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再會
安柏修還真沒想到現在提夫林的審查這麼嚴密，也感慨自己幾百年沒回來，連家鄉的模樣都認不得了。
安柏修給這個提夫林解釋說：「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過紅河鎮，或許那裡變了許多，不過我也不為難你，你就說審查要怎麼查吧。」
這位提夫林法師鬆了一口氣，給安柏修解釋說：「其實也不麻煩，這裡有一份契約，上面列明了所有不允許做的條款，只要你簽下契約就可以了。」
安柏修接過魔法契約，仔細檢查了一下。
條款倒也不過分，就是不允許違反王國的律法，不允許做任何危害王國安全的行為，一旦違反懲罰也不算嚴重，就是會在頭頂生成一個紅色的光柱，隔著老遠都能看到那種。
這其實就是一種防護手段，不法之徒可以第一時間發現，然後抓起來，減少損失。
這看起來很合理，如果沒有那麼特殊的花紋的話。
安柏修指著契約上的那些怪異花紋問道：「這些是什麼東西？」
這提夫林解釋說：「這是防偽標籤，免得有人偽造我們的契約找我們的麻煩。」
「是嗎？」
安柏修呵呵一笑，對這個提夫林施展了思維偵測。
結果是這個提夫林心口如一，他確實是認為這些花紋是防偽標籤，估計是他的長官告訴他的。
安柏修嘆了口氣，這王國果然是出問題到了，下面的小兵都不知道，這些花紋是地獄魔鬼的文字。
原本合理的契約，加上這些魔鬼文字之後，性質就完全變了。
契約內容就變成，在不潔頌歌王國的每一天，都必須制止一次違法行為，否則就會違反契約，靈魂將被魔鬼收走。
這規矩就離譜了，來旅遊還得維持治安，而且，萬一你沒遇到違法行為呢？
魔鬼的契約可不管那麼多，強制力超強，安柏修要是簽了名字，到契約生效的時候，他最多也就有個掙扎的機會，換了普通人是絕對要下地獄的。
「這契約，開始實行多久了？」安柏修問道。
這提夫林回答說：「也就幾個月，不過最近檢查得嚴了，外來人越來越少，也很少用得上。」
「那要是不簽，就不能入境，對嗎？」
「抱歉，這是規定。」
「好的，我簽就是。」
安柏修拿起筆，在契約上留下一個飄逸的簽名。
這提夫林看了一下，然後恭敬地說：「感謝您的配合，阿爾薩斯大師。」
安柏修點了點頭，順利離開了傳送陣。
在魔鬼的契約上籤假名意義不大，因為契約只需要你主動簽名這個動作，而不是需要你的真正名字。地獄的魔鬼只在意自己的真假名，對受害人的名字卻毫不在意。
因此，安柏修並不是簽了假名，他是用幻術讓別人以為他簽了名，實際上他根本沒動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迷霧女士成神之後，這個萊拉的真實幻象法術效果好像也變強了一點，安柏修並沒有花費多少魔力就讓在場的提夫林全部陷入幻象之中。
「聽說跟魔法女神睡過之後，掌握的所有法術都會變強，按照同樣的道理，如果跟迷霧女士睡一下……嘖，必要時犧牲一下也不是不行。」
暫時放下這個犧牲自我的想法，安柏修走進這座邊境城市黑門城。
路上行人不多，顯得有些蕭條，安柏修直接找到酒館走進去，發現裡面的冒險者也很少。
聯想起這之前的惡魔契約，安柏修呵呵一笑。
「看來，已經有不少人中了招，這次地獄是大賺特賺了吧。」
安柏修來到吧台前，對酒保說：「來杯午夜流火。」
酒保疑惑地問道：「客人，這種酒我沒聽過說，是其他地方的特色品嗎？」
在這裡幹了快十年時間，他還真沒聽過這個名字的酒。
這位提夫林酒保疑惑地看著安柏修，這客人看著非常年輕，難道是那種第一次來酒吧，所以隨便瞎編一個酒的名字來裝逼？
安柏修正要解釋，旁邊一個老頭開口說：「黑棘酒、麥芽啤酒各一份，加入魔鬼椒粉末攪拌，這就是午夜流火，這酒也就幾百年前的老古董喜歡喝。」
酒保愣了一下，身旁這位老頭可是酒館常客了，應該不會聯合這個年輕人騙自己。酒保按照老人的指點，開始調製這杯「午夜流火」。
安柏修伸手一點，悄悄打開了隔音結界，然後轉過頭對著老人說：「烏拉迪米爾？」
這老人正是厄運先生，看樣子似乎在這裡等了安柏修好久。
厄運先生表情冷漠地說：「好多年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安柏修安慰說：「沒關係，這幾天我可以多叫幾次，下次想聽就來找我，喊個名字而已，我不會收錢的。」
厄運先生瞪了安柏修一眼，這巫妖說話永遠是那麼氣人！
「我不是跟你說了兩個月後么，這才半個月你就來了？！伱這混蛋，是不是永遠不會遵守諾言！」
安柏修呵呵一笑說：「別這麼激動啊，都一把年紀了，我可不想將你做成巫妖。不過，你能預料到我會在這裡出現，而我沒有任何感應……師兄啊，你終於比我厲害了。」
厄運先生冷哼一聲，憤怒地說：「我一直比你厲害！那一次是你耍詐，不然贏的是我！」
