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隔空邀約

正文卷

第68章 隔空邀約

最開始,金尚打算是從學霸和學渣的內涵段子開始,一步步將「北金南呂」的形象推到公眾面前。

如果沒有看到今天的這篇新聞報道,這麼干,當然沒問題,只要呂遼不傻,他背後有聰明的推手運營,默契地配合,逐漸將話題炒熱,最終成為全民關注的焦點,徹底讓這件事「破圈」。

但是現在不行了。

如果金尚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和那些專家教授一樣,大勢批駁呂遼,那就從「內部學術之爭」,變成了打壓青年人彰顯個性的幫凶了。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都是曾經被譽為才子的年輕人,互相之間看不順眼,很正常。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

金尚和呂遼吵吵嚷嚷,大家看個熱鬧也就罷了。

真將自己推向了年輕人的對立面,那就太蠢了。

為了區區呂遼,不值得。

而且,從本心上講,金尚本人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對呂遼落井下石。

介入這種麻煩事,攤上有可能敗壞名譽的風險,總要圖點什麼吧?

被那些所謂的傳統教育學家當做天才的典範立起來,成為全國中小學生的榜樣?

別傻了!

那不是榜樣,那是靶子!

金尚並不想讓自己的公眾形象顯得太過完美,那樣會拉開和普通年輕人的距離,顯得不夠真實,進而被排斥。

稍微犯一點「年輕氣盛」的小錯誤,反而更能得到公眾的認可。

就好比呂遼,雖然看似被罵得很慘,其實也就是一小撮人造起了聲勢,更多的莘莘學子們都沒有發聲渠道,以至於他的支持者們沒法站出來為他說話。

更重要的是,國家層面的主流媒體,還沒有給這件事定性。《新世紀教育報》也是頗有影響力的紙媒,但其影響力到底還是局限於某一個領域,受眾遠不如央廣、中視和文宣等旗下的報刊雜誌廣泛。

這就讓金尚有了橫插一手的想法。

將近十點多左右,將周末積累的庶務,以及比較急的公文批示後,金尚將公司幾個管理人員和顧問秘書團體召集在一起,商量這件事該如何應對,才能讓公司利益最大化。

將關於呂遼的事大致的情況說了一遍後,金尚繼續補充道:

「因為更高層面的壓力,線上傳媒的宣傳攻勢,要稍微做一點調整,對綜合門戶網站的推廣,影響不是很大,但是短期內是不適合太過激進了……」

在座的大部分在這一行幹了許多年,對金尚話里的暗示,基本都能理解。

所以金尚也沒有做更多的解釋,而是直接拋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肆給網站打廣告的事,雖然可以做,但是阻力會比較大。迎難而上固然顯得很英勇,但也不必頭鐵到四處樹敵。於是,我決定將宣傳的重點,從公司和網站本身,轉移到我這個老闆身上來,靠個人熱度,帶動網站知名度上漲,既沒有駁了主管部門的面子,也讓虎視眈眈的競爭者們抓不到把柄……」

除此之外,金尚對燒錢打廣告的做法,也不是很認同。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如今這個大環境,真沒有太過激進地急著推廣的必要。

從宣傳公司,宣傳產品,宣傳服務,變成宣傳創始人,在以往的商業案例中,倒是有過,但那些與金尚設想中的有極大區別。

「老闆的正面形象和名氣,對創業公司的幫助還是挺大的,只要操作得好,這就是天然的優質代言人,即便我不主動為公司打廣告,自然也有人從老闆身上挖掘到有價值的消息。」

呂遼能憑藉特立獨行的舉止和形象宣傳自己的作品,金尚也可以變相地為需要巨大流量才能撐起來的互聯網公司代言。

接下來,金尚將諸多打算,直接告訴了在場的員工,並詢問這些專業人士的看法。

提前被告知了打算的雜誌主編王燕,周末收集了一些資料,對老闆的想法,還是比較認同的。

「不確定因素太多,但……確實值得一試。呂遼這個人,我以前也聽說過,從社會主流觀點來看,對這個叛逆的青年不太滿意,但是主張對其進行必要的勸誡和疏導是主流,喊打喊殺的倒是不多。」

