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56式 刺刀上膛(萬字)
趙軍等人幫著黃貴,把受傷的狗都送到了黃貴的表弟蔣明家裡。
蔣明也是打狗圍的獵人,作為第一個帶狗進入小孤山去圍那傷人野豬的獵人,他家裡的五條獵狗三死兩傷。
當趙軍他們來在蔣明家院外時,正好遇見了從門裡送人出來的蔣明。
巧的是,蔣明送的不是別人,正是永勝屯衛生所的大夫趙德江。
比起永安屯衛生所只有一個大夫韓尚,永勝屯的衛生所可是配備著兩個醫生。
可自從那頭野豬連翻傷人挑狗以後,這兩個大夫都忙活不過來了,不但每天要給那些受了傷的村民們換藥、打針,還要兼職獸醫,照顧各家受傷的獵狗。
都說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既然趕上了,剛給蔣明家獵狗打完點滴的趙德江,只能再轉身回屋,為黃貴這幾條狗縫合、包紮、打針。
四條狗加起來縫了有三百多針,而其中有條黑狗的脊梁骨折了,趙德江說其命不久矣,不想給這狗看了,但耐不住黃貴苦苦哀求,還是為它縫合、包紮了外傷,並掛上了消炎針。
如此蔣明家外屋裡,六條狗各個掛著吊瓶,就算是十幾、二十年後的寵物醫院,恐怕都少見如此場面。
從把狗送來,眾人就一直忙活著照顧這四條狗,趙軍等人也就沒能找到機會和黃貴、蔣明告辭。
直到趙德江背上醫藥箱,說要去魏來家,給魏來家那兩條被野豬挑傷的狗打針,眾人這才一起從蔣家走了出來。
先送走了趙德江和魏來,黃貴才沖趙軍、周建軍抱拳,道:「兄弟,老哥謝謝你們了。」
此時趙軍最知道黃貴的心情,也知道現在和他說什麼都有沒用,於是只簡單安慰了他兩句,便和周建軍一起離去。
臨近周家時,就聽周建軍家裡傳來陣陣狗叫聲,趙軍沖周建軍一笑,道:「這回我大外甥又睡不好覺了。」
周建軍笑道:「沒事兒,孩子比原來大了,好哄多了。」
二人說話間,來到院門口,隔著柵欄,趙軍看見四條狗都撲過來扒門。
這四條狗,都沒拴,就那麼撒在院里。
趙軍推門進院,四條狗就從前後左右的往他身上扒。
聽見狗吵吵嚷嚷地鬧聲,李寶玉從屋裡走了出來,一見趙軍便迎了過來,但他先和周建軍打了個招呼,才問趙軍道:「哥哥,打著了嗎?」
「進屋再說。」
趙軍稍微安撫了下幾條狗,就和李寶玉、周建軍一起進到周家屋裡。
看到趙軍、周建軍安然無恙地歸來,趙春和胡三妹都鬆了口氣,幾人圍著炕桌落座後,趙軍給他們講說今日山中之事。
等聽趙軍說完,李寶玉當先開口,道:「這大炮卵子這麼厲害啊!」
趙軍搖頭,苦笑著看向李寶玉,道:「這豬真厲害,到今天四波人拿狗圍它,沒定住窩不說,都沒有一個炮手看見過它。」
胡三妹和周建軍娘倆不懂,可趙春卻是多少明白點兒,她憂心忡忡地問趙軍:「弟啊,那黃……什麼家六條狗都沒圍住,咱和寶玉家這四條狗能行嗎?」
趙春話音剛落,周春明從外面回來,進屋先和李寶玉互相認識一下,然後問起趙軍今日進山可曾打著那野豬。
當聽趙軍又把今日之事複述一遍以後,周春明當即對他說:「孩子,要不行明天你別去了,我看看找別人來打吧。」
周春明此言一出,趙軍卻是一愣,不知道周春明為何態度有如此轉變。
「老周啊,你跟張場長咋研究的啊?」就在趙軍愣神之際,一旁的胡三妹向周春明問道。
從今天趙軍、周建軍離家上山以後,胡三妹心裡就一直不踏實,這野豬鬧到現在,傷了那麼多人,就已經是公家的事了,要不然那齊勝利也不會代表屯部許出重賞。
既然是公家的事,幹嘛要讓自己家的孩子山上犯險?
