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南下
就在這些紛紛擾擾中，一九九五年的最後幾天，波瀾不驚。連著下了幾天大雪，讓跨年的氣氛稍微受了點影響。
十二月三十一日，京城電信順勢推出了名為「飛信」的即時通訊軟體。
這個名字，還是在一次交流會上，金尚隨口提的，對方覺得不錯，然後就採用了。
和基礎運營商合作以來，這就是避不開的一遭，對方開始運營聊天室，就不可能放著即時通訊這一塊大蛋糕不管。
合作歸合作，競爭還是要的。
飛信的最大優點，就是可以隨時隨地收發手機簡訊，和電話號碼綁定的它，某種程度上，已經完成了部分實名制。這個優勢，大到今夕聊天一時半會根本就趕不上。
為了應對咄咄逼人的攻勢，金尚立刻指揮部下在一九九六年開年第一天，就緊急更新了一個大版本。
合作的基礎，是互惠互利，既然即時聊天給對方的聊天室導流，電話號碼的認證，也開始提上日程。
這個更新，最大的改進，就是經過部分信息認證的用戶，可以直接申請開設群聊了，視賬號安全等級，分別設置上限五十人，兩百人和五百人，而充值會員賬號，則可以直接創建一千人群聊，隨著VIP等級的上升，最多可以設置三千人超級大群。
這樣一來，暫時拉開了和飛信的差距，用戶粘度增加，可以適當抵消飛信的衝擊。
一月二日，星期一，一九九六年第一個工作日，金尚和一眾技術人員，分析著後台數據，商量著應對策略。
精通實務的劉燕青，對近期今夕聊天的表現，評價還是很中肯的。
「活躍用戶數量，已經超過了聊天室上線之前的巔峰，但是，平均在線時長，依然沒有超越前高。我覺得這一點，倒是不用過分憂慮，以前網路應用偏少，用戶沒得選，如今各種各樣的網站和程序越來越豐富，大家也就不再局限於一種娛樂消遣方式了。」
這一點，金尚還是認可的，網民花在今夕聊天上的時間少了，但是綜合統計遊戲、音樂以及門戶網站等應用上的總時長，依然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互聯網的世界這麼大，以前今夕文化佔比過高，越往後，越會承受各方面的競爭衝擊。
最大的挑戰，當然還是基礎運營商的聊天室和飛信。
據金尚了解，對方兩款應用的總活躍用戶，已經超過了今夕聊天百分之十五，如果片面看待這一問題，恐怕會得出十分不妙的結論。
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就超過了金尚半年多的辛苦籌劃？
事實並非如此！
真正撐起聊天室和飛信如此之大用戶量的，大部分都不是網民，而是手機用戶，以及部分沒有手機，或者覺得簡訊套餐不划算，用飛信管理大量簡訊的商務人士。
兩者雖然可以無縫銜接，本質上，他們算不得真正的網民，除非，聊天室和飛信能夠提供社交和批量管理簡訊之外的服務。
至少在目前看來，京城電信還沒有拓展網路服務類別的打算。
大家七嘴八舌地發表自己的觀點，最後，金尚總結道：
「如果說，聊天室和飛信就像蠻不講理碾過來的壓路機，我們今夕聊天構建的生態鏈，就像是堅韌的小草。雖說一時受了挫折，還是要保持信心，對方只是『路過』，並不是真的要存心和我們為難。只要持之以恆地做好網路服務，為客戶著想，我相信絕大部分網民都會選擇我們公司的產品。現在的要務，是保住現有基本盤的情況下，穩中有進，頑強保持增長態勢。」
頓了頓後，金尚繼續吩咐道：
「首要任務，就要加強地推力度，在各大網吧和電腦室，安裝公司各產品應用，發揮社交鏈的優勢，讓網民自發拉攏用戶加入……」
這其中，網吧的巨大作用，已經開始顯現出來了，十二月底，錄得國內聯網電腦裝機量接近五十萬，但是聊天室和飛信的註冊用戶，早就超出這個數值了，而且還在以較快的速度增加。
就連今夕聊天的註冊用戶，都超過三十五萬了。
造成這一現狀的原因就在於，網吧輻射的用戶極多。
每天二十四小時是不變的，網吧電腦日均上線超過八小時，對應十名左右的網民，大家輪流上線，登陸喜歡的軟體，和網友互動。
