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想一出是一出

正文卷

「大哥,有消息了!」

「全抓走了?」

「沒,還在酒店!」

「警察沒去?」

「去了,剛開始也確實抓了,不知道為什麼又給放了……我讓酒店經理偷偷備份了一份視頻,你看一下……」

「叮咚」,手機響了一下。

視角有些高,好像是酒店監控室屋角的攝像頭拍的,鏡頭直對其中的一台電腦,裡面拍的應該是酒店客房的過道,畫面很清晰。

不時就有人從攝像頭底下走過,有拉著行李退房的客人,有剛剛入往的客人,也有推著清掃車的服務員。

時洪官快進了一下,大概下午四點,過道里出現好多人,全是男的,足有二十多位,然後陸續分散到了各個房間。

明白了,都是警察,正在分派抓捕任務。

稍後又恢複了正常,時洪官再次快進,鏡頭中終於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仔細再看,正是昨天在瓷器廠碰到的段牧的那兩個朋友。

帥氣的那個刷卡開門,壯實的跟在後面,手指上繞著件東西,不停的轉著圈。

門剛打開,套房裡的人就撲了過來,人頭亂攢,至少五六個。同一時間身後的房門也被人拉開,衝出四個彪形大漢。

十個抓兩個,還不輕輕鬆鬆?

正轉著念頭,時洪官的眼睛又一瞪:打起來了?

這兩個竟然沒半點猶豫,直接硬剛?

這下更慘了……

嗯,不對?

怎麼這麼猛?

過肩摔,倒了一個。

背摔,又倒了一個。

左勾拳一個,霸王肘又一個。

背摔的那一下甩出去了一個,又砸倒了另外一個。

電光石火,短短的幾十秒,地上就躺下了五個人。

不是……這是在演電影嗎?

嘴都還沒來得及張開,他又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把手槍,慢慢的走進了鏡頭,頂上了帥氣的那個年輕人的腦門。

對嘛,都什麼年代了,能打有什麼用?

呼了口氣,以為塵埃已經落定,卻突變再起:壯實的那個,突然就迎著槍沖了上去?

然後又猛的停下,不知道說了什麼,又抱頭蹲了下來。

再然後,兩人被上了手拷,推進了房間。

過道里再次恢複正常。

時洪官再次快進,差不多半個小時,警察陸續離開。

進來的是多少人,出去的時候還是多少人,沒有多一個。

直到視頻播放完畢,畫面定格,時洪官也沒有看到想像當中兩個人被反手背拷,押送出酒店的畫面。

為什麼會這樣?

段長福人面是挺廣,但也只是在商業……不,至多也就是在省內的陶瓷、坩土行業有些名氣,還沒利害到讓警察放人就能放人的地步?

暴力抗法、拒捕……這又是什麼概念?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抓捕時的那一幕:一個槍頂到腦門上都沒見眨一下眼睛,另外一個更莽,迎著槍就往上沖?

壓制著驚疑,時洪官拿起了手機:「再想辦法打聽一下!」

「已經問了:說是他們上午就向有關單位報備過,甚至當時就把東西捐了,所以這次警察屬於抓錯了人!」

幾十件古董,說捐就捐?

「警察怎麼不知道?」

「不是捐給了咱們這裡的文物單位,具體是哪不知道,但肯定捐了!」

「都動槍了,怎麼說放就給放了?」

「說是他們給公安資助了一大筆辦案經費,所以才沒有追究!」

這樣倒能說的過去:東西早都捐了,當然不算嫌疑人,再者警察的抓捕流程可能有點問題,比如沒亮明身份就直接動手,所以說到底就是一場烏龍,和抗法、拒捕扯不上關係。

性質算不上多嚴重,態度又這麼誠肯,自然就不了了之。

「那兩個人的身份呢,調查了沒有?」

「查了,壯的那個是京城雨田瓷業雷玉章的兒子!」

又是一家業內知名的商業集團?