只是胡三妹和周春明過了大半輩子,她比誰都了解周春明,知道他是生產場長,在場里主抓生產,每天腦子裡想的只有統籌、調度木材和木料去支持神州建設,對於其他的事,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於是,胡三妹就緊著催周春明,讓他去找永安林場一把手張雲濤商議,看看能不能有別的什麼辦法。
以前林場周圍出現傷人的猛獸,無非是出些獎勵,鼓動獵人們去打。或是場里組織,或是上報上級部門,讓上級撥槍派人。
就如二十年前的打虎之戰,那次就是林場上報,請上級撥了四把半自動步槍。然後林場自己派出了四大炮手,持槍將那老虎擊斃。
可那是66年,而今林場已經不缺半自動步槍了,關鍵的問題反而成了打槍的炮手哪裡去找?
若論槍法,首屈一指的當屬當年打虎的那四位。
可那四人,周成國重傷未愈,現在還在家裡卧床休養呢。
韓勝利、薛寶軍自從當年獵虎之後,因私盜虎骨被林場開除。
那可是66年啊,那個時候偷公家東西,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所以,當年的打虎四將,如今能動用的,也就只剩下了趙有財一人。
趙軍是自家晚輩,而趙有財是自己親家,拿人家老子去頂替兒子犯險,這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啊。
難道要周春明和趙有財說:「親家啊,我們這兒有個野豬,已經挑壞好幾個人了,你兒子去打可能會有危險,要不你去吧。」
於是,周春明就和張雲濤商量,能不能林場出槍,和鎮里申請調幾位安保系統的能人過來。
可張雲濤卻說,要是打老虎還則罷了,可要是為了一頭野豬就上報,難免會讓上級領導覺得永安林場小題大做。
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商量出什麼結果來,但周春明還就改變主意,不想讓趙軍去小孤山犯險了。
此時面對胡三妹的問話,周春明搖了搖頭,道:「老張也沒啥好招,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屯裡不是出一百塊錢、五十斤糧票嗎?咱們場里再給出一份,總共加一塊兒是二百塊錢、一百斤糧票,我就不信沒有人去。」
說完,周春明又看向趙軍說:「軍吶,你別去了,你要去出點啥事,我沒法跟我親家交待啊。」
「大爺。」這時,趙軍說道:「今天我上山瞅了一眼,這豬不好打呀。」
說到此處,趙軍卻是話鋒一轉,又道:「但是我能打。」
趙軍此話剛一出口,坐在他身後的趙春急忙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道:「弟啊,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大姐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趙軍把放在自己跟前的杯中水一飲而盡,然後把這半透明的玻璃杯倒扣在桌子上。
趙軍就將這倒扣的杯子視作小孤山,為眾人解說道:「我昨天聽魏大哥講這豬傷那些人、挑那些狗的經過,今天我也上山掐蹤了,這個豬啊……」
趙軍說著,用右手食指點在杯外壁沖自己的這一面,逆時針地繞著杯子畫圈,道:「這豬每天都是從東往南,再往西、往北,最後又兜回東邊來,天天就繞著這山畫圈。
這豬難打是因為這個山場太平了,全是大慢崗,還特別鬧。這豬衝起來,狗圈不住它。」
雖然周家父子不打獵,但都在林場工作,對山形地勢還是有所了解的,一聽趙軍說的頭頭是道,而且在理,父子二人不禁被趙軍的這番說詞所吸引了。