這也是今夕聊天用戶增長，但平均在線時長承壓的重要因素之一。
上網電腦就這麼多，一天就那麼長，用戶再多，也只能分享時間，而沒法同時使用。
這種現象，至少還得持續十年，待家庭和個人電腦普及後，才會得到改善。
「其次，遊戲，娛樂和影音的投入力度，同時加強互聯網相應社交屬性的挖掘，比如，年前我們收購的京城學聯，要利用起來，專業的學術論壇，音樂專區，影視評分推介，遊戲科普與攻略，小說漫畫動畫等次文化領域，都不能放鬆。」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提一下，論壇這種網路初級階段的產物，變現渠道極為狹窄，而且上限不高。真正的價值所在，是孵化出其它專業軟體。論壇不重要，但沒有它，似乎總感覺差了點什麼。
現在，今夕文化通過收購京城學聯BBS，補足了這一短板。
「最後，我希望大家考慮一下，如何充分利用今夕聊天的個人分享專區和朋友圈校友圈的價值，即時通訊是社交的一種直觀表現形式，還有一種，就是個人表達以及傾訴，交友，尋找志同道合的觀點和群體。」
「社交？」
劉燕青和楊琦對視一眼，有些不解地問道，
「恕我冒昧，金總，我們現在的社交應用布局，還有什麼不妥嗎？」
「不是不妥，而是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需求。就好比一個人饑渴難耐的時候，只要是能吃的，都不挑。待自己吃了個五分飽，甚至七分飽的時候，包子饅頭鹹菜就吃不下了，得可口的珍饈才能下肚。家境優渥，飽食終日，恐怕會更加挑三揀四。」
這麼一說，劉燕青就稍微明白了些許。
「金總的意思是，今夕聊天就像是白粥饅頭包子，音樂，遊戲，視頻，郵箱，下載器等，就像是蘿蔔鹹菜辣椒醬，在互聯網發展初期，這些足夠了，可以後競爭激烈了，恐怕就沒多少吸引力？」
「對，所以我才要求大家群策群力，開動大腦，爭取做出一桌子山珍海味來，在別人還是清一色的包子豆漿油條的時候，我們就能上大餐了。這……也算是一種超前模式的差異化競爭吧。以前我說過的那一句話，大家還記得么？」
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這是保證今夕文化長盛不衰的關鍵，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從文化和科技兩個方面著手。
與會的眾人默然不語，有揣摩老闆深意的，有琢磨著如何應對的，有想著如何滿足要求的。
見氣氛有些冷，金尚勸慰道：
「目前我們還處在領先的層次，除了遭遇聊天室和飛信的兩輪暴擊，暫時沒有遭遇什麼大的挑戰。先以穩步發展為主，但也希望大家根據公司現有產品，琢磨一下，如何更進一步，孵化出更加滿足用戶需求的社交產品。」
不管是從朋友圈，還是從京城學聯論壇，哪方面著手，都可以順勢切換到早期的社交網站中去，針對專業人士的邀請制知乎，專註於校園社交的臉書，朋友網等，以及在文青圈子發力的博客等，都是不錯的選擇。
在這方面，今夕文化都是有基礎的，就連文化娛樂，都有很不錯的基礎，與電視台關係不錯，還有常棣文化這個合作單位，老闆本身就是個小有名氣的歌星與才子，還和戴義琴這樣的國民級大明星關係極佳。
如果金尚本人直接提出來如何做，其實也可以。
在目前對陌生人社交還不是特別急切的情況下，金尚想先提出一個設想，讓公司的員工們考慮考慮，鍛煉一下他們的互聯網思維和產品製作發散能力。
暫且不說金尚有沒有能力完全把握住大方向，前世的發展脈絡，和今生也未必完全相同。
如何發揮團體的力量，而不是老闆一個人唱獨角戲，要從公司尚且有餘裕的時候，逐步開始訓練。
結束了年初第一場例會後，讓員工們散去，金尚則帶著齊招雲，匆匆忙忙趕到北船機電召開董事會，審議了年度報表和各項提案，忙活了大半年，在一大堆文件上，簽名蓋章後，才稍微消停一點。
