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最瘋狂的大採購

正文卷

第926章 最瘋狂的大採購

一身泥這個事,趙軍是知道的。

可實際情況是馬玲三歲的時候,趕上秋天收苞米,家裡所有的勞動力齊上陣。

當時林場放假、學校放假,除了馬玲以外,就連八歲的馬勝都參與到了勞動當中。

劈苞米這活兒不像別的,在苞米地里穿梭,那苞米葉子刮人、扎人,所以在忙的時候,就只能把吃飽喝足的馬玲放在地頭。

可也正因為喝的足,這姑娘想上廁所,但她沒吭聲,愣是尿在了褲子里。

屁股、大腿下面上都濕了,孩子肯定坐不住。而漸漸地,那在地里掰苞米的馬老太太最先察覺到了不對,之前看自己大孫女一直都是坐在那兒賣獃,咋忽然改成滿地爬了呢?

老太太背著背筐過去一看,小馬玲褲子上全是泥。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孩子嘛,誰小時候沒尿過褲子?

關鍵是馬洋這孩子缺德,人家小兩口正憶童年呢,馬玲一句「一跑一身土」,他來一句「一跑一身泥」,就在所有人都詫異時,這小子再用「你尿了」來接開了謎底,他在將喜劇效果拉滿的同時,也將馬玲的憤怒值給拉滿了!

馬玲摘下手肘處挎的籃子,將其交予趙軍的同時,整個人直奔馬洋撲去。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紛紛偷笑著閃開,剛才趙軍的財大氣粗就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再聽那姐弟倆的搞笑對話,周圍笑出聲的都有三四個。

「哎!」趙軍眼疾手快地拽住馬玲,這姑娘氣呼呼的怒視著馬洋,兩邊臉頰繃緊,狠咬著牙關,當真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從馬洋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馬洋被他姐嚇了一跳,驚慌之下向後退去,差點撞到了一個人。

那人抬手扶了馬洋一下,順著馬洋所視望去,正好與趙軍四目相對。

「呀!」這人一怔,看著趙軍就感覺眼熟。

「二姐夫。」趙軍認得這人,正是這供銷社經理,王美蘭的叔伯侄女婿尤廣全。

原本趙軍是想找他來著,但帶著馬玲在供銷社裡一逛,一種特殊的溫馨感讓趙軍很是享受。旁邊雖然有馬洋那個電燈泡,但這個電燈泡可以忽略。

可要是找尤廣全那就不一樣了,誰也不能忽略他。

但現在碰上了,就不能不打招呼了。而趙軍一聲「二姐夫」出口,尤廣全立馬反應過來,當即笑道:「兄弟呀,你啥前兒來的?來了,你咋不找我呢?」

這時候的馬玲一聽趙軍管這人叫二姐夫,也顧不上收拾馬洋了。

「呵呵,我尋思不給伱添麻煩了。」趙軍笑著答道:「你一天挺忙的,我就買點東西,買完就回去了。」

「兄弟,你這什麼話呀?」尤廣全聞言,頓時面露不悅地道:「咱再忙,還能沒有親戚嗎?」

說著,尤廣全抬手往他辦公室的方向一指,道:「走,屋裡去!」

「哎!」趙軍笑呵地應了一聲,然後伸手牽了馬玲一下。

他的動作被尤廣全看在眼中,尤廣全看了馬玲一眼,然後問趙軍道:「這是……」

「我對象。」趙軍笑著應了一句,緊接著又拽過馬洋,為尤廣全介紹道:「這是我對象的弟弟。」

「啊,啊!」尤廣全笑著點頭,此時趙軍還沒介紹他,所以他沒說別的。

而這時,趙軍側身為馬家姐弟引薦尤廣全,道:「這是咱四舅家的二姑爺,咱們得叫二姐夫。」

「嗯?」本來要說話的尤廣全聽趙軍此言,把要說的話咽下去了。聽趙軍這意思,這姐弟倆跟自己老丈人還有淵源呢。

馬玲看了尤廣全一眼,然後才問趙軍道:「哪個四舅呀?」

「還有哪個四舅?」趙軍笑道:「咱家那房子,原來是誰家的?」

「哎呀!」馬玲聞言,瞬間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尤廣全道:「我媽說四舅搬團北去了。」