趙軍見他們點頭,便繼續說道:「我今天看了,西面崗子上有倆崗包,中間是窪兜地,整個一個窩風圈子,旁邊還有幾棵大松樹,那豬晚上八成就在那兒趴窩。
我們要打,必須趕早帶狗上去,不等它起窩,就給它圍那兒!」
趙軍說完,目視周家父子,而周春明和周建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父子倆無法決斷。
這時,趙軍又周春明說:「大爺你放心,你沒看么,那野豬傷人都挑落單的,打狗圍的圍它,它頂多是傷狗,不傷人。」
趙軍這麼一說,周春明他們倒是信了,確實是如此,算上今天的黃貴,已經有四波人帶狗去圍那野豬了,可無論死傷多少狗,獵人們都安然無恙。
周家人不養狗,不知道獵人對獵狗的感情有多深,他們只想著只要人能安然無恙就好了。
周春明想了又想,才問趙軍:「軍吶,那你明天還要去唄?」
趙軍點頭,道:「我和寶玉明天領狗進山轉轉,再圈一下蹤,看看怎麼打。」
周春明聞言,看向周建軍道:「建軍,明天你還跟著去,給那魏來也叫上,他畢竟是老跑山的。」
「好嘞,爸。」周建軍當即應下。
時候也不早了,特別是趙軍和周建軍中午光顧著幫那黃貴忙活狗,連口飯都沒吃上,胡三妹和趙春便往外屋生火做飯。
吃完了飯,趙軍和李寶玉拿胡三妹特意烀熟的土豆拌上菜湯,來在院里喂狗。
看著四條狗吃著土豆泥,趙軍對李寶玉說:「寶玉啊,明天你跟我上山,一定拽住了這幾條狗,我不說撒狗,你千萬不能讓它們出去。」
見李寶玉不明白,趙軍對他說:「我姐夫他們都是外行,我說的太多他們也聽不明白,想打這個大孤個子不容易,可不是像我吃飯前說的那麼簡單。等明天咱們先上山兜一圈,掐掐蹤,再試試狗。」
李寶玉只覺得越聽越糊塗了,當往左右一看,最後目光落在那白龍身上,似有所悟地說:「是得試試。」
第二天一早,趙軍和李寶玉五點多鐘就起床了。當然不是要這麼早就上山,而是在別人家住,總不好起來太晚。
吃過了早飯,才剛過七點,趙軍、李寶玉收拾妥當,一起來西屋裡找周建軍。
這時,周建軍正在坐在炕沿打綁腿呢,趙軍從趙春懷裡接過大外甥,想趁著出發前抱著稀罕一會兒。
李寶玉也湊過來,笑嘻嘻地看著小孩兒,但見孩子臉上有淡淡的點痕,便問道:「這孩子臉上是長啥了?」
趙春在旁笑道:「年前出疹子了,這還得虧你倆打的熊膽呢。」
一說熊膽,李寶玉突然想起一事,對趙軍說:「哥哥,不提熊膽我都忘了,張大哥去上頭殺那個熊霸倉子去了?」
「張大哥?」趙軍聞言一怔,目光從小外甥臉上挪開,抬頭望向李寶玉時,臉上的笑容已然收斂,問道:「大褲襠啊?」
「對呀,就他唄,還能有誰啊?」李寶玉答的感覺很是理所當然。
趙軍急忙問道:「殺哪個熊霸倉子啊?」
「就你沒敢……」李寶玉話說到一半,突然感覺不對,忙把話一變,重新說道:「就咱倆下大皮夾子那山尖子翻過去,跳石塘裡頭那個。」
「你……」趙軍一聽,頓時臉色一變,聲音頓時抬高了八度,但一想懷裡抱著的小外甥,又壓低了聲音,瞪著李寶玉,咬牙道:「你告訴他的?」
「啊!」李寶玉應了一句,點頭道:「他還說呢,殺了有咱倆一份。」
聽說有人會分自己熊膽,趙軍臉上都不見笑模樣,盯著李寶玉,忍不住將髒話脫口而出:「他殺?他拿雞13毛殺啊?」
「他……他說要拿炸藥崩。」李寶玉有些不明白了,要是別人,他可能會想,是不是捨不得熊膽讓別人殺了去啊。
但是,李寶玉從小就跟在趙軍身後,他相信趙軍不是這種人。
可是他又不明白了,張援民想用炸藥崩熊,這是很穩妥的事啊,趙軍為何又會是這副表情?
就在李寶玉胡思亂想時,趙軍已至炕前,忙把孩子遞給了趙春,然後才對周建軍說:「姐夫,趕緊帶我上你們屯部,我要用電話。」
「啊?」周建軍都懵了,這說好了要上山,這怎麼又要上屯部打電話呢?
