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巫妖的終結
在大海的某個深溝之中。
這上千米深的海底有種光怪陸離的生態，在陽光都無法到達的地方，各種海洋生物的長相只能用隨便來形容。
艾俄洛斯躺在一個巨大的貝殼之中，指間轉動之下，水流便在他的指頭上匯聚成漩渦。
不遠處一條嘴巴長得比身體還大的怪魚被吸了過來，半路上就被這剃刀般的水流給刮掉了鱗片，碾碎了血肉，所有柔軟的東西被攪成一團濃汁，匯入到艾俄洛斯的嘴裡。
這怪魚剩下白森森的骨架緩緩飄落，落入更深的海底之中。
艾俄洛斯在這個海溝已經生活了好幾天，一開始是因為迷了路，在海里游著游著便餓了，餓了追著追著魚群便到了這個地方。
這海溝的地形太過複雜，繞了半天沒找到出路，艾俄洛斯索性就住在這裡了。
但他也不是真的擺爛，在這幾天時間裡面，艾俄洛斯掌握了許多新的能力。同樣是控制水流，艾俄洛斯現在不需要掀起巨浪了，他現在已經能夠控制水壓，能將這些深海的怪魚都碾碎了。要是落在活人身上，這水壓一樣可以將人壓成肉泥。
除此之外，艾俄洛斯已經學會了感受海流，能夠分辨海水的味道，跟幾天前相比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了。
這便是神靈的恩賜，可以讓一個新生兒也能掌控如此強大的力量。
艾俄洛斯感覺自己已經休息夠久了，吃完這一頓便順著海流的方向往海面游去。
艾俄洛斯只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就從千米深海來到了海面，波濤在他的腳下形成巨浪，推著他快速向前。
這一次，一定要找到愛麗兒的所在。
只是艾俄洛斯還不知道，自己現在前進的方向跟怒潮王國完全相反，前方不是愛麗兒所在的位置，而是鯊華魚人的地盤。
估計還要再過好久，艾俄洛斯才能找到愛麗兒的所在了。
而在這位神靈之子在大海裡面亂跑的時候，凋亡薔薇已經出發前往怒潮王國，而且乘坐的是安柏修的黑潮號。
黑斯廷和哈雷斯兩兄弟在戰戰兢兢地操控著黑潮號，絲毫不敢往凋亡薔薇那邊看。兄弟兩人現在已經從安柏修麾下沒什麼用的打手變成了黑潮號的船長，只是哪怕是船長，兄弟兩人還是對凋亡薔薇有種由心而發的恐懼。
這位亡靈女王跟他們的主人不同，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即使是亡靈也不敢靠近，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就用手指碾死自己。
凋亡薔薇在幽暗地域當了許多年的女王，雙手已經不能用沾滿鮮血來形容，她的身後彷彿就是無邊血海，亡靈生物對這些殺氣非常敏感，兄弟兩人轉化成亡靈的時間很短，在她面前差點站不穩。
兩兄弟也在心裡感慨，這麼一對比，自己那個死要錢的主人還挺好說話的，要是讓兄弟兩人追隨凋亡薔薇，恐怕沒幾天就被拆成廢鐵了。
凋亡薔薇察覺到這兩個怪模怪樣的亡靈在害怕自己，但她沒有放在心上，這種事情太常見了。凋亡薔薇現在正專註地看著安柏修給她的資料，上面全是怒潮王國的改造計畫。煉金生產線的設計圖，人手需求，材料需求，還有廠區的光照水源需求等等。
凋亡薔薇對鍊金術只是稍有涉獵，從未認真研究過，這些資料對她來說實在有點難以理解。不過安柏修早就準備好了，除了原始的資料之外，還有一份簡化版的，上面沒有相關原理只有需求。
凋亡薔薇只要按照這份清單的內容一條一條地談下來就行了。
不過，這樣顯得自己很沒用啊。不去思考原因，只聽命行事，這對凋亡薔薇來說也是很陌生的體驗，所以她還是儘可能地看懂這些資料，免得談判的時候出現什麼差錯。
但凋亡薔薇有這個耐性，她的女兒梅琳娜卻是辦不到，凋亡薔薇將最簡單的部分遞給她，看不到幾分鐘梅琳娜的身體就不安分地扭來扭去，詢問之下是一句話也沒看進去。
凋亡薔薇都很無奈，這女兒怎麼就不像父母呢？而且是兩個都不像。
梅琳娜無奈地說：「母親，我真的看不懂，上面的字好像在跳舞一樣！」
「你這樣，將來怎麼繼承我的王國啊？」凋亡薔薇恨鐵不成鋼地說。
最基礎的耐性都沒有，梅琳娜遲早又要被下面的奴隸騙去挖礦了。
「母親你是巫妖啊，又不會死的，我為什麼不能一直當個公主呢？」梅琳娜反駁說。
凋亡薔薇嘆了口氣說：「誰說我不會死，完成了毀滅萊恩的計畫，我也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啊？為什麼？」梅琳娜驚訝地說。
「因為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願望，亡靈本來就沒有什麼感覺，如果不是這個執念維持，我跟一具屍體並沒有什麼區別。等到你父親幫我完成了心愿，我也該開始下一個旅程了。下地獄也好，消亡也罷，我一樣是要離開的。」
凋亡薔薇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平靜得不可思議，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記憶賦予了情感，而情感支撐著生命的延續，亡靈已經失去了一切可以獲得快樂的感官，世界對巫妖來說只是一本枯燥的說明書。唯一可以讓巫妖獲得感情波動的就是那強大的執念，如果連這個都失去，那巫妖就沒有繼續存在的意義了。
