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等候
如果要深究職業足球圈子裡的是是非非，以金家父子的能耐，還真難以擺平所有麻煩。
大勢如此，硬要做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白蓮花，肯定是不可能的。好在金尚本人的道德底線比較高，父親金時也不是個喜歡用下作手段的人。
動歪心思，用損招什麼的，大概是不會的，只要能保證自家足球俱樂部不被坑就夠了。
兩人越聊越投機，忍不住將職業聯賽和娛樂圈對比，看兩者有哪些異同，分屬不同「賽道」的兩人，也稍微有些心得。
到最後，戴義琴說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對了，小金，你聽說過嗎，有人似乎在推動某個涉及到職業足球的紀錄片項目，外面可能沒什麼風聲，在影視圈倒是有點波瀾。」
「紀錄片？」
這個事情，金尚還真不知道，於是不由得追問道，
「是哪些人在上躥下跳？」
「不清楚，這些事，其實是足球圈的人自己在玩，咱們……業內很多人都在看笑話，這一行本來就難，還有許多不知道是什麼貨色的傢伙，就衝進來瞎折騰，簡直是……」
說話之間，戴義琴也不由得臉色複雜地搖搖頭。
完全沒有經驗的外行，什麼都不懂的阿貓阿狗都來搶飯吃，平白拉低了影視圈的格調。
尤其是院線電影，在這個年代，還真不是什麼人都能玩得轉的。
在擁有超前眼光的金尚看來，這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有人砸錢，拍紀錄片嘛，也沒什麼。
「見過世面」的金尚，早就明白影視院線的紅利期到了之後，就不僅僅是外行過來試水摟錢的問題了，唱歌的，跳舞的，寫小說的，說相聲的，主持人以及小品演員都想過一把電影藝術家的癮，當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將影視圈攪得天翻地覆，本來就搖搖欲墜的藝術家的招牌徹底砸了個稀巴爛。
「這段時間，我沒關心這些動向，主流媒體是怎麼說的？」
「有益的嘗試。」
「就這些？」
「我就只記得這一句。」
「看來……大家都不怎麼看好。」
聞言的金尚不由得聳聳肩，嘿嘿一笑，
「有錢瞎折騰，關起門來自娛自樂，也無所謂，真要是沖著上院線而去……到底是有多大的臉，敢如此不要麵皮來騙錢的？」
如今和不是爛片橫行、商業電影成為主流的時代，能夠參與甚至是主導一個電影項目的導演，編劇，製片甚至是明星演員，還能將其公映的，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
在一九九六年的現在，管理已經比較寬鬆了，擱在十幾年前，不客氣地說，想要和電影扯上直接關係，普通身份的人壓根搞不定。
大眾審美，文化認同，老百姓接受，除此之外，還得上面支持。
既然電影是藝術，想要參與其中，自然是藝術家們的特權。
那麼，什麼樣的，才有資格稱為藝術家？
太遠的，金尚沒見過，就不提了，早些年，混得不咋滴，從這個圈子「路過」的戴義琴，也只是匆匆一瞥，其中的奧妙，也不怎麼講得清。
就像如今綜合資質比較全的今夕文化，又或者是專精於影視娛樂的常棣文化，都需要後台背書，諸多項目才能一路綠燈放行。
知之甚詳的戴義琴也輕笑著附和道：
「就跟足球職業聯賽一樣，職業球員踢得好就能出場，教練員水平高就能執教？競技體育都免不了人情世故，咱們這個圈子，就更不用說了。」
就好比金尚主導的小馬扎樂隊，如果梅逢春和張鵟不是表親，壓根就懶得帶她們一起玩。
——