趙軍見他不動,忙拽著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姐夫快走,人命關天!」
周建軍還是不明白,但一聽人命關天,急忙就帶著趙軍出了家門。
李寶玉留在當場愣了幾秒,慌忙地追了出去。
周建軍帶著趙軍、李寶玉來在屯部,推門進去卻見屯部里無人,而滿屯子僅有的一部電話,正被一個木頭盒子鎖著。
這木頭盒子一端有孔,可以穿過電話線,但整部電話機的機身都裝在木頭盒子里,不開鎖就沒辦法撥號。
「小軍,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人。」
周建軍又出屯部去找齊勝利,只留趙軍、李寶玉在屋裡,這偌大屯部電話機和幾把槍以外,再無什麼值錢的東西,而槍和電話都被鎖著,料也無人能偷、無人敢偷。
「哥哥,咋的了?」李寶玉感覺自己應該是犯錯了,於是小心翼翼地向趙軍詢問。
趙軍看了李寶玉一眼,想了想也不能怪他,便苦笑道:「寶玉啊,張大哥能不能過了今天這關,不好說啊。」
「到底怎麼回事啊?」
就在二人說話時,周建軍帶著齊勝利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
原來這屯部不是沒人,齊勝利今天一大早就來了,但早晨米湯喝多了,就抽空出去上了個茅房。
剛從茅房出來,就被周建軍給拉了回來。
趙軍起身,對齊勝利道:「齊叔,有急事,用下電話。」
「沒事,用吧。」齊勝利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來,鑰匙圈使繩子系著,而繩子的另一頭系著在齊勝利的褲帶別上。
齊勝利把木頭盒子打開,往趙軍面前一推,趙軍拿起來就依次按下了永安屯屯部的電話號碼。
剛一接通,那邊就有人接了,而且是趙國峰那熟悉的聲音:「喂,誰呀。」
「趙叔,是我,趙軍。」
「趙軍啊,你不擱永勝屯呢么,又咋的了?」
「趙叔啊。」趙軍來不及跟他廢話,直接道:「你趕緊上張援民家,看看他在不在家。」
「啊?」那頭趙國峰一愣,心想你小子怎麼天天指使我呢,但嘴上卻說:「他不在家,我今天來屯部時候看見他和陳大賴往屯東頭去了。」
說到此處,趙國峰還停頓了一秒,又道:「好像是上山去了吧。」
趙軍忙問:「走多半天了?」
「走……好像有半個多小時了。」
趙軍無奈,想了一下忙道:「那趙叔你趕緊上我家,找我爸……」
趙軍的話還未說完,卻又被趙國峰打斷了,趙國峰透過屯部那掛滿冰霜花的窗戶往外瞅了一眼,道:「你爸也不在家啊。」
「我爸又幹啥去了?」趙軍滿心的無語,心想難道自己老爹又組織人馬上山打那豬神去了?
「不知道啊。」趙國峰道:「我剛看著林祥順開車過去,你爸擱車上坐著呢。」
「剛……」趙軍抓住了趙國峰話語中的關鍵,忙道:「過去多半天了?」
「剛過去啊。」
趙軍忙道:「趙叔啊,你趕緊去攆我爸,讓他回來,我有急事跟他說。」
「你這孩子,你有啥急事也不行啊。」趙國峰沒好氣地道:「我能攆上汽車嗎?」
趙軍:「……」
一瞬間,趙軍心裡只閃過一個念頭:這屯子里住的都是什麼人物?