稍後，金尚去往倉庫，看了下倉庫裡面滿滿當當的Venus遊戲主機和板卡已經去了大半，也不由得稍微鬆了一口氣。
「打折，還是有用的嘛。扯什麼花里胡哨的東西都沒用，什麼都抵不過物美價廉，便宜才是硬道理。」
洪仁全笑呵呵地應道：
「以前的營銷方式，太講究條條框框了，虧本的買賣不願意做，沒有利潤不出手，結果，砸手裡，一分都賺不到，還不如儘快清倉，好為下一代產品做準備。」
「做生意，最忌諱意氣用事，願賭服輸才是好品質。Venus遊戲機，第一代產品肯定是失敗了，即便按照現有的營銷套路，順利清倉，也是不划算的。」
「不不不，金總，從產品開發到銷售變現這一整條路線來說，肯定算不得成功，但……我們未必虧本。」
「這倒也是。」
這就好比價值三十億的貨物，折價八個億抵給北船機電還債，最後在金尚的協助下，賣了十一個億，營銷費用兩個億，最後毛利一個億，算上雜七雜八的開銷，多多少少還能賺一點。
數值只是個大概，不可能那麼清楚，但大致心裡有數，這樣一算，站在上市母公司和金尚的立場來看，肯定是不虧的。
即便小有損失，從品牌價值來講，以及今夕商品的銷售額增量上來說，長遠來看，絕對大賺。
「也不能完全怪營銷人員目光短淺，他們的職責就是以更高的價格，將麾下的商品賣掉，完全不必考慮戰略方面的問題。站的高度不一樣，得出的結論也是大相徑庭的。」
銷售任務完成與否，也直接關係到他們的收入，不可不慎。
說了點過去幾個月的風雲變幻，兩人也是唏噓不已。
「遊戲主機Venus 2的開發，已經接近尾聲了，按照我的要求，往集遊戲機，DVD播放器，音樂試聽和論壇瀏覽等綜合方面發展。除了搭載板卡和光碟，發售的時候，還會搭售相應的動畫以及真人影視劇。比如，《九鼎戰爭》的系列動畫，即將遊戲化和動畫化的《封神演義》，以及基於《格鬥之王1996》了鎮元齋電影和動漫……」
「遊戲也能影視化開發？」
金尚點頭回答道：
「醉拳漫畫的腳本已經寫好了，預計春節過後開始連載，還有一部籌備中的電影，只不過，合適的主演不好找，真正的醉拳，搬上大銀幕，到底好不好看，得有真功夫，另外，導演和動作指導也很重要，這方面，暫時沒有人選。待《三國演義》拍攝告一段落，我再找人問問。」
「還是年輕人有想法，我年輕的時候，哪裡想過什麼小人書，連環畫，難登大雅之堂的動畫劇集也這麼賺錢。」
「大家生活條件變好了，小孩子也有對文化產品的需求嘛。待他們長大了，有錢了，特效技術成熟，才是真正大肆『收割』的黃金時期。」
「這就是你們年輕了的事了，我老了啊……」
頓了頓後，洪仁全轉移了話題問道，
「說回正事，幾個中小型船塢和船台的續租，我已經談妥了，目前，漁船，漁政船和快艇的訂單在快速上升，公司的修造船業務，也開始回暖，但是，大型貨輪和油船，還有一定的滯後期……」
「加槓桿投產么？」
金尚有些猶豫，造船本身並不是很賺錢，十分依賴於國際形勢和航運發展，一旦決策失誤，就會很麻煩，
「先租，至於籌建大型基地的事，緩一緩，民興銀行實力還很弱，兜底能力不強。」
「這一點，我有計畫。在退休之前，爭取為公司奠定一片基業，不說牢不可破吧，至少二十年內，穩如泰山。」
「具體在哪裡？」
聞言的洪仁全心中一喜，知道金尚有點被說服了。
「三個地方，膠澳是起家之地，可以繼續深耕；津沽，離京城近，可以發展中小型船開發項目，以觀光船，豪華遊艇等為主，配合本地旅遊項目；最後就是甬東，我認為這裡的條件最好，可以重點開發，而且當地的商業氛圍也不錯。」
「甬東？」
順著洪仁全的手指划過地圖，金尚瞭然，所謂的甬東，就是前世的舟山群島，這地方該怎麼說呢？
潛力肯定是很大的，但也不是那麼好開發的，以北船機電現在的實力，想要南下開拓市場，恐怕力有未逮。
不過……
金尚靈機一動，不由得問道：
「是不是北海航運準備南下了？我聽說二舅那邊的三國城進展很順利，不少長三角地區的招商項目找上了門。」
如果有熟人組團南下，那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