王燕的看法,也符合金尚的判斷。

都快要跨入二十一世紀了,呂遼這樣的人,固然不討喜,可退一萬步說,他也是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的有志青年,既沒有違法亂紀,也沒有擾亂社會治安,言行舉止再怎麼讓為子女前程發愁的家長們反感,也沒到窮追猛打的地步。

這年頭,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大街小巷,田間地頭,這樣的熊孩子多了,只是惹人嫌的方式各有不同。

有傳媒業界的資深者支持,金尚想要搞事的念頭越發堅定了。

見下方小聲討論著,金尚開口問道:

「誰讀過呂遼的小說和散文集?說說是什麼情況……」

充當記錄員的黃漪漪舉起手,清了清嗓子,後開口答道:

「小說的名字叫《那月的風》,講的故事,基本圍繞著初中生主角的視角來展開,無非是男女學生之間朦朧的好感,關於中考,關於未來夢想那點事。總體來看,創作者稍微有點文采,但比較稚嫩。散文集的內容,也就身邊的見聞和感悟,沒啥特別的。我猜測,呂遼是個有點想法的年輕人,背後也有一個人或者團隊在支持他……」

「文章……可堪一讀?」

「馬馬虎虎吧,以通俗小說的標準來衡量,勉強合格,散文集也可圈可點,在同齡人中,很厲害了。所以,在學生群體中,很受歡迎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此,金尚就明白了。

這就是個受過家庭或者周圍環境熏陶,有點文學修養的孩子,不擅長理科或者不喜歡上學,將來多半也考不上好大學,於是乾脆退學,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去了。

這樣的高中生,並非一個兩個,只是都不如呂遼名氣大而已。

用專業標準,甚至是藝術品鑒方法來衡量呂遼尚且不成熟的作品,這不僅僅是過分的問題,簡直是在開玩笑。

用高考標準來給小學生作文打分,合格的都找不出幾篇;同樣的道理,青春期的孩子用幻想與熱情寫出的小說和散文,閃光點是年輕的夢想與懵懂的情懷,煞有介事地研究寫作技巧,尋找藝術價值,雞蛋裡面挑骨頭也不是這麼挑的。

否定作品,否定價值,否定形象,進而全面否定這個人,實無必要。

批駁一下其「素質至上」主張和觀點就夠了。

「我……也抽時間看看他的大作,一點都不了解,就隨意評價,似乎也不太好。」

聽了黃漪漪的評價,金尚也坦然地說著,然後繼續問道:

「我打算公開為呂遼鳴不平的事,你們有什麼意見?」

魏雙萍和李萱只是被叫來旁聽而已,了解一下公司內部的工作重心。

鄭良知默默端著保溫杯喝茶,年輕人的事,他也不是太懂,就不多說什麼了。

被叫過來開會的劉燕青只懂技術,人情世故也不甚了解。

明了新時代女性想法的王燕贊同道:

「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別說呂遼沒什麼大錯,即便真犯了『天條』,也自有『天兵天將』來捉拿,哪裡輪得到一小撮人組團欺負一個小年輕?以女性的視角來看,多半也是同情呂遼居多……」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金尚不失時機地補充著,王燕反應也很快,瞭然地點點頭:

「看不慣,但不會視其為敵寇,而是心存憐憫與惋惜,並想要糾正其錯誤。所以,小金總為他說幾句好話,並無不妥。」

對此類操作最為熟稔的趙榮珍琢磨了片刻後,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只是在遭受不公對待方面,說幾句公道話,還是可以的。但是,我認為小金總最好還是和他劃清界限,旗幟鮮明地反對他宣揚的『讀書無用』的觀點,這一點很重要,否則,您可能會陷入比較麻煩的輿論漩渦中,處境比呂遼也好不了多好。」

「這個自然!」

個中尺度,如何拿捏,金尚也是有考慮的。

過往的經歷已經註定了金尚和呂遼就是對立的兩面,真要和他沆瀣