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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坦誠抵不過口是心非

夢裡,我身處沙漠,我看見有行者身上帶著駝鈴。我走上前問他,我說,你的駱駝呢?他告訴我,丟了,不小心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駱七七、凌皓辰,我們幾個人之間到底是丟了什麼,才讓各自東南西北,如此揪心?

我考完的時候,樹上的蟬叫得更歡了。凌皓辰和穆少白比我早一個月考試,到現在為止,他們也很久沒出現了。

可是,許多天過去,凌皓辰和穆少白沒有一個人來找我,我偶爾給穆少白打電話,都處於關機狀態。考試前關機我能理解,考後也關機,不至於吧?難道他們兩個還沒有和好?

我打算先回家告訴紀大海今天發揮得不錯,然後去找華叔問問凌皓辰的情況。

回到家的時候,我習慣性敲敲門,紀大海並沒有給我開門。我找出口袋裡的鑰匙,打開門,廚房裡的水嘩嘩作響。

我埋怨道:「紀大海?」

我走進廚房,那景象嚇了我一大跳。

我脫了鞋子,走進廚房,把水龍頭關了,責備道:「這個紀大海也真是的,出門連水龍頭都忘記關。」

我罵罵咧咧地走進紀大海的房間,眼前的一切讓我愣住了。

紀大海趴在地上,旁邊是一瓶散落出來的藥丸。

「爸……別嚇我啊!」我趕忙撲過去,卻又不敢觸碰他。我慌忙拿出手機,翻著通訊錄,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幫我的人。我心裡一急,只好先撥打了120。

救護車很快過來了,將紀大海抬上了車。

經過醫生的檢查之後,紀大海慢慢醒了過來。

醫生走到我面前,取下聽診器,說道:「勞累過度,沒什麼大礙,要注意多休息。」

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連忙跟醫生道了謝,走到紀大海身邊,佯裝生氣地說道:「聽見了嗎?醫生讓你不要太勞累了。」

紀大海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著我:「你要考試,爸爸能不為你好好做點兒有營養的嗎?」

我說道:「現在我時間一大把,您就安心養病,做飯的事情交給我。每天上班你們公司要求9點,您不許早去,下班時間是晚上五點半,您不許加班,乖乖地回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紀大海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仿若我是個大人,他才是小孩一樣。

我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那你等著,我去給你買飯。」

「我要喝粥。」紀大海說道。

「沒問題。」我大聲應道,離開了醫院。

紀大海在公司有多勞累,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儘可能降低他在家裡的辛苦程度。我去找華叔的事情耽擱了幾天,這幾天,我都在全心全意地照顧紀大海。

剛剛在「豆果美食」看了一下給病人的最好的營養品,然後湊合著給紀大海做了一份送到醫院。

到病房的時候,我看到紀大海的床頭柜上放著一籃水果,隨口問道:「你同事來看你了?」

「不是,是你的同學。」紀大海翻了個身坐起來。

「我同學?莫艷艷啊。」我笑道,「這丫頭還算有良心。」

「不是。」紀大海雙手交叉放在被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是個男同學。」

「男同學?」我更加奇怪了,在班上,我好像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男同學吧?

紀大海想了想,繼續說道:「個子高高的,穿著黑色的T恤衫,左手手腕上戴著卡西歐手錶,右手手腕上戴著一根銀色的粗鏈子。」

聽這形容,是凌皓辰啊。他怎麼知道紀大海生病了,還偷偷跑過來看他?

我撇了撇嘴,說道:「我知道是誰了,有次下雨的時候,我值日比較晚,遇到他也值日沒帶雨傘,我就讓他跟我一起走,送他回家,估計是報恩吧。」我的謊言說得天衣無縫。

紀大海點點頭,說道:「同學之間互助互愛,很不錯。」

我在心底笑了千百遍,是挺不錯的。

「老爸,您要不要嘗點兒海帶豬蹄湯?」我盛好一碗湯,問紀大海。

紀大海坐端正,說道:「閨女喂我,我就吃。」

紀大海像個小孩似的撒著嬌。

「得嘞,皇阿瑪。」我乖乖地走過去服侍紀大海。

還好我跟紀大海的關係越來越親密,越來越像一對父女了,這讓我這段時間千瘡百孔的心總算有了一些慰藉。

照顧完紀大海後,我收好保溫瓶,請示道:「皇阿瑪,兒臣要先回家看書,為了我們父女光明的未來做準備,您要好好休息。」

紀大海玩著我給他帶來的平板電腦,頭也不抬地說道:「准奏。」

我收拾完東西轉身就走,走得很乾脆。

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我撞見了提著水果籃的凌皓辰。凌皓辰看見我,想躲開。我叫住他,說道:「先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我有話要說。」