但那張援民畢竟是一條生命啊,不對,是兩條了,還有個陳大賴呢。
趙軍強壓住心中的急火,對趙國峰說:「趙叔啊,我跟你這麼說吧,張援民跟陳大賴,他們上那高尖子峰上去殺熊霸倉子了,那是個地倉子,擱跳石塘里,底下全是空的,他倆殺不明白,就容易讓熊霸給踢騰了,你趕緊找人去救他倆。」
趙國峰不打獵,趙軍給他講什麼地倉子啥的,他半懂不懂,聽得雲山霧罩。但趙軍最後的兩句話,他都聽明白了。
想想趙軍最近的戰績,趙國峰不敢不信,就算他是屯長,可若張援民、陳大賴因進山打獵而喪命,他也不會擔任何責任。
但是,人命關天啊。
趙國峰頓時就麻爪了,這要是跟哪個屯子打個群架,組織一下人手啥的,這種事他在行。可要說打獵救人,他不會啊。
「大侄兒啊,這咋整啊。」一時間,趙國峰也是急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趙軍身上,希望著趙軍給他出謀劃策。
趙軍想了想,問道:「寶玉他爸,還有我老舅也都跟我爸去了吧?」
「啊。」趙國峰應道:「我剛才看都擱那車後廂裡邊站著呢。」
趙軍忙回想著屯子里有實力、有能耐,可以救下張援民的人選。
思前想後,趙軍還是說出了一個讓他十分不情願提及的名字。
「王大龍,趙叔你趕緊找我大龍哥去,讓他帶狗上山救人。」
趙軍知道王大龍從徐長林那裡買了三條狗,也知道王大龍槍法還算不錯。
可是王大龍能不能打著那熊霸,就兩說了。要是在熊霸爪牙之下折損了狗,王大龍事後要知道這事是趙軍挑的,肯定要來找趙軍麻煩。
所以,趙軍十分不願意介紹王大龍去。
但是人命關天,主要是張援民那個人還算不錯。
於是,趙軍又叮囑了一句:「趙叔,大龍哥要去,你別忘了給他拿把半自動槍。」
「王大龍……」趙國峰一頓,說道:「我剛才看王大龍也在車上呢,他也跟你爸走了。」
「我爸……」這就是親爹,趙軍沒法說他什麼,無奈之下只能道:「趙叔,咱倆就別耽誤工夫了,你趕緊上屯裡找人,那熊倉子就在擱咱屯子往東瞅,能看見的那個,最高的高尖子峰,翻過去是片跳石塘,就在那跳石塘裡頭,有個大石頭包下面,你趕緊找人去。」
「好嘞!」趙國峰撂下電話就往外跑,按理說他這一走,電話機也應該鎖上,可他一心只想著救人,慌忙出了屯部。
趙國峰正往外跑,迎面剛好走來一人。
「國峰,你這著急忙慌,是要幹啥去啊?」剛送完兒子一家回來的徐長林,很是好奇地向趙國峰問道。
趙國峰見是徐長林,不由得眼前一亮,就算他不打獵,但也聽說過這位老徐炮的威名。
趙國峰當即連比劃帶白話的,把趙軍和他說的話,向徐長林轉述了一遍。
徐長林聽完,不禁臉色一變,望著那遠處的高尖子峰,道:「要是真像趙大小子說的那樣,不管大褲襠咋殺這個倉子,都討不著好處。」
前有趙軍,後有徐長林,倆人都這麼說,趙國峰更是深信不疑了。
他看著徐長林,一臉期盼地問道:「那徐叔啊,你看你老能不能走一趟啊?」
「我不行啊。」可徐長林還是讓趙國峰失望了,他搖頭苦笑道:「我這老腿,等我上去了,啥都不趕趟了。」
他如此一說,趙國峰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病急亂投醫了。這徐長林跟他老媽一邊大,剛過完這個年,老頭子也六十歲了,指著他上那高尖子峰,等他爬上去,怕是都得快黑天了。
就在趙國峰心急如焚時,只見南邊跑來一幫狗,這一幫狗有八條,它們四散開來,跑跑停停,四處聞聞,有的狗反身又折回去。
徐長林扒拉了趙國峰一下,向狗來的方向指了指。
趙國峰心領神會,沖著徐長林所指望去,只見一行五人,一邊趕著狗,一邊向趙國峰和徐長林走來。
趙國峰一看,這五人為首背槍的乃是秦強,在他左右是陶家三兄弟和張來寶。
「趙叔、徐爺,在這兒幹啥呢?」秦強與二人打了聲招呼,陶家三兄弟也是如此。
只有張來寶,只和趙國峰說了句話。
對此,徐長林並不在意,老頭子心裡跟明鏡似的,自己賣狗那天把這小子給得罪了。
但對此事,老頭子並不後悔。
趙國峰剛要和秦強說話,卻被徐長林搶先道:「強子,在咋哪兒整這麼多狗啊?」
秦強笑道:「我和來寶從嶺南買回來的,我買三條,來寶買四條。」
秦強說這話時,心裡也有氣,心想讓你老頭子不把狗賣給我們,我們買別人的!
