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始皇,你認為世上有神靈嗎?(求訂

正文卷

第259章 始皇,你認為世上有神靈嗎?(求訂閱)

暮色降臨。

寒風料峭,嬴政在皇城僅有的胡楊林中轉悠著,第一次覺得有一絲涼意爬上了脊樑,滲入了心脾。

凝望著天邊殘月,嬴政的心猛地悸動了,眼中更是浮現了凌厲的殺意,「事貴密焉,不密禍己,行貴速焉,緩則人先。」

「熒惑守心。」

「加上關東的這兩則預言。」

「對大秦的天下將會導致很大的震動,人心惶惶,憂心忡忡之下,不知多少宵小蛇鼠,試圖攪亂天下局勢,若真繼續放任,天下難寧。」

「或許.」

「就該殺個乾淨!」

嬴政一臉獰色。

他已有些後悔,在廟堂時沒有贊同李斯跟頓弱的建議,將知曉這兩則預言的人給殺掉,就算日後會有人知曉,但總歸能起到威懾作用。

一時間。

嬴政眼中露出一抹掙扎。

他在猶豫究竟要不要下令斬殺。

默然一陣。

他也是徹底下了決定。

當殺!!!

因為他想到了一件事,若非嵇恆提醒,自己早早斷了金石藥石,也更加註意身體調養,恐真會如這預言所說,死在這一兩年。

一旦自己中途死了,扶蘇真能扛得起天下?

這一切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謀算自己,意欲禍亂大秦,眼下僅僅是熒惑守心,就已鬧得朝堂人心惶惶,百官憂心忡忡,咸陽城中更是驚慌一片,等到另外的預言傳遍天下,這對大秦的統治衝擊實在太大了。

他必須要做些什麼。

只是他一時實在想不到能做什麼,該做什麼,唯一想到的,便只有殺。

將知情者殺個乾淨。

就在嬴政下定決定之時,身旁的宦官輕聲道:「陛下,胡亥公子在外面求見,說是擔心陛下身體,想看望陛下。」

聞言。

嬴政心中一暖。

他面色淡然道:「讓他過來吧。」

很快。

胡亥就到了嬴政跟前。

胡亥連忙道:「兒臣胡亥參見父皇。」

「父皇安康。」

嬴政看向胡亥,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你來找朕是為何事。」

胡亥撇了撇嘴,神色鬱悶道:「兒臣這幾日聽到了一些傳聞,還找宮中日者打聽了一下,不過兒臣認為這些人的拆解很是荒謬,我大秦為天下做了如此多壯舉,上天又豈會懲罰大秦?分明是這些巫覡、日者胡亂拆解。」

「兒臣請父皇治罪這些人。」

嬴政一陣大笑,道:「治罪?有什麼好治罪的?他們本就篤信天道星象,諸子百家中更是有過陰陽家一門,難道就因為他們說了大秦的一些不好,朕就要治罪給他們?」

「若是如此,還有人敢向朕說實話?」

胡亥道:「兒臣沒有這個意思。」

「兒臣只是認為這些人在危言聳聽,不過令兒臣有些奇怪的是,兒臣將此事告訴給嵇恆,嵇恆卻對這些毫不感興趣,更令兒臣有些驚疑的是,嵇恆一落魄貴族,竟對天道星象很有研究,甚至對熒惑守心的來由也是了如指掌。」

「只是.」

「兒臣這次讓嵇恆給辦法,他卻一直在推脫,說決定權在父皇手中,還一直給兒臣說,要看父皇你對這些信還是不信。」

「兒臣沒聽懂。」

「後面特意又問了幾遍,嵇恆卻是不肯再說了。」

「兒臣認為,嵇恆肯定知道一些什麼,甚至很可能就是六國貴族特意弄出來的陰謀,就是試圖禍亂我大秦,兒臣想讓父皇下令,誅殺殘餘的六國餘孽。」

聞言。

嬴政目光微凝。

他神色嚴肅的看向胡亥,問道:「你說嵇恆對熒惑守心很了解?甚至是了如指掌?他有可能是知曉此事會發生?」

胡亥一愣。

他撓了撓頭,聲音弱了下來。

胡亥低聲道:「兒臣只是有這種感覺,就很奇怪,嵇恆彷彿很早就清楚這些一樣,不過天象這些事兒臣不懂,也沒搞明白,但嵇恆知道熒惑守心定然是有問題的。」

這一點。

胡亥很是肯定。

天道星象過去一直為少數人掌握。

即便後面周代『天子失官,學在四夷』,相關內容遺落到了地方,繼而衍生出了陰陽家這些學派,但這些學派最終還是被天下諸侯收納,這也就相當於,遺落在外的,只是在外面轉了一圈,而後又重新集中到了各大朝堂。

