取來冰瓜。

冰冰涼涼的,靜姝爽快的吃了兩塊,頓時覺得渾身舒爽。

吃罷了瓜,靜姝靠在榻上順手拿起一本書隨意翻著。

她傷了李陵,雖是無意的,見李陵真的生了氣她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只是,她可不會像上輩子那樣慣著他了,她不會出去尋他。但是他因她而負氣,她也不能像個沒事人一樣。

至少,要做做樣子,等他回來。

但卻左等右等也不見李陵歸來。

紫雲先沉不住氣了。她不免為自家主子擔心,這剛進門就跟姑爺鬧了起來,萬一因此失了世子爺的歡心,吃虧的還不是自家小姐嘛。

紫雲叫來朱丹和碧縷,問道:「剛才你們在外面見姑爺往哪裡去了?」

「好像去了北書房了。」碧縷回道。

紫雲看著靜姝,勸道:「依奴婢看,小姐還是去書房尋尋姑爺吧,您給姑爺個台階下,姑爺也自然就不會再計較了。」

靜姝瞥了眼更漏,他這個時辰不歸,看來是不打算回來了。

他們可是新婚,他這樣冷落她,分明是絲毫不在意府里的人因此笑話她這個新婦不得夫君歡心。

那她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靜姝放下了手中的書,指著床上的被衾,道:「你們一會去將姑爺的被衾抱到書房去,都這麼晚了,他還沒回來,估計是有公事要急著處理。他歸得晚要吵我睡覺,就讓他今晚在書房睡吧。」

聽了靜姝的話,幾個小丫頭驚得目瞪口呆。

「小姐,這怎麼可以。」眼見著小姐是跟姑爺杠上了,紫雲心裡著急。

靜姝杏目一嗔:「讓你們去去就是了,世子爺若是問起來,就將我的原話轉給他。」

自家小姐看著雖弱,卻是個犟脾氣。紫雲見靜姝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勸,叫來兩個小丫頭問道:「你們兩個誰去送?」

紫雲對這個姑爺是打心眼裡發憷,她可不敢去觸霉頭。

「外面樹上的蟬叫得厲害,吵著小姐睡覺,我去粘蟬了。」說著,丹朱一溜煙似的跑了出去。

還未等碧縷反應過來,紫雲已麻利的將被衾抱給了她:「那就你去吧。」

「我,我」

你們見姑爺發憷,難道我就不怕嗎?我還這麼小!

碧縷不想去。

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自己手底這幾個心腹,看著怎麼一個比一個不中用呢?

「去吧,就說是我的意思,他還能難為你個小丫頭嗎?」靜姝見碧縷忸怩著不動,心裡雖氣卻還是要給她打打氣。

磨蹭了好一會兒,碧縷才不情不願的抱著被衾出了屋子,朝著北書房而去。

紫雲給靜姝打著扇,心裡仍舊不安穩:自家小姐來這麼一出,世子爺那樣驕傲的人,今後若是索性都不回來了,可怎麼是好。

一會功夫見碧縷嘟著嘴歸來,紫雲喚來她,問道:「你剛剛去書房送被衾,姑爺說什麼沒有?」

碧縷還在為剛才的事不平,木著臉回道:「姑爺倒是沒說什麼,但看著臉色不太好。姐姐真是的,這樣的事讓我去做,剛才可是把我嚇壞了。」

紫雲讓她先去睡,轉頭又忍不住勸靜姝道:「小姐,您跟姑爺拌兩句嘴也就罷了,幹嘛非要將人往外趕呢。姑爺定是惱了,不如奴婢陪您過去將姑爺請回來吧。」

「他若想回早就回了,若是不想回,我請他回來又有什麼意思。」

紫雲還想再勸。靜姝轉過身去:「我困了,你們也去都去睡吧。」

第二日用罷早飯,靜姝帶著紫雲去前院給老夫人請安,還未到安僖堂,遠遠便瞧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樹下立著。

像是在等人。

紫雲眼尖,趕緊湊在靜姝耳邊悄悄提醒道:「姑爺定是在等您呢,難得姑爺能放下身段變相跟小姐求好,您可千萬適可而止,別再鬧下去了。」

她也不是非要跟他鬧得不可開交,她只是不想讓自己步前世後塵罷了。李陵若是敬她,她也自然會給他面子。

至少外人跟前,她會扮演好他的賢妻。

靜姝緩緩走上前,對著李陵微微一禮,笑著問道:「世子爺好早,怎不進去?」

她今日穿著藕粉色的輕紗軟裙,如此鮮嫩的顏色,更襯得她肌膚潔白如脂。

小婦人婷婷裊裊的立在他跟前,明媚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不悅。

李陵昨晚卻未得好眠,這新婦居然用這樣委婉的手段將他拒之門外,他惱得沒心思睡覺。下半夜終於熬不住生了困意,偏又被蚊蟲騷擾,書房裡間雖有床榻但卻沒掛蚊帳,這一晚蚊子「嗡嗡」的圍著他過上了年。

他眼下一圈烏黑。

看她卻是春風滿面,氣色似乎比平日更好了。

李陵冷著臉回道:「我來得早,恐祖母還未起身,所以在外面等會兒。」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他並不是在特意等她!

