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步月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這條路她好像走過,周圍的風景沒什麼區別。
「迷路了。」
她確定。
從馬棚出來到現在,她至少已經走了十分鐘了,但是連出發點的影子都沒看見。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迷路了。
蘇步月無奈地扶額。
她確實是有點路痴,以前不管是入宮前出門上街還是入宮後,身邊都是跟著人的,也不需要她記路。
可是現在,她只有自己一個人。
還沒有地圖可以看,農場里連個導航的牌子都沒有。
放眼望去,除了路只有一大片的草和田。
她撓了撓頭,思忖了半晌。
「算了,還是等他們來找吧。」
她這麼久沒有回去,節目組的人肯定會來找她,那她就等到他們來找就行。
蘇步月環視了一圈,在路邊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坐下,不打算再走了。
微風拂過,吹起她鬢邊的髮絲。
呼吸間是清新的青草氣和田野的味道,還夾雜著似有若無的果香。
讓她的心情頓時就放鬆了下來。
除了鳥叫、風聲,很是安靜,一片祥和。
她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漸漸放空。
一眨眼,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半月了,她好像適應了這裡,可又似乎沒有真正的融入。
她的驟然離世,有些人應該覺得她這個禍國殃民的干政太后終於死了,恐怕大快人心。
就是不知道父親母親知道了她薨了的消息後,能不能承受得住?不過還有大哥二哥陪在他們身邊,總會好起來的。
小皇帝平日里那麼挑食,沒有她管著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吃飯。
她宮裡的侍女,本來是想著等她們到了合適的年齡就讓她們出宮成婚,可是現在……
她垂下頭,盯著地面,一時間有些感慨。
怎麼這麼離奇的事情就發生在她身上了呢?
毫無徵兆的猝死,實在是太奇怪了。
「蘇步月。」
恍惚間,她好像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聽著好耳熟……
「蘇步月。」
像是顧行洲的聲音。
對,顧行洲。她不在,朝廷恐怕已經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蘇步月!」
聲音越來越近,就在她耳邊炸響。
蘇步月恍然回神,剛要抬頭去看。一隻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一把拉起,隨即跌入了一個堅實溫暖的胸膛。
她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是個什麼情況。
「蘇步月,你能不能別再跑丟了?」
他的呼吸噴洒在她耳廓,癢得她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顧……行洲?」
這聲音真是他,她還以為剛才是想像中的幻聽。
「是我。」
他雙手箍著她的腰身,抱得很緊。
蘇步月回過神來,「你……你放開我。」
她推了推他。
顧行洲沉默了幾秒,才緩緩地送來她,垂下手往後退了一步。
蘇步月這下才看清他的臉,他的神情並不好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好似生怕她不見似的。
「你怎麼來了?」
她避開他的目光。
「不知道路還到處亂跑,你不會等在馬棚,等著我們來找你么?」
顧行洲心跳得很快,語氣很沉。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迷路了?我就是想到處走一走看一看。」
蘇步月梗著脖子,嘴硬地說。
「呵。」
顧行洲聞言,輕笑一聲。
「蘇步月,路痴又不丟人。」
以前她自己一個人走不回迎月宮,要不是他帶著她走,估計能在宮裡轉悠到天亮。
現在這麼大一個農場,就更別說了。
要是她一個人在這裡沒人找,她就要在這裡過夜了。
蘇步月抿唇。
對上他的眼睛,若有所思。
原主有沒有路痴這個屬性,她不知道。但是知道她是路痴的人並不多,除了父親母親和哥哥,就是她宮裡的侍女都知之甚少。
其他人的話……
蘇步月呼吸一滯,想到了那年花朝節。她一個人偷溜出宮玩,半夜了才回來。因為晚上太黑,宮裡的路又彎彎繞繞的,她就迷路了。
「這是哪裡啊?」
小路兩邊的石燈亮著幽黃的光,一個人影靠著牆邊走,鬼鬼祟祟的。
蘇步月已經在宮裡饒了快一炷香的時間了,要是再不回迎月宮,就要到守衛換班的時間了。
她左瞧瞧右瞧瞧,總覺得這條路熟悉,應該是她回宮的路。
可是她走了兩遍,都又回到這裡。
跟鬼打牆了似的。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彎著腰捶了捶走得有些發酸的腿。
「蘇步月。」
黑夜裡,一道聲音如同鬼魅一般響起。
眼前出現一雙鞋。
蘇步月僵住。
她不會被守衛發現了吧?
視線順著來人的鞋一路往上,身著華貴錦袍,不是守衛。
而且守衛更不敢直呼她的姓名。
「大晚上在這幹什麼?」
來人又說了句,她直起身體看去,瞳孔一縮。
「國師大人。」
是了,整個宮裡敢直呼她名諱的也只有國師顧行洲。
她眸色閃了閃,壓下心頭思緒。
「本宮睡不著,出來散散步。」
她一本正經編著謊話。
「是嗎?散步散到了載春宮。」
「載春宮?」
蘇步月一愣。
這裡竟然是載春宮。
載春宮和迎月宮可是在皇城的一西一東,隔著老遠的距離。
難怪她走了半天,都沒找到迎月宮。
「是啊,你自己散步走到哪裡都不知道了嗎?」
蘇步月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晚上太黑,看不清路。」
顧行洲挑眉,嘴角勾起。
「原來,是迷路了。」
「我沒有迷路。」
蘇步月反駁,
「我就是沒注意看,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兒了。」
「哦~沒迷路。」
顧行洲點點頭,
「那我就不打擾娘娘散步了,先走了。」
他轉身作勢要走。
「誒——等等。」
蘇步月連忙叫住他。
「娘娘還有事?」
「那個,回宮的路太黑了,你在前面給我照明。」
蘇步月的視線落在他手裡的燈籠上。
「娘娘還怕黑啊?」
顧行洲語氣調侃。
「不行啊?」
她平時怎麼沒發現顧行洲話這麼多呢。
「行,當然可以。能為娘娘引路,是我的福氣。」
於是,被籠罩在一片夜色的皇宮裡。
蘇步月跟著前面的一盞燈,回到了迎月宮。
他把她送到宮門前,蘇步月道了句謝,轉身要進去,又聽到身後響起他的聲音。
「蘇步月,路痴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