眼下外界的確知曉熒惑守心之事。

但也只是知道這個天象一出,上天將會降下災難。

對並不知曉具體情況。

嵇恆卻對這天象情況了如指掌,這無論如何都不應該。

嬴政沒有理會胡亥的解釋,繼續道:「你說嵇恆說此事的關鍵在於朕信還是不信?他當真是這麼說的?」

胡亥連連點頭,道:「千真萬確。」

「兒臣豈敢在這種大事上說謊?」

嬴政目光微闔。

他也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

難道這熒惑守心當真是人為?但轉念,嬴政就搖搖頭,把這個想法給擯棄了,若是有人真能在天下制出這般天象,那跟神靈又有何意?

這絕無可能。

不是人為,嵇恆的反應又有些異常,難道他對此真的知情?

亦或者正如胡亥所說,這是有人在藉機算計?

只是這真有可能嗎?

世上真有人能提前知曉會發生熒惑守心之事,然後提前做好布局,趁此機會造事生非?

隨即。

嬴政卻笑了起來。

他擺手道:「朕知道了,近來天氣寒冷,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朕還有些政事要處理,就先行離開了。」

說完。

嬴政負手離去。

胡亥自不敢勸阻,躬身目送始皇遠去。

嬴政卻是並未回咸陽宮,而是直接讓宦官備了車馬。

他要出城。

胡亥那番話,他卻是聽明了。

此事或有蹊蹺。

只是具體有什麼蹊蹺,唯有嵇恆知曉,而嵇恆更是指名道姓,要讓自己前去,他自當親自去城外見一見嵇恆。

同時。

他也很好奇。

嵇恆究竟知道些什麼。

他對這次的天象、預言,又知道多少,又有怎樣的對策。

隆冬時節。

城中已飄起了漫天大雪。

只是相較最初的心緒沉重,嬴政的心緒明顯輕鬆不少。

踩著寸許新雪,嬴政進入到嵇恆的庭院。

屋外大雪紛飛。

嬴政跟嵇恆兩人,圍著木柴火通紅的大燎爐對坐著,只是相較於嬴政的一板一眼,嵇恆明顯更為放鬆,甚至還頗為興緻的啜著剛剛溫熱的黃米酒,一臉享受模樣。

沉吟片刻。

嬴政淡漠道:「朕來了。」

嵇恆將手中黃米酒放下,點頭道:「不急,我們還是先說說另外的事,你的這些公子,這幾個月有些太自來熟了,也壞了規矩,我可是少收了很多酒肉。」

聞言。

嬴政揶揄道:「你是在向朕討債嗎?」

嵇恆笑著道:「可以這麼理解,畢竟我做的只是小本經營,哪裡經得起這麼白拿。」

「小本經營?」嬴政面露異色,神色古怪道:「賣於帝王家也算是小本經營?」

「帝王家又如何?尋常百姓家又如何?在我眼中,並無多少區別,有的只是人不同罷了。」嵇恆淡淡的搖頭。

嬴政深深的看著嵇恆,最終點了點頭,道:「朕會差人送來的。」

隨即。

嬴政問道:「你就這麼篤定朕一定會來找你?」

嵇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淡淡道:「不算篤定,只是有幾分把握,在天下目前這種紛紜不定的狀況下,就算你貴為皇帝,同樣需要聽到更多聲音,而我嵇恆雖比不上朝廷大臣,卻也有自己的幾分薄見,因而未嘗不能到你的目光。」

嬴政冷哼一聲,對此不置可否。

他冷聲道:「你對熒惑守心知道多少?」

嵇恆輕笑一聲,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搖頭道:「我知道多少不重要,就算不知道,也並無影響,重要的從來都不是我,而是你。」

「陛下動了殺心!」

嬴政目光一寒,最終點了點頭。

他沉聲道:「在這幾個月,除了世人皆知的熒惑守心,還東郡還發生了一起隕石預言,在臨近華陰縣的道路上也發生了一起江神預言,這些預言無一例外,都在預告大秦天下將要陷入大亂。」

