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節122.威爾海姆
安南從床上驚醒，額頭滲出一層細密汗珠。
「你做噩夢了？」
幽靜的卧室里響起一聲詢問。
安南輕顫了一下，抬起頭，看見黛菈靠在牆邊。
「……你怎麼在我的房間？」
「你的助手讓我貼身保護伱。」黛菈回答。
「嗯，一個恐怖的噩夢……」絕望的夢仍縈繞在安南的腦海，「我看見大地在皸裂，雪山在崩塌，數不清的鼠潮和惡魔洶湧而來，所有生命在無邊苦痛中哀嚎……」
泠泠幽光乍現，黛菈拔出短匕，望向窗外——一隻黑色渡鴉落在窗台上。
「那不是夢，年輕的領主。」
嘆誦：「很抱歉冒昧造訪，但我們要離開了。」
「您是德魯伊？」
「我是德魯伊們的首領，你可以稱呼我，先知。」
「發生什麼事了嗎？」安南掀開被單，披上法師袍遮擋白色的襯衣。「只有一半德魯伊在星月灣，還有一些在紫羅蘭王國舊土祛除污染……」
「那裡的首領會告訴它們。」渡鴉伸開翅膀，「再會了……」
「等一下！」
北方還有無盡森林沒有恢複，德魯伊的突然讓他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安南顧不得穿上鞋子，跑到窗邊，漆黑的渡鴉融入漆黑的夜色，德魯伊們猶如遷徙的候鳥，往東方飛去。
這個時候，安南耳邊忽然響起妲德的低訴：
「年輕的領主，北境已不再是安全的港灣，離開這裡，去威爾海姆……」
縈繞的夢境和德魯伊的警告相互疊加，安南忽然有些喘不上氣，像是被無形的手攫住心臟。
「你怎麼了？」黛菈發現安南不自然的呼吸和滲出的冷汗。
安南勉強撐起微笑：「沒什麼……你晚上守夜白天還能工作嗎？」
「我可以邊休息邊懲戒犯人。」黛菈說。
安南輕輕頷首：「我不睡了，你去休息吧。」
離開卧室，靜謐但亮著魔法燈的走廊讓安南稍微放鬆。來到書房，打開微風城的傳送門。
「我做了一個夢……」
反正奧爾梅多說她喜歡交流，安南乾脆將奧爾梅多當成日記。
「……形體憎恨的怪物和腐化的大地讓我現在也沒法逃脫影響，我醒來後一個德魯伊首領拜訪，它告訴我……」
說完夢和經歷，安南呼出一口鬱氣：「王國南方一定出事了。」
「但是聖杯騎士親自帶隊……」
「聖杯騎士可以抗衡一支鼠人氏族？」安南沒有這個世界的人對「聖杯騎士」屬於不朽的堅信，正好相反，安南是認為「農夫用糞叉插死傳奇法師」那一派。
把所有聖杯騎士丟到鼠巢或許可以解決一支鼠人氏族，但他們沒法面對真正的鼠潮……哪怕幾乎所有聖杯騎士都是傳奇，他們能在岩漿里游泳，將劇毒當做飲品，血液的力量可以飼養一個吸血鬼群聚。
「當然不能，但聖杯騎士想要逃……想要撤退，鼠人擋不住他們。」奧爾梅多告訴安南，聖杯騎士擁有比肩混血精靈的壽命，他們數百年間都在和鼠人、惡魔、吸血鬼作鬥爭，戰爭、瘟疫、饑荒、死亡，他們見過無數。
「但願你說的是對的……」安南發出嘆息，「威爾海姆是哪？」
「舊大陸，人類的發源地，我們的祖先就是從那裡遷徙過來，它還有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奧爾梅多念出那個神聖的辭彙：「中土。」
「我還是不知道在哪。」
但安南是個文盲。
傳送門臨近消散，奧爾梅多趕安南讓他自己去找地圖。
恢複沉寂的書房，安南望著窗外天空的幽暗。
這個時間去找維克多先生？哪怕自己是去詢問知識他也不會高興的……
安南打算再等等。卧室和書房讓他覺得沉悶，隨便從書架上挑了本通俗小說來到寬敞的客廳，縮在熄滅的壁爐邊的沙發上，翻開書頁。
注意集中時的時間很快，東方天際泛起蒙蒙光亮，沒過多久，安南聽見踩著樓梯的腳步聲。
蕾菈揉著眼睛邁步下樓，發現自己不是第一個醒的，踮起腳尖躡手躡腳接近沙發後，準備撲上去時忽然停住，換成了詢問：「你坐在這兒幹嘛？」
「等圖書館開門。」安南繼續低著頭看書。
沙發坐墊晃了晃，蕾菈翻了過來，發出輕咦聲：「你為什麼悶悶不樂？」
「有嗎？」安南摸了摸沒休息好而顯得蒼白的臉頰，「因為我在替你們承擔苦痛。」
「哦，你慢慢承擔吧。」
蕾菈站起來，拿著漁具和草帽出門。
「你不洗漱一下再出去嗎？」
「不啦，海上又看不見人！」
蕾菈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關上大門，窗外花田裡的人影逐漸遠去。
安南垂首繼續看書，想著蕾菈這些天晒黑了些。
雲彩泛起霞光，初陽升起，灑向安南的臉頰。安南微眯起眼眸，壓抑的情緒在晨曦里消融。
安南合起書，來到圖書館。
剛到的維克多先生坐在陽光角，索倫墊著腳在清掃架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領主大人！」索倫的聲音大了些，驚擾了到打盹的老頭。
「我們的領主還有閑暇來圖書館？」維克多先生抬起眼皮。
「隨便看看……」安南沒看到琳蒂，不過索倫來了後圖書館就用不到她了。「我想看艾倫大陸的地圖。」
維克多先生抬起手杖，安南順著方向找到掛在木架上的艾倫大陸地圖，拿到桌上鋪平。
先看向地圖上端，從延綿的雪山山脈一直向下，所有行省和城邦都被隱沒，只有代表不同國家的一塊塊版圖。
從瑞坎爾王國南下，從混亂城邦到紫羅蘭王國，再到塞西亞公國的尾巴、然後就是奧比里斯海峽。這條橫貫東西，寬處能輕鬆塞下狹長的瑞坎爾王國的海峽將北境和南方一分為二。或者說，人類以奧比里斯海峽為界分成兩邊。
而在艾倫大陸的中心，奧比里斯海峽的中心，形成一座被陸地圍繞的世界島。
那裡就是中土，人類的孕育之地，威爾海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