「好吧，算你贏，我這不就是來幫你拯救世界了么。這提夫林王國，看樣子是麻煩大了啊。」
安柏修將自己在傳送陣那裡遇到的情況告訴了厄運先生，感慨說：「跟魔鬼簽契約，這些提夫林是真的作死啊，真不怕眾神的神罰？」
厄運先生很無奈：「是的，我擔心的正是這個。」
「這麼大的決定，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不義議會的成員還能大半同意？」
安柏修記得他們不義議會是十三個席位，總不能一半以上人同意這種辦法吧？
厄運先生無奈地說：「我不知道，我已經離開宮廷很久了。他們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我，所以我也很難得到確切的消息。」
當一個預言法師說無法得到確切消息的時候，那就是命運女神不允許他窺探這些，否則占卜一下就能得到結果了。
安柏修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頓時感覺到很麻煩。
「如果命運不允許我們輕易得到答案，那說明這個答案的影響非常大。師兄，我先問一個問題，一開始是誰提出這種極端措施的？」
「多米諾·勞利，她是不義議會最老的成員，也是曾經從地獄歸來的地獄騎士。不過在這幾百年裡面，她改行當上了鍊金術師。」
「多米諾·勞利？這個名字我知道，是個大名人啊，當初煉金之城的著名學者名單裡面有她，而且排名很靠前。一個地獄騎士當上了不潔者，還轉職鍊金術師？這聽著有點不對勁。」
厄運先生搖頭說：「我不知道，我無法感應到任何相關的信息。」
安柏修嘆息說：「烏拉迪米爾，你在命運之路上確實比我走得更遠，但你也太依賴這種力量了，就不能動動腦子思考嗎？」
厄運先生沉默了，或許這就是預言法師的代價。
當你面對一道難題時，如果正確答案自動浮現在眼前，你除了照抄之外還能怎麼辦呢？
厄運先生有嘗試過用另一種解題方式，結果往往發現自己的方法遠不如命運揭示的簡單直接，數百年過去，這就成了習慣。一旦命運女神不再給他答案，那他就迷茫了。
安柏修沒繼續嘲諷自己的師兄，只是繼續問道：「那你說的兩個月後是指什麼？」
厄運先生平靜地說：「是我預測到的，萊恩進攻的日子。」
安柏修點了點頭，他猜的也差不多，這兩個月是他拖延的時間，但最多也就那麼長了。得到厄運先生的確認，看來萊恩的入侵是板上釘釘，無法更改的未來。
「好吧，那就讓我在這一個多月裡面解決提夫林的問題吧。至少在開戰之前，我們不需要為提夫林王國墜落地獄而擔憂。」
厄運先生皺著眉頭說：「就憑你？命運女神不讓我看到王國的未來，你覺得你可以嗎？」
「你看你，總是想著抄答案，我有我自己的辦法。」
或許是跟出身有關，厄運先生這種貴族，從小不需要考慮太多，得到命運之力後便一直用，而且一直好用，沒什麼壓力。
安柏修是窮苦出身，遇到的麻煩數不勝數，明白到冒險的時候什麼麻煩都可能遇到，所以技多不壓身，什麼都得懂一點，同一個問題要有不同的解決辦法才穩妥。
厄運先生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讓安柏修來，便問道：「你需要什麼？」
「第一，我需要這位多米諾·勞利的全部情報，第二，我需要你將我引薦給不義議會。」
厄運先生點了點頭說：「可以，明天就行，這兩件事我都可以給你完成。」
「那就妥了。」
安柏修微笑著拿起酒杯，給自己灌了一口，久違的辛辣味道。雖然用靈魂感知的效果完全不一樣，但還是讓他忍不住想起從前。
厄運先生問道：「為什麼點午夜流火，你不是說這酒辣得要死么？」
「因為是你請我喝的第一杯酒啊，當時請我喝這個不就是為了作弄我么？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挺懷念的。」安柏修將杯中酒喝完，然後對厄運先生說：「師兄啊，謝謝你。」
厄運先生奇怪地問：「謝什麼？」
「謝謝你救了哈維，如果不是你在這裡等著他，他不可能一天之內返回，早就下地獄了。」安柏修說。
既然每個進城的人都要簽契約，那哈維肯定也簽了，這小子恐怕是沒看懂上面的魔鬼文字，被人坑了。多虧了厄運先生，不然只要在這裡逗留時間超過一天，哈維就要下地獄了。
厄運先生聽了，也沉默了許久，然後說：「我這輩子都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徒弟，偏偏你這個混蛋就能找到這麼一個天才的弟子，我也捨不得這樣的天才就這麼死了啊。」
厄運先生略帶憂傷地說：「看來不管我怎麼努力，命運女神最喜愛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