就像是一個機器，哪怕依舊能夠使用，但就機器本身來說，這就是一個死物。
巫妖的身體是一個死物，就連靈魂都已經麻木不仁，等到完成了夙願，凋亡薔薇就會徹底喪失感受到快樂的辦法，靈魂變成死水，再也沒有繼續運轉的慾望，那時候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凋亡薔薇屬於巫妖裡面的特例，因為絕大部分轉化巫妖的人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長生才是巫妖最常見的願望，所以他們永遠不會滿足。
安柏修也是一樣，因為金錢是無上限的，他可以永遠保持著這種追逐財富的衝動，一直永恆地活下去。
在凋亡薔薇轉化巫妖的那一刻，她就很清楚自己會隨著萊恩的毀滅而消亡，但這樣也阻止不了她毀滅萊恩的意志，她恨不得現在就跟這個噁心的帝國同歸於盡。
所以幽暗地域的一切對她來說都不重要，財富，權勢，奴隸……這些東西都不能讓凋亡薔薇放在心上，她只想要徹底消解心中的仇恨，解除這場永恆的酷刑。
梅琳娜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震驚地張開了嘴巴，然後激動地說：「不，母親你不能就這樣離開！就算沒了萊恩，你不是還有我嗎？還有父親，你捨得離開我們嗎？我們就不能成為你的執念嗎？」
梅琳娜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凋亡薔薇愣了一下，凋亡薔薇忍不住想起了那個令她心跳的巫妖。
她到現在也分不清究竟是因為安柏修幫她毀滅萊恩讓她心動了，還是單純因為安柏修的特殊，讓她已經死寂多年的心臟重新跳動。
看著梅琳娜那慌亂的表情，凋亡薔薇微笑說：「梅琳娜，我很羨慕你，伱的靈魂鮮活得不像一個亡靈。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等萊恩毀滅了再說吧，到時候，相信你的父親會有辦法的。」
一切就交給那個男人吧，如果他願意的話，應該可以幫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而如果他不願意的話，那自己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凋亡薔薇再次低頭望向那些資料，彷彿完全不受影響一樣。
但梅琳娜卻冷靜不下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母親會離她而去，這是絕不能接受的未來。
梅琳娜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母親的執念只有仇恨，能不能讓她跟蒼骨阿姨一樣，將愛情變成執念？不行，我得讓父親認真研究，絕不能讓母親離開。」
梅琳娜雖然不太聰明，但她知道自己不太聰明，所以這事她還是決定依靠自己那無所不能的父親。等這次談判之後，梅琳娜就決定一直跟在安柏修身邊，天天求他，直到他找到辦法為止。
黑潮號承載著心思不同的母女兩人來到了怒潮王國的風暴城。
風暴城便是怒潮王國的國都，坐落在中央的一處高山之上。風暴城有十萬人口，是整個怒潮王國最繁華的地方，四周全是大小不同的島嶼群，大部分怒潮王國的老百姓都以入住風暴城為人生最高目標。
所以怒潮王國雖然窮，但這風暴城看起來還是挺繁華的。
黑潮號得到愛麗兒公主的允許，能夠直接降落在風暴城附近，在城郊的一處山坡上降落。
愛麗兒也早就收到了通知，帶著一群風暴牧師在這裡迎接。
儀式很簡陋，但出場的人身份足夠，所以這迎接規格也算得上隆重了。
愛麗兒第一次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亡靈女王，有些驚訝這位亡靈女王的冷艷和高貴，跟她相比，自己這公主好像少了幾分貴族的氣息。
不過愛麗兒也不會因此而自慚形穢，她是大海中降生的女孩，只有雷霆與風暴才是她追逐的目標，貴族氣質什麼的跟怒潮王國反而格格不入。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談判的對象換成了這個亡靈女王，之前做的準備就全部都白費了。
也不知道這位亡靈女王是什麼性格，要怎麼樣才能投其所好讓她鬆口讓出更多的利益？
愛麗兒剛跟凋亡薔薇打了個招呼，還沒等開口打交道，凋亡薔薇就先露出燦爛的微笑，然後說：「愛麗兒公主真是令我驚訝，我還從未見過像你這麼英姿颯爽的女將軍，比我的女兒強多了。能請你當我的導遊嗎，我想見識一下你長大的地方，讓我的女兒向你好好學習一下。」
還沒等愛麗兒反應過來，凋亡薔薇就已經挽起了她的手臂，跟她親密地站在一起。
愛麗兒愣了一下，這位亡靈女王這麼親切的嗎？跟傳聞中的冷酷殘暴完全不同啊。
怒潮王國的人都愣了，只有安柏修那邊的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黑斯廷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感慨，不愧是能跟自家主人成一對的亡靈女王，這忽悠人的手段都是那麼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