但他向來是個笑面虎,不會像張來寶那樣,在面上就跟徐長林過不去。
「啊。」徐長林往周圍掃了一眼,才說:「這幫狗挺好啊,不認生人。」
打獵的狗和看家的狗還不一樣,看家的狗,必須得認生人,要不然來生人了不咬、不看家,那還養它有什麼用啊?
而打獵的狗呢,如果想讓它只認一個主人,那就不能讓狗跟著別人上山,而且打獵下貨以後,必須像黃貴那樣親自喂狗。
這樣的狗,哪怕被生人牽著上山打獵,等鬆開繩子以後,就算它不跑,它也不會賣力氣幹活。
可秦強他們領的這幫狗呢,徐長林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幫狗不認生人,肯定是從小到大,誰有空,誰就領著上山打獵的狗。
這樣狗,哪怕換了一個主人,只要喂上兩三天,再帶著它們上山打獵,它們就會十分賣力地給新主人幹活。
這時,趙國峰又想說話,想請秦強帶著人和狗上山去救張援民。
可他剛一張嘴,到嘴邊的話還不曾出音,卻又被徐長林給搶先了。
老頭子嘆了口氣,望著那東面的高尖子峰,道:「人老了,不中用了,知道大熊霸倉子在哪兒,我都沒法去殺了。」
一聽徐長林這話,秦強等五人頓時來了興緻,秦強問道:「徐爺,你知道哪兒有大熊霸倉子啊?」
徐長林看了秦強一眼,不答反問:「咋的?爺們兒想去殺它?」
「啊!」秦強應了一聲,想了想又道:「徐爺,你告訴我那熊霸倉子在哪兒,等我殺下來,那熊膽有你一份。」
老頭子聞言,盯著秦強,笑道:「強子,你能分我多少啊?」
秦強一怔,按照他的想法,這熊霸殺下來,熊膽肯定得放自己家裡陰乾,而等熊膽陰乾後,下山去賣熊膽也是他,賣了多少錢也是他說的算。給徐長林分多少,那就更是隨他心意了。
可老頭子既然又這麼問了,秦強就知道自己滑不過去了,便道:「徐爺你看哈,我們這五個人,有槍、有狗,還得等殺下來再看那熊膽的品質。」
說到此處,秦強見徐長林臉色一沉,忙道:「但徐爺你放心,要真殺下來,五十塊錢肯定有你老的。」
「五十……」老頭子沉吟片刻,就在秦強他們等的快要不耐煩時,他才重重地嘆了口氣,道:「行吧,誰讓我殺不動了呢,要我能殺了,我還找你們?強子,我跟你說……」
「行了,徐爺!」眼看徐長林就要沒完沒了,張來寶出言將其打斷,道:「給你五十塊錢,一點都不少了,趕緊說那熊霸倉子在哪兒吧。」
徐長林斜了張來寶一眼,沒有理會他,而是拉過秦強,指著那高尖子峰對他說:「強子,你擱山尖子翻過去,下去是跳石塘,那裡有個大石頭包,就在那底下。」
「行,徐爺,我知道了。」秦強應了一聲,當即一聲吹口哨。
口哨聲一響,散在周圍的狗紛紛向他跑來。
「強子!」這時,趙國峰突然開口,叫住了秦強。
對趙國峰,秦強等人可不敢像對徐長林那般隨意了,只見秦強上前一步,點頭道:「趙叔,叫我啥事啊?」
趙國峰向徐長林看了一眼,見這老頭子嘴角掛笑,趙國峰心中暗挑大拇指,但卻對秦強說:「聽說熊霸那玩意不好整啊,要不我給你拿把半自動吧。」
「哎呀!」秦強想都不曾想過,還能有如此好事,當即喜出望外,忙道:「那可太好了,趙叔,我謝謝你啊。」
「我得謝謝你。」趙國峰在心裡腹誹一句,轉身往屯部裡面走,並擺手示意秦強等人跟上。
幾人和趙國峰一起進到屯部,趙國峰拿出鑰匙,打開大鐵櫃,從中拿出一把半自動步槍,還有一整包二十五發的子彈。