和南大龍以及戴義琴的會後淺談只是小插曲，接下來幾天，金尚的主要心思並不在工作上，家事牽絆了不少精力。不僅如此，全家上下都在為梅杏紅和即將出生的孩子而忙碌。
孕婦生孩子，很多時候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要親人花不少時間陪伴和等待的。金家父子和管家老邊一起，分為三個組，在醫院輪流陪伴了兩三天。
還好有闕勝和桂鳳兩個幫手，否則還真不好辦。
精力比較旺盛的金尚，在車上睡了兩夜，醫院的護工還算敬職敬責，可有些事，還是要家人親力親為。
人來人往的醫院實在是太吵了，金尚不怎麼習慣，倒是醫院的停車場，稍微親近一點。
和金尚有相同想法的，不是一個兩個，短短兩三天，金尚就見到了好幾個在停車場過夜的准爸爸。
小憩了一會，洗了把臉，打著哈欠的金尚先去病房，沒什麼特別的要事後，去了等待室，預備和桂鳳換班。
期間，桂鳳將這段時間的訪客以及交辦的事分門別類，說給金尚聽。
「桂姐辦事挺利索，不愧是老邊看中的人……」
「年長几歲嘛，有點經驗。」
「闕勝也不錯，就是……口音有點彆扭，偶爾冒出幾個方言辭彙，不怎麼聽得懂。」
「時間長了，就好了，我一開始也這樣，挨了不少罵。」
祖國這麼大，天南地北，方言沒有一百，也就八十了，同樣是北方官話，金尚就對豫中鄉音十分陌生，倒是對離得更遠的川陝和湖廣方言感到比較親切。
桂鳳和闕勝的老家在粵西，明顯還要更遠，作為住家保姆，兩人身上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足的，但瑕不掩瑜，小問題可以慢慢改善，心性和品行才是最讓人看中的優點。
兩人說了點事後，金尚翻看著桂鳳做的小紙條筆記，上面大多是這段時間有哪些人來探望過。
戴義琴，南大龍，梅家和金家的親戚不少，還有一部分金尚都不認識，大概是父母的熟人，還有許多姓黃的親戚。
見到一長串有些類似的人名，金尚不由得撇了撇嘴。
為什麼金尚極少和老黃家的親戚來往，金時也不怎麼喜歡搭理那些人，都是有原因的。
小時候，金尚也和老黃家的年輕人打過交道，只是相處不來。
這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於黃正廓、黃修旻這一支，是長房嫡長，到了金時和金尚這兩代人，明顯就有年紀大，輩分低的跡象了。
家大業大，親戚自然也多，如果金尚要去和老黃家敘舊，可能年紀相差不大的年輕人里，多的是「修」字輩和「齊」字輩的，不是叔叔就是爺爺。
這種情況，老金其實也差不多。
更讓人無語的是，還有少數比金尚還年幼，卻是曾祖輩的小屁孩，實在無法相處。
如果是血緣不近的遠親也就算了，麻煩的是，許多都是沒有出五服的近親，還一個個把握不好來往交際的尺度。
連彼此好好介紹都做不到，更別提順暢交流了。
再加上金尚本來就不怎麼瞧得上那一大家子，所以就乾脆找借口不搭理了。
不過，老金即將再添一子或者一女的大喜事背景下，許多平日有些來往的親戚，也都難免做些面子上的應酬，過來看看，也就可以理解了。
「將這些，留著交給我父親過目就好了，他知道怎麼回禮……咦？」
正在吩咐著的金尚，陡然間，見到了一個十分意外的名字。
「金淼，他也來過？」
這個金尚的繼祖父、金時的繼父的親弟弟，比梅杏紅大不了多少，法理上卻是金尚的爺爺輩。
當然了，大家都不怎麼來往，也就不必糾結於這些了。
只是……他會來？
見金尚十分不解，桂鳳連忙答道：
「本人沒有到，託人將禮物送來了。」
「這樣啊。」
難怪了。
兩家其實沒什麼仇怨，只是幾乎沒有來往走動，相處起來，總覺得怪怪的。
當然，真要碰見了，也不會排斥就是了。
總之，交給父母和祖母去處理，和金尚沒什麼關係。
「禮物倒是挺重，出手闊綽，看來還是小有身家的。如今買賣二手車，這麼賺錢？」