「是,我媳婦家原來在團北!」尤廣全笑著應了一聲,然後問馬玲道:「你是大花姑家的閨女啊?」

尤廣全都沒見過王翠花,但他聽他老丈人、媳婦念叨過,說是走的時候把房子賣給了本家一個小名叫大花的妹妹。

「是。」這下對上了,馬玲沖尤廣全笑著點頭,叫了一聲「二姐夫」,旁邊馬洋也跟了一聲。

王美蘭和尤廣全的老丈人王洪奎是親叔伯兄妹,而王翠花和他們是擱了一層的叔伯親。但是親三分向,這時候的人又重情,什麼遠方親戚、屯親鄰居,都不是外人。

尤廣全高興地招呼三人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從門後的箱子里拿出汽水分給趙軍、馬玲和馬洋。

等他坐下後,尤廣全埋怨趙軍道:「上次你跟我五姑來,走前兒咱不都說好了嘛?下回再來,你得到家。這可倒好,來了乾脆連面兒都不見了。」

趙軍連忙賠罪,笑道:「二姐夫,今天來的匆忙,就是下山買點結婚的東西。」

「結婚?」尤廣全聞言也顧不上埋怨趙軍了,忙問道:「結婚日子定了沒有呢?」

「定了,定了。」趙軍笑道:「明年二月初三。」

「二月初三。」尤廣全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明年的日曆,翻了幾頁抬頭看向趙軍道:「三月二十號唄?」

「對。」趙軍應了一聲,尤廣全放下日曆,道:「我到時候領你二姐去。」

「哎呦!」趙軍呵呵一笑,道:「那是太好了,你們要回來就多住幾天。」

尤廣全的話,趙軍沒當真。

因為王洪奎那一支,都多少年沒跟老家來往了。他二姑爺能照顧一下進城買貨的親戚,這就不錯了。但卻不至於跑三百多里地,就為了參加趙軍婚禮吧?

趙軍不認自己有那麼大的面子。

尤廣全這人挺磊落,他聽了趙軍的話,笑道:「我跟你二姐都有工作,回去也待不了幾天。到時候喝你跟妹子喜酒,完了再上山給我爺丈人燒三刀紙。」

尤廣全口中的爺丈人,是他老丈人的爹。聽尤廣全這話,趙軍點頭道:「應該的。」

趙軍雖然心裡有些疑惑,但此時不能說別的。

趙軍話音剛落,就聽尤廣全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老丈人走前兒,我們兩口子擱跟前兒。那老頭兒到最後,別的話啥都沒有,就告訴我們有空回老家一趟,去給老老爺子、老老太太燒三刀紙。」

說到此處,尤廣全吧嗒下嘴,道:「老頭兒就這麼一個心事兒,還告訴我們去一趟就行,你說我們能不給他辦么?」

這尤廣全可以,是個孝順姑爺,他的話,趙軍沒法往下接,只能面容嚴肅地點頭表示認同。而一旁的馬玲、馬洋,也都捧著汽水瓶不說話。

人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惦記的可能是子孫,也可能是家業。但有一些人,在最後迷迷糊糊的時候,會輕輕地呼喚著媽媽。

「妹子,小弟。」尤廣全也感覺到屋裡氣氛有些沉重,忙笑著招呼馬玲、馬洋道:「你們喝那汽水,喝沒了,姐夫再給你們開。咱這兒別的不多,就這玩意多。」

說完,尤廣全看向趙軍,道:「兄弟,你看看你們還有啥沒買的,姐夫都給你辦了。」

趙軍也沒客氣,當即從兜里掏出今早王美蘭給的那張紙,展開了遞到尤廣全面前。

尤廣全接過紙,拿到面前時,將上面寫的字轉正過來。

尤廣全在這供銷社干七八年了,平日里親戚、朋友乃至熟人介紹,過來買結婚用品的如過江之鯽,一年到頭不知道有多少。

即便如此,當尤廣全看見紙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時,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王美蘭的字雖然不好看,但一筆一划、清清楚楚,保證誰看了都能認識。

尤廣全咔吧兩下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後,抬頭看向趙軍問道:「兄弟,咱家是擱屯裡開賣店嗎?」

好嘛,他給趙軍當成來上貨的了!

問完這句,尤廣全又補充道:「咱自己家用,完了還往出賣唄?」

「不得。」趙軍搖頭,道:「咱家就是自己用。」

「自己用?」尤廣全的聲音瞬間變了,他手拿著那張紙,歪頭看向趙軍,問道:「那這麼老些東西,你……咋用啊?」

面前要不是自己媳婦娘家的弟弟、妹妹,尤廣全甚至都想問:「你結幾回婚吶?」

「啊……」趙軍也不知道自己該咋跟尤廣全說,只能硬著頭皮道:「反正是能用。」

尤廣全嘴角一扯,把那張紙往桌子上一放,推到趙軍面前,指著上面第一行字,問道:「兄弟,咱不是外人,你姐夫才說的。這個玩意兒,你要二百根幹啥呀?」

確實,要不是親戚,誰管你買多買少啊。你有錢,你樂意花,誰管吶?