趙國峰把這些一起遞給秦強,道:「強子,你可小心點啊。」
秦強喜笑顏開地接過槍和子彈,並把自己肩上的16號槍交在了陶大勝的手裡,說:「大勝啊,一會兒你使我這槍,咱們兩把槍穩當。」
「好了,姐夫。」陶大勝樂呵地接過了槍,男人誰不愛槍,但是家裡只有一把槍,槍葯還得花錢買,陶大勝只能靠著有數的機會練練手,在在打獵中,更是只能可著秦強打。
趙國峰見狀,忙道:「大勝也能打槍啊?那我再給你拿一把半自動使。」
趙國峰此言一出,秦強連同他那三個小舅子臉上的笑容更盛,秦強笑著問道:「趙叔,這能行么?」
「嗨,這有啥不行的?」趙國峰說著,又從大鐵櫃里拿出一把半自動,還不等把槍交在陶大勝手中時,趙國峰看向了陶二勝、陶三勝和張來寶,問道:「你們仨用不用拿一把走?」
趙國峰如此,可是讓秦強等人心裡樂開了花,這麼多年來,整個永安屯,除了趙有財,還有幾個人能從屯部借出槍來?
今天趙國峰的慷慨,讓秦強等人誤以為屯長對自己等人另眼相看呢。
可他們哪裡知道,趙國峰一是為了救人,二是為了他們五個人的安全,三是為了彌補徐長林對他們的欺騙。
秦強還傻乎乎地對徐長林說道:「趙叔,不用了,他們仨都不會打槍,我跟大勝一人一把就夠了。」
趙國峰點了點頭,同樣又拿了一包子彈,連槍一起交給了已笑的合不攏嘴的陶大勝。
陶大勝接過槍,將其挎在肩上,一行人向趙國峰、徐長林告辭,便出了屯部,帶狗向東而去。
趙國峰站在門口,目送幾人走遠,才轉頭對身旁的徐長林道:「徐叔,我才反應過來啊,要不是你那麼說,他們幾個夠嗆能去啊。」
徐長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你要說是趙有財家大小子張羅的事,他們五個不帶有一個人去的。」
「嗯。」趙國峰點了點頭,但突然想起一事,對徐長林笑著說道:「徐叔啊,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呢,你這整好了,還能弄著五十塊錢。」
「哈哈哈……」
……
永勝屯,屯部。
齊勝利等趙軍撂下電話,才問他說:「我聽周場長說,你要去打那個炮卵子豬?」
「對呀。」此時趙軍已將張援民的事放在了一邊,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看他張大褲襠自己的造化了。
他對齊勝利道:「我回去背槍,馬上就走。」說到此處,趙軍還向齊勝利問了一句:「齊叔,你還有啥吩咐?」
「沒有吩咐。」齊勝利擺手道:「就是你們要去,可都注點意。」
趙軍等人與齊勝利告辭,出屯部回到周家,背著槍、牽著狗,直往小孤山。
當來在屯口時,只見前方站著三人,魏來、黃貴和蔣明。
魏來是在這裡等趙軍他們的,而黃貴和蔣明,則是要上山,去給黃貴家死的那兩條狗收屍。
路遇魏來,就聊了幾句,聽說趙軍要帶狗進山,黃貴就想留下來看看。
四條狗,趙軍牽了兩條,李寶玉牽了兩條。周建軍要牽,趙軍沒讓。
當看到這四條狗時,魏來、黃貴、蔣明齊刷刷眼前一亮。
但黃貴緊接著卻一皺眉頭。
「小兄弟。」離著還有七、八米,黃貴就對趙軍喊話,道:「你這幾條狗腿腳有點硬啊,是不是得試試啊?」
趙軍聞言一笑,道:「老哥好眼力啊,我們這四條狗,有三條狗年前受了傷,這是養好了以後頭一次上山,腿腳是有點硬。」
