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人成虎,事多有!(求收藏)

正文卷

第7章 三人成虎,事多有!(求收藏)

聞言。

扶蘇如遭雷亟。

整個人直接怔在原地。

張蒼的這句話,如一道驚雷,擊破層層烏雲,照亮了其心中迷惘。

尤其是想到始皇昨日所說,『江河不舍晝夜,歲月不留白頭,逝者如斯,縱聖賢也不能常駐世間』時,眼眶不禁再次濕潤。

在張蒼點明後,他全想明白了。

但他寧願什麼都不知。

望著魂不守舍的長公子,張蒼也在心中暗暗一嘆。

同時對這嵇恒生出了幾分好奇之心。

此人目光非凡。

即便是他,親歷了去年的焚書,及今年定下的坑殺,也從沒往這方面想過。

此人卻目光如炬,一眼瞧出了暗中虛實。

這高絕的眼界實在有些駭人。

甚至是細思恐極!

張蒼緩緩退到下方,神色凝重道:「公子,此事牽涉極深,切莫再對外吐露,若是為他人知曉,定會給公子帶來不少麻煩,陛下雖對這番言論暫無異議,但事關大秦未來,又關涉著帝王心術,容不得半點大意。」

「公子當慎之又慎!」

扶蘇勉強鎮定心神,連忙離案起身,朝張蒼深深一躬,道:「扶蘇謹記。」

「多謝張御史解疑。」

「這次是扶蘇考慮不周,連累張御史了。」

張蒼也深深一躬,苦笑道:「下官過去只是個理財小吏,在朝中一直被戲稱為沉淪奢靡之徒,而今能得公子如此信任,將這麼重要的事告知,心中已是萬分感恩,豈敢再受公子這般大禮?」

「不過.」

「公子日後當留心此人。」

「此人對朝堂之事十分熟悉,有著超出常人的眼界和膽識。」

「他的這些見解,就算是當朝大臣,也無一人看出。」

「就算是下官,之前也一直認為,陛下行『焚書坑儒』之舉,是為踐行李丞相所書『罷黜百家,獨尊法術』,但經此人這番直指本心的點撥,這才幡然醒悟。」

「大秦開國以來,一直都獨尊法術,何曾真用過百家?」

「就算設立了一個博士學宮,但博士學宮的職能一直就很明確,就是君主面臨疑難時,他們需為君解疑,供君前決斷,充其量就起一個輔助補充的作用,諸子百家何曾在朝堂上真正據有過一席之地?」

「如此百家,何需去罷黜?」

扶蘇一愣,遲疑道:「聽著像這麼個理,但總感覺哪裡不對。」

張蒼搖了搖頭,道:「公子你又錯了。」

「公子你是不是認為儒家不在此列,罷黜百家,也主要是在針對儒家?」

扶蘇點了點頭。

張蒼苦笑一聲,神色頗為複雜,感慨道:「這就是嵇恆的不凡之處,我們其實都被『騙了』。」

「儒家其實跟其他百家並無任何區別。」

「只不過儒家一直以來都善於滋事生事鬧事,加上儒法對立,因而過去朝廷官員不時會彈劾儒生,正因為此,儒家的人會一直出現在我等視線之中。」

「久而久之,讓我們產生了一個錯誤認知,誤以為儒家真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再則儒家善於發聲,他們為標新立異,也為博人眼球,把朝廷的『焚書』片面定義為焚毀《詩經》、《尚書》等過去儒家弟子學習的書籍,也把這次坑殺儒生、方士、貴族之事,以偏概全的說成是『坑儒』,我們終日聽這些儒生叨絮,也真就把他們宣揚的『罷黜百家,獨尊法術』信以為真了。」

「但實際並非如此。」

「只是儒家三人成虎罷了。」

聽完張蒼的解釋,扶蘇也不由苦笑。

尤其是想到,他過去在始皇那為儒家打抱不平,就感覺臉皮一陣燥熱。

張蒼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乃荀子高徒,自認滿腹才具,結果卻也被『騙』了。

若非嵇恆這番話點醒,他恐怕還反應不過來,還以為朝廷真在『罷黜百家,獨尊法術』,想到這,心中不禁是又氣又惱,對儒家也是多了幾分怒意。

張蒼道:

「公子現在清楚嵇恆的不俗了吧?」

「或許是因他不在朝中,所以才能有這麼清醒的認知,但也正因他不在朝中,所以他不該對天下了解這麼深刻。」

「尤其是對陛下心思的揣測,更是令人髮指。」

「下官自認弗如遠甚。」

「而且他也道出了天下真正一統的難處。」

「就是關中跟關東兩種文化、體制的矛盾衝突。」

「如果按他所講,朝廷日後或許真的會轉向,也真會借鑒儒家的一些想法。」

「畢竟儒家的三人成虎,公子你我已深有體會。」

扶蘇微微額首。

嘆氣道:

「若是此人能為秦所用,該有多好。」

張蒼沒有接話。

一時間。

殿內安靜了下來。

又隔了一會,張蒼躬身道:「下官已為公子解惑,目下御史府還有政事要處理,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

張蒼緩緩退了出去。

等出了偏殿,張蒼恭敬的朝咸陽宮的方向行了大禮,這才轉過身,朝御史府方向走去,不過走的腳步並不快,腦海中也一直在回想扶蘇說的『嵇恆』,越想,越感覺此人深不可測。

「此人當真是一位大才。」

「遠離朝堂,卻又對朝堂了如指掌。」

「屬實是可怕。」

「不過若真按他所講,陛下已察覺到問題所在,也有意為長公子鋪路,大秦或真有可能坐穩天下。」

「至少也能讓天下再安穩數十年。」

「天下之幸也!」

另一邊。

扶蘇悵然若失的坐在席上。

情緒有些低落。

他在明白嵇恆所說之後,跟張蒼都保持著一定默契,並沒有再去提及始皇。

只是隨著張蒼離去,始皇的身影,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中,從他記事時,始皇那有些模糊,但依舊能見英挺的身姿,隨著年歲的增長,也漸漸有了清澈的印跡。

而後最終定格在了昨日。

四十幾歲的始皇兩鬢早已斑白,素來偉岸的身軀也有些肩背佝僂。

那副高大偉岸的身影,似乎在一夜之間衰老了。

想到父皇為自己所做的精心安排,又想到自己平日的荒唐所為,一時間悲從中來,情不自禁的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