看來真的是來辦廠的。

「另外一個呢?」

「說是什麼考古專家!」

「扯淡,他才幾歲?」

「我也不知道,打聽到的就是這樣的……大哥,那接下來怎麼辦?」

這倒是個問題?

明的搞不定,看來就只能來陰的,那搞還是不搞?

時洪官又看了看湯玲。

女人站在窗前,雙手抱胸,眺望著城市的風景,好像從頭到尾都沒聽到兄弟二人的對話。

這擺明是只看結果,不管過程。

他嘆了一口氣:「去辦吧,小心一點!」

「大哥放心!」

……

陽光明媚,透過玻璃照進了客廳。李定安靠在沙發上,兩根食指繞來繞去,鈴鐺輕輕晃動,發出「叮叮」的脆響。

趙雨芳挑了挑眉毛,看著他手上的東西:一根銅環,幾顆銅鈴,還掛著一件小小的吊墜,看著像是貓或狗脖子里戴的東西?

瞄了一眼,她收回目光:「李老師的建議,第一條生產線就建在豐城?」

「對,從土質、水質、氣候、人力資源,以及歷史、文化方面考慮,豐城都比較合適生產薄胎瓷……」

李定安稍一頓,「如果生產仿古青瓷,可能還要更合適!」

「啊?」趙雨芳愣了愣,「設計方案中沒有相關計畫!」

李定安反倒被問住了:草案就是他設計的,當然沒有。

「我只是隨口一說!」

「哦,那李老師,您這裡再有沒有補充?」

「基本就這些!」

「那我先向總公司彙報!」

趙雨芳合上了文件夾,又站了起來,「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再打電話向李老師請教。」

「應該的!」

客氣著,李定安和陳靜姝也站了起來。

三人開了個短會,大致討論了一下江灣瓷器廠的考察結果,意見都比較統一。接下來就是申報、批複、拿地、建廠,基本和李定安的關係不大。

如果不是還掂記著老道士的那些東西,他今天就可以打道回府。

轉著念頭,他把兩人送到了門口,本以為陳靜姝也要回去,但趙雨芳都出了房間,她卻站著沒動。

「你不走?」

陳靜姝沒說話,靜靜的看著他。

趙雨芳就笑:「集團領導很重視,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批複,所以最好留一個人與當地政府接洽!」

哦對……看上江灣瓷器廠的可不止保力一家。

略有些尷尬,李定安吸了一下鼻子,

「李老師,再見!」

「好,趙總慢走!」

客氣的告辭,趙雨芳走向電梯。

「你要跟地方接洽?」

「對?」

「正好,和你商量件事情!」

「嗯!」

「哦,你先進去,我叫一下阿珍……」

說著話,李定安轉過了身,正準備到旁邊敲門,卻「哐」的一下被人拉開。

「正宮娘娘擺駕了?」

雷明真巔兒巔兒的從段牧的房間走了出來,「這下算是解放了……今天去哪浪?」

浪你個頭!

「不是,你瞪我幹嘛?」

看李定安的眼神不對,雷明真伸著脖子往門裡瞅了瞅,然後一個激靈。

她不是走了嗎?

雷明真一直都這樣,扎扎呼呼,大大咧咧,所以陳靜姝並沒有多想,只當兩個人在開玩笑。

她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阿珍,為了開會,把你趕了出去!」

「你別跟我客氣!」雷明真擺了擺手,又扭過頭,「你們聊!」

裝模做樣!

「本來就準備叫你的,進來,商量點事!」

雷明真眨了眨眼睛:「不妨礙吧?」

李定安沒說話,上去就是一腳,黑大個「哧溜」的鑽進了房間。

兩人跟在後面,關好門,陳靜姝拿了茶杯,又問李定安茶葉在哪。

擺明是要給雷明真倒茶,雷明真受寵若驚,本來想客氣一下,但又覺得不對勁。

唏,自個反倒成客人了?