凌皓辰看了我一眼,和我擦身而過,我在下面等了他10分鐘,他從二樓慢慢走下來。

我說:「送我回家。」

他沒有作聲,沉默地點點頭。

我和凌皓辰並肩走著,他雙手揣進褲兜,垂著頭,一直看著自己的腳尖。我開口打破沉默:「你考完了?」

「嗯。」凌皓辰回答道。

「想好在哪裡發展嗎?」我問道。

凌皓辰說道:「順其自然吧。」

我皺眉,停下腳步看著凌皓辰:「你們不是商量了嗎?你以後會去哪裡?」

凌皓辰有意避開我的話題,側過頭看著來往的車輛,說道:「隨便。」

「總有個地名吧?」我不死心地問道。

「嗯,還在考慮。」凌皓辰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心裡窩著一團火,凌皓辰要是再這般態度的話,這團火一定會燃燒起來。

見我狠狠地盯著他,凌皓辰有些不自然,慢慢地說道:「我是真的忘了,我當時心情不好,自然也沒發揮好。以後的日子怎麼樣,我完全是聽天由命,或許哪天心情好,就去一個喜歡的地方,構畫一張美好的藍圖。」

「那穆少白呢?」我湊過去問道。

凌皓辰聞言,皺著眉頭,一臉嫌惡地轉過身,背對著我:「你能不能不要提他?」

「我提他,你怎麼了?」我逼問道。

凌皓辰轉過身,大聲說道:「我很不爽!」

「你憑什麼不爽?」我紅了眼眶。

是啊,你憑什麼不爽?當初你那麼果斷地同意跟我分手,離開得那麼決絕。憑那一點不爽,就不准我在你面前提別人?

凌皓辰見我這般,有些惱怒,卻又拿我沒辦法,說道:「回去!」

「帶路!」我的語氣極為不善。

凌皓辰氣沖沖地走在前面,我氣沖沖地跟在後面。走到一個路口的時候,凌皓辰忽然停下了腳步,我差點兒撞在他的後背上。

凌皓辰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街那邊有五個打鬧嬉戲的學生。那樣神采飛揚、無所顧忌地大談大笑,真是像極了當初的我們。

凌皓辰的眉目變得溫存,他勾起嘴角,喃喃道:「真好。」

半晌,他又慢慢低下頭,眼裡閃爍的光芒瞬間暗了下去:「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我聽聞,也勾起了心裡的傷感。我伸出手,輕輕拉著凌皓辰的衣角,凌皓辰身體一顫,微微側頭。

「你……會不會想他們?」凌皓辰終於開始問我話了。

我低下頭,輕聲說道:「想,想得不得了。」

凌皓辰聞言,緩緩道:「我也是,好想……」

我想說,那麼,凌皓辰,我們和好好不好?也跟穆少白和好可不可以?我們還在一起,我們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我說不出口,我垂著頭,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我用手背擦掉眼淚,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心裡好難過。

凌皓辰背對著我,任由我牽著他的衣角,他說:「你還記得我們在『放肆』酒吧的時候嗎?那是我們五個第一次聚在一起,你第一次加入我們。我參加了啤酒比賽,給你贏了維尼熊。」

我含淚笑道:「它還躺在我的枕邊呢。」

凌皓辰的聲音里摻雜著苦澀:「是啊,還有那次燒烤。哦,對了,穆少白那天拍了很多照片,全部洗出來了,我們一人一份。」

我渾身開始顫抖,說道:「嗯,我把它們全部貼在了牆上,一抬頭就能看見。」

「那次……那次打架。」凌皓辰聲音哽咽地說道,「你和駱七七就像兩個小瘋子一樣,拿著木棍跑了過來,可最後,你……」

「你的頭還痛不痛?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凌皓辰說到這裡,立刻轉過身,不經意間,我發現我們兩人皆已淚流滿面。

微風夾雜著溫熱的氣息拂來,吹過他手腕上的「念」字,路過我手臂上的「辰」字。

聽說這種刺青能留一輩子。

刺青能留一輩子,我在你心裡能留一輩子嗎,凌皓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