聽二人說話,李寶玉這才反應過來,昨晚喂狗時,趙軍說要試狗,他就以為趙軍是要看看那新來的白龍的本事。
不曾想,趙軍說的是要試這些狗的腿腳。
這三條狗在家裡歇了一個多月,再剛一上山,就想著能恢複受傷前的狀態,那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候,就要給獵狗們一些緩衝的時間,讓它們在戰鬥中慢慢地恢複。
「你這幾條狗不錯。」黃貴半響誇了一句,說完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進山,一路上,趙軍和李寶玉都不曾把狗放開。
四條狗扯著繩子,走在眾人前面。
突然,花小兒腳步一停,抬頭聞了聞,便奮力地扯著繩子往前掙。
趙軍往周圍一看,當即把那鏈馬扣一扯,當繩結鬆開的一剎那,花小兒如離弦之箭一般,奔跑而出,順著溝塘子就下去了。
「寶玉,放狗。」
趙軍一聲令下,二人將繩扣一解,三條狗緊隨著花小兒就跑遠了。
這時,黃貴又對趙軍讚歎一聲:「小兄弟,你那頭狗不錯啊。」
一旁蔣明笑道:「四姐夫啊,那花脖子是我們永安林場第一頭狗。」
「嗯。」黃貴鄭重地點頭,道:「這狗香頭真好,就是有點老了。」
黃貴前後這幾句話出口,就證明此人真是個行家。
而他今天的態度與昨天截然相反,不是因為自己家的狗圍獵失手而傲氣大減,單純是因為趙軍等人幫他救狗,他心生感激罷了。
這種性格,趙軍喜歡。
「妹夫啊。」只聽黃貴對蔣明道:「咱們跟著小兄弟去看看,看看永安第一頭狗是什麼活。」
「行啊。」
一行人向下走去,等他們下到溝塘子底下,才聽對面山坡上傳來聲聲狗叫。
幾人忙大步流星要往坡上走,可他們還不曾上坡,只見得一頭野豬從東邊崗梁子上往下跑,四條狗在後窮追不捨。
除了李寶玉和周建軍,其他四人都久經圍獵,雖然相隔甚遠,但目測就能估出那野豬在大概三百四、五十斤左右,與昨天黃貴刀獵的那頭差不多大小。
一豬四狗在崗梁子上疾馳而下,奔跑中捲起雪面如煙塵騰空。
大青、大黃、白龍,迅速地與野豬並駕齊驅,而那花小兒從後而襲,躍起向著野豬尾下,掛在屁股上頭的那兩個大蛋,狠狠就是一口。
花小兒咬住就不曾撒口,那野豬正往下沖,在它自己的衝擊力作用下,險些將自己兩個蛋都扯下去了。
「嗷……」
伴隨著野豬的嘶聲慘叫,它想停來,但卻在慣性的作用下停不下來,兩力作用之下,野豬腳下一亂、蹄下一滑,直接翻身栽倒,順著坡就往下滾,一直滾落在溝塘子里。
此時這隻野豬,距離趙軍等人,只有百八十米之遙,還不用上坡。
六個人都看懵了,這是鴻運當頭啊。
那野豬摔在溝塘子里,一條前腿直接折斷,一條後腿也像受了些挫傷。
四條狗一擁而上,大青、白龍掛住野豬雙耳,這兩條狗用力地撕扯著豬耳,它們將身貼在野豬身上。
如此一來,就算野豬甩頭,獠牙也挑不到它們。
大黃咬住野豬哈拉巴,花小兒則在後面,掏得野豬慘叫哀嚎。
四條狗全撲在野豬身上,那野豬一前、一後兩條腿受傷,哪裡還掙脫得開。
趙軍沒有抬槍上臉,而是把周春明從屯部給他借來的56式半自動步槍一立,左手往臨近槍口處一摸,把彈簧扣往下一縮,隨手把刺刀往一折。
咔!
隨著一聲脆響。
刺刀上膛!
雙面血槽的刺刀,在冬日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