「應該是賺錢的吧，不怎麼接觸這方面的人，估計不怎麼了解。我有個堂兄弟，攢了幾年錢，積蓄不太多，又想買車，第一輛車選二手的，也還不錯。為此，也特意打聽過行情。總之，利潤比較高，生意比較火爆。」
「這……倒也是。」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深入，市民對私家車的需求越來越旺盛，只是手頭拮据，小汽車的價格，如今的大部分家庭都承擔不起。
由此而催生出的物美價廉的二手車市場，也就順理成章了。
市場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租入二手舊貨市場，分期付款以及信用卡等超前消費模式必然會有所發展。
聯想到旗下的品牌組裝機以及電商平台的網上跳蚤市場的發展壯大，其實都是此類。
以犧牲一部分品質和用戶體驗為前提，享受某些暫時無法承受的商品和服務，自然會對部分要求放得很低。
又不是淘古玩，指望在二手市場用超低廉的價格，買到物超所值的商品，那也是奢望。
兩個多小時後，金尚就和忙完要事後匆匆趕來的父親金時談起了這件事。
果然，老金似乎早有所料，並且對如何與金淼打交道，也有自己的想法。
梅杏紅雖然和金淼之間雖然沒什麼男女情愫，到底也是從小到大在一起，青梅竹馬的兒時玩伴，比一般的朋友和鄰人要親密一點。
往事如煙，再緬懷過去，也於事無補了，還是往前看比較好。
「唉……」
沉默了一會，金時才稍微嘆了一口氣說道，
「金……老爺雖然嚴厲古板了一點，對我還是很不錯的，只是……當時年輕氣盛，總覺得他沒安好心，所以沒給什麼好臉色。人如其名，所謂三才，就是天才，地才，人才，其寓意取自《易經》，細說還挺麻煩的。」
「以前……你似乎提過。」
以金尚兩世為人的智商，也曾經試著了解這些，只是不怎麼懂，後來就放棄了。古人和現今上了年紀的老人，稍微有點學問的家庭，名字都很講究。
再比如前世明末有個叫張四維的，還當過閣臣，十分了得。所謂國之四維，禮義廉恥，是個看似很簡樸，實際上很棒的名字。
眼下，就要當父親的金時，也遇到了棘手的問題，那就是，孩子都快面世了，名字都沒定下來，不管是大名小名，都沒有一個說法。
「沒想到，我也有為這個傷透了腦筋的一天。」
「慢慢想吧。」
許多年前，金尚出生的時候，金時就舉棋不定，頭一次當父親，不太穩重，許多小事都拿捏不準，還是冼老夫人一錘定音，確定了金尚這個名字。
一回生，兩回熟，這次，恐怕是沒人再管了，主意都得由他來出，決定由他來做。
這兩個月，尤其是五月瑣事特別多的金尚，能夠和忙碌的金時一起，放下一部分工作，保持隨叫隨到的狀態，也很難得了。
就是桂鳳私底下問過金尚，也知道梅杏紅入住的醫院並非最頂尖，比絕大部分婦幼保健院絕對要強多了。
有這個條件，金家父子哪怕各忙各的，也不會耽誤事，畢竟，收費還是挺狠的，服務自然也很到位。
即便如此，金時和金尚兩人還是很多事親自動手。
「做什麼都是其次，陪伴本身，比什麼都重要。」
好多年前，經歷過一遭的金時，到底還是有不少經驗教訓的，這次說什麼也不會讓梅杏紅在陷入那種半抑鬱的為難狀態了。
「好事……不要讓他變成壞事。」
金時語重心長地說道，
「接下來，你去忙吧，待下回，你估計就要當哥哥了。」
有時候，金尚這個有所成就的土著，其實也不是那麼冷靜，真要完全以功利的思維行事，很多事情的發展，就完全不一樣了。
籌備了好久的小馬扎樂隊的新專輯要發行了，如果能延續前兩張專輯的熱度，基本上就滿足了。
『希望張鵟不要掉鏈子，讓拖延了這麼久的工作，早日完結吧。』
天資一般，但態度和努力程度確實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