「眼下這兩起事並未傳揚開。」

「但藏不了多久的。」

聞言。

嵇恆心中一動。

他卻是不知這兩件事已經發生了。

但按照自己熟知的歷史,時間的確也相差不了太久,而且若有人早早知曉熒惑守心將會發現,提前做一些布置,最終促成一次大的恐慌,也再正常不過。

嵇恆押了一口黃米酒,問道:「陛下對這兩起預言是何看法?」

嬴政蹙眉。

他冷笑道:「只是些裝神弄鬼、煽惑民心的下作伎倆罷了。」

「然你對這些知道多少?!」

嬴政雙眼凌厲的盯著嵇恆,彷彿要將嵇恆給看穿。

嵇恆嘴角露出一抹笑,神色輕鬆道:「我若說我對此毫不知情,陛下是否會信?不過就算我對這些不知情,但其實也可以猜到一二。」

「而且這些預言其實本就算不得重要。」

「充其量算是雪上加霜。」

「若是我站在秦國的對立面,恐同樣會做這些伎倆,畢竟若能因此鬧得天下人心惶惶,朝堂不穩,這豈非人快人心?」

「只是陛下你上心了。」

嬴政沉默。

他又豈能不上心?

嵇恆嘆氣道:「這倒也正常,畢竟有天降災難的異象在前,就算再冷靜的人,恐也會心中發怵,自然會比尋常少了幾分鎮定,也少了幾分思索。」

嵇恆搖搖頭。

正如嬴政所說,所謂的預言,不過是六國貴族借用陰陽神秘之學,在暗處裝神弄鬼罷了,只要真的沉下心,很容易發現端倪,但在熒惑守心的影響下,能夠時刻保持鎮定冷靜的,註定是少數,尤其還是在這場旋渦正中的人。

嬴政能保持冷靜已很是不易了。

聞言。

嬴政眉頭一皺。

他略作思索,也是若有所思。

只是臉色略顯鐵青。

隕石預言,本就荒謬之至,而所謂的江神預言,同樣荒唐可笑,但他起初聽聞時,卻是心中稍顯驚駭的,因為那塊玉璧的確是自己遺失之物。

然現在細細想來。

才幡然醒悟其中的可笑。

他一生接觸到的東西太多了,被自己忽略或者遺忘的東西,更是數不勝數,一件隨身玉璧而已,這種東西在他一生中不知有多少,他當時竟會因一塊玉璧的失而復得而慌了心神?

嬴政心中也不由感慨萬千。

終究還是關心則亂了。

若非有熒惑守心的困擾在前,他豈會被這等事務驚擾心神?甚至還真的信以為真,只是最終還是保持了理智,只是回想起來,也是頓感一陣惱火。

見狀。

嵇恆輕笑一聲。

他自看的出來,嬴政想清楚了。

「你這是何意?想看朕的笑話?」嬴政冷聲道。

嵇恆大笑一聲,擺手道:「我又豈會看始皇你的笑話?只是想教始皇你明白,無論是隕石預言也好,還是所謂的江神預言也罷,不過都是人心作祟。」

「正所謂.」

「若無破浪揚波手,怎取驪龍頜下珠。」

「不將天下的局勢攪亂,隱藏在暗處的窺視者,又如何敢走到台前?」

「眼下陛下已看清所謂預言的真相,那現在困擾陛下的只有一件事了,便是城中傳的沸沸揚揚,各種拆解甚囂塵上的『熒惑守心』了。」

「只是相較於給始皇你解惑,我更關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何事?」嬴政好奇道。

嵇恆眼神久違的變得嚴肅,似乎對接下來的話很重視,他沉聲道:「陛下相不相信世上真有所謂的天降懲罰?或者說陛下你認為世上有神靈嗎?」

一語落下。

四下瞬間變得安靜。

嬴政臉色變得異常凝重,他深深的看著嵇恆,卻是久久沒有做出回應,好似不敢做出正面的回應,然嵇恆卻不依不饒,雙眼直直的盯著嬴政,似要逼迫始皇做出回應。

最終。

嬴政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平靜的道:「朕信與不信,難道還有差別?」

嵇恆搖頭,語氣堅定道:「有。」

「而且差別很大。」

「甚至關乎大秦未來的走向。」

嬴政頷下首,眼神有些飄忽,神色複雜的道:「如果朕相信呢。」

這次。

輪到嵇恆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