頓然,濃眉大眼擠到了一塊,神情特猥瑣:「犟犟,要不要我下去重新開一間房?」

李定安順手就把銅環砸了過去。

雷明真手忙腳亂的接住:「我靠,你不要給我呀?」

「做什麼美夢呢?你給我拿過來……」

沒說兩句,兩人又鬧到了一塊,陳靜姝無奈的搖搖頭,端著茶杯走了過來:「是什麼!」

「八大山人的鶴形籤押!」李定安搶了過來,「很少見!」

「鶴形籤押,這是……朱鶴印?」

「對,確實有這個叫法!」

陳靜姝猝然一愣,端著茶杯的手顫了一下。

他說……很少見?

應該是絕無僅有,世間唯一。

再仔細回憶,之前和趙雨芳進來的時候,這東西就扔在沙發上。

會開完之後,李定安才隨意的拿了起來,像玩具一樣在手上繞著。

還有剛剛,他順手就扔了過去……

「你不怕摔壞?」

「牛角的,砸都砸不碎!」

驚詫間,她把茶杯放在雷明真面前,又接過了銅環。

拇指大小的牛角印,上面刻著一個鳥形符號,乍一看,就像一邊踡著腿,另一邊垂著翅膀的丹頂鶴。

再要是仔細點,就能認出踡著的腿是個「月」字,垂著的翅膀是個「三」字。

代表鶴首、鶴身的那一部分,像「十」又像「九」,更像兩個字連在了一起。

三月十九,明朝滅亡,崇禎上吊……

陳靜姝不知道真假,但見過不少八大山人的畫作,反正她怎麼看,都覺得沒問題。

如果是真的,這方印就是八大山人唯一存世的字畫題章,還是出現次數最多的鶴形印。

單純論藝術價值,肯定不在他創作成熟時期的單幅畫作之下,而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八大山人傳世的近三百幅作品中,足有七八十幅都蓋有這枚印章。

簡而言之,通過這方印章可以判定某一幅值八九千萬,甚至是上億的作品是贗品還是真跡。

而好巧不巧,就落到了李定安的手裡?

如果消息傳出去,好多人怕是要睡不著了:包括收藏家、企業家、鑒定家,以及許多頂級的收藏品公司和拍賣行……甚至可能還有領導,以及機關。

至少陳靜姝知道的,投資收藏有八大山人作品的國字頭和央字頭,就不止一家……

「哪來的?」

「縣城的一家道觀里淘的……除了這個還有一件!」

李定安又從茶几下拿出雙連印,「牛石慧的『明』字印和『生不拜君』!」

「道觀?」

「對,所以我懷疑,道士那裡還有好東西!」

陳靜姝的眼皮不由的跳了一下:兄弟二人先當和尚後當道士,當道士的時候,正好是八大山人的創作成熟期和巔峰時期……

「有他們的字畫?」

「字畫應該沒有!」李定安想了想,「反正我沒看到!」

聽到這一句,陳靜姝不由的有些失落,隨即又啞然失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光是這一方印,就能讓數不清的收藏家嫉妒到眼紅。

「陳總認識這東西?」

「嗯!」

「是不是很值錢?」

「至少好幾千萬!」

「我去,就一塊牛骨頭?」

「抬扛是吧,許多價值幾億的畫還是紙的呢?」

「能一樣嗎?」

「先別鬧了!」陳靜姝嘆了口氣,「這東西有點敏感,用不好,可能會有麻煩!」

語氣很委婉,但神情卻很嚴肅。

「我知道!」李定安笑了一下,又點了點雷明真,「別亂傳!」

雷明真沒說話,撲棱著眼皮,兩顆眼珠子左右亂轉:那用好了呢?

對於雷明真還是很放心的,李定安不再理他,把銅環放到了旁邊:「說正事!」

這還不是正事?

雷明真愣了愣,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

陳靜姝也有點詫異:很少見他這麼正式。

頓了頓,李定安又笑了一下:「我想辦廠!」

「什麼廠?」

「仿古瓷工藝品廠,準確點,仿晉、唐時期的洪州窯青瓷!」

「犟犟,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