「哦,日頭要大了,妾身怕熱,那我先進去候著祖母了。」說罷,靜姝便拋下李陵,緩緩朝著安僖堂而去。

李陵見妻子就這麼走了,也邁開長腿,不遠不近的跟著進了安僖堂。

李老夫人自入伏後身子便不甚爽利,這幾日吃了些調理的葯才覺得好些。

李陵和靜姝給老夫人施禮問安。

老夫人自病後,一心靜養,便免了小輩兒們來請安。今日見嫡孫和孫媳第一個來請安,心裡很是安慰。

二人在老夫人下首挨著坐下。

李老夫人端詳著孫子,見他臉上有好幾處被蚊蟲叮咬的痕迹,心疼的問道:「你們房裡沒掛蚊帳嗎?怎麼被叮成這樣。」

轉而見孫媳卻是一片光潔。

蚊子怎麼可能放著這樣細皮嫩肉的不叮,偏偏要去吃那皮糙肉厚的呢。

見孫子面色也不好。

老夫人心裡便猜到了八九。

祖母是個細心精明的,李陵知道瞞不住,只好敷衍著道:「昨日公務多,孫兒在書房忙到下半夜,恐回去打擾新婦,便在書房湊合了一晚。」

小兩口的事,李老夫人看破也不想說破,順勢囑咐道:「再忙也要注意身子,書房裡怎麼能睡覺呢,今晚早點回房,好好補個覺。」

這可是祖母的吩咐。

要他回房去。

老人家的話,得聽!

李陵正要開口應下,一旁的靜姝對著老夫人恭敬道:「夫君這幾日公務確實繁忙,是孫媳疏於照顧了。一會兒,媳婦便命人去書房將蚊帳掛好,這樣夫君若是累了,困了,也可以在那裡安心小憩一會兒」

李陵:「.」

她這是要徹底將他拒之門外了?

一口一個「夫君」,外人面前叫得好生親熱。話也說得貼心,儼然一副賢妻模樣。

老夫人見孫媳賢良,自然沒有不心悅的道理,笑著道:「你們夫婦互敬互愛,就是對我這老婆子最好的孝敬了。」

說罷,她回身對著貼身服侍的孫嬤嬤道:「內屋柜子里有一匹上好的碧水青雪緞子,我看顏色倒是襯姝兒,你拿來讓姝兒帶回去,做衣裳穿罷。」

片刻功夫,孫嬤嬤取來緞子,送給靜姝。

靜姝連忙起身接過,對老夫人道謝。

「祖母,我來看你了。」靜姝正陪著老夫人閑聊,三姑娘瑾嫣從外面跑了進來。

老夫人見了小孫女,一把摟在懷裡,嘴上卻嗔著她道:「都這麼大了,蹦蹦跳跳的也不懂個禮數,見了哥哥嫂子怎不問好。」

三姑娘從老夫人懷裡掙脫出來,脆生生道:「嫣兒見過二哥,二嫂。」

她見靜姝身側的茶桌上放著一匹雪緞,大眼睛烏溜一轉,轉身對著老夫人問道:「祖母那日不是說要將著雪緞賞給我做衣裳嗎?怎麼又改了主意,送給二嫂了。」

「祖母偏心。」三姑娘嘟起了小嘴。

「祖母屋子裡還有一匹紅色的呢,那個給你。」

「我不要紅的,我喜歡這青色的。」小孩子都是覺得別人的東西更好,三姑娘也是一樣。

「小孩子家的,穿什麼雪緞。」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李陵沉著臉道。

三姑娘被嬌寵著長大,雖平日里也懼怕這個冷冰冰的兄長,但在祖母這裡,有人給她撐腰,膽子自然就大了。

「二哥娶了媳婦就不疼妹妹了,前陣子跟我搶那珊瑚串子,今日又來奪緞子了。祖母,你看他,多氣人。」說著,小姑娘委屈的就要哭出來了似的。

靜姝有些為難,倒不是她捨不得將這緞子讓給小姑子。而是祖母剛賞給她,她若是輕易轉送,多少有些對不住老人家的心意。

「瑾兒別惱,這匹緞子咱倆一人一半」靜姝笑著道。

三姑娘仍舊嘟著嘴:府里好東西自來是先可著她,她憑什麼要分給這新來的嫂子。

她不服氣。

但瞥著坐在靜姝身旁沉著臉的兄長,三姑娘又不敢沖著新嫂子使性子。

「河西路那邊有家裁縫店,做出的衣裙款式新奇,改日我帶你過去,咱們讓他家的裁縫給咱們做身新款的裙子,可好?」

聽說帶她出府,聽說要做新款的衣裙,三姑娘便動了心。

她眼裡閃著精光,走到靜姝跟前:「二嫂說的是真的?」

她那貴為公主的生母不在府里,李老夫人又不常出門。她雖錦衣玉食的什麼都不缺,但甚少有出去玩的機會。

靜姝點點頭。

小孩子家自然貪玩愛熱鬧,聽靜姝說要帶她出府,她便將心裡的不痛快忘得一乾二淨,沖著靜姝粲然一笑:「還是嫂子好。」

出了安僖堂。李陵要去衙門,靜姝要回清風苑,跟李陵分道前,她立在院門口笑著對他道:「夫君辦差辛苦,晚上早些歸來。」

笑容可掬,依舊是一副賢妻模樣。

但那句「晚上早些歸來。」說得卻沒有半分真意。

李陵又不傻,還聽不出來嗎?她這話是說給安僖堂外面的下人們聽的,可不是說給他。

他依舊沉著臉,只微微朝她點點頭,便轉身大步出了門。

李陵:夫人,知道自己像什麼嗎?

靜姝:???

李陵: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