但尤廣全這人挺念親情,而且王美蘭要的那些東西,屬實讓人捉摸不透。

此時馬玲、馬洋坐的離桌子遠,他倆十分好奇那張紙上寫了什麼,可又不能過來看。

「咳。」趙軍尷尬地輕咳一聲,只見那紙上第一行寫著:紅辣燭二百根。

這裡雖然有錯別字,但不管是誰看了,都知道王美蘭要的是啥東西。

「咱家吧……」趙軍組織了一下語言,對尤廣全道:「現在住是兩間半的房子,完了呢,我們新房是大五間。」

說到此處,趙軍忙轉移話題,道:「二姐夫,你跟我二姐要回去了,就擱咱家住,咱家有地方。」

「那能行嗎?」尤廣全當即拒絕道:「你小兩口剛結婚,我們能跟你住嗎?」

這是個講究人,比那硬要當電燈泡的馬洋強多了。

「不是。」趙軍笑道:「咱家那老房子還有兩間半呢,還能住不下你們嗎?」

「哎,這行啊……」尤廣全被趙軍說動,但他忽然想起不對,忙對趙軍說:「不是,兄弟呀,咱五間房、八間房的,你也用不了那麼多蠟燭啊!」

「呵呵。」趙軍笑道:「我媽說了,那天晚上家裡幾個屋都不開燈,就點蠟燭,完了點一宿。」

「這是幹啥呀?」尤廣全很是不解地問道。

趙軍答:「我媽說紅紅火火。」

「紅……」尤廣全咔吧兩下眼睛,繼續問道:「那你二百根蠟燭一塊兒都點了,它不也是一堆兒滅嗎?它也挺不了一宿啊?你分開點,那你……半夜還起來換它呀?」

「那個……」面對尤廣全的諸多疑問,趙軍道:「我媽說給這些蠟燭整回去,到家融了灌到桶里,再整個捻兒,這不就成大蜡了嗎?」

「大……」尤廣全被王美蘭的奇思妙想驚呆了,他停頓了三秒鐘,才為趙軍算道:「二百根蠟燭,融完了,這得多少桶呢?咱們倆房子,七間半房那也用不了啊!你點三天三夜呀?」

「啊……」趙軍答道:「我媽說了,做三套,過年點一套,正月十五點一套,再留一套,等我結婚再點。」

尤廣全說的沒錯,還真是照三次來的。

可今天趙軍和往常大不一樣,一口一個我媽說,活脫脫的一個媽寶男。

「嗯?」尤廣全一愣,脫口問道:「過年點它幹啥,過年……啊……」

話說到一半,尤廣全自己就反應過來了,當即沖趙軍一揚下巴,道:「紅紅火火唄?」

「對!」趙軍連點了兩下頭,尤廣全領悟能力不錯,讓趙軍省了一個我媽說。

尤廣全無語了,他平日在供銷社當經理,且不說職位高低,關鍵是什麼層次的人,他都能接觸到。可不管是經商的,還是掌權的,尤廣全都沒見過這麼豪橫的人家。

這還是山裡人嗎?

尤廣全抿了抿嘴,看向桌上那張紙。一張方格紙,應該是從小孩子作業本上撕下來的,上面寫著幾行鉛筆字,而就是這些字所需要花費的錢財,尤廣全一年都掙不出來。

「兄弟呀!」尤廣全手在紙上點著,問趙軍道:「那這二百斤紅紙,是幹啥的呀?」

說完這句,尤廣全又接著問道:「這玩意哪有論斤賣的呀?」

尤廣全都無語了,這年頭衛生紙倒是論斤賣。可這紅紙,誰家能用多少啊?誰家辦喜事,來拽一大塊紅紙,捲成個卷就拿回去了。

「不是?」尤廣全繼續說:「我聽我老丈人說,咱屯子沒多少人家呀?百十來戶唄,咱就跟他們那帳子上都貼上喜字,還能用多少紙啊?完了再疊幾朵大紅花,那也用不上二百斤吶?」

「咳!咳!」趙軍也無語,他喝了一口汽水,試圖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結果還喝嗆了。

咳嗽了兩聲,趙軍道:「我媽說,我們三月份前兒結婚,屯裡樹啥的光禿禿的不好看。完了整點紅紙,給樹根子往上,一米都包上。」

尤廣全:「……」

趙軍怕尤廣全再問東問西,於是主動說道:「我媽擱屯子查了,咱屯子裡頭總共是六十八棵樹,完了提前幾天給咱家門口那兩棵樹砍了,這就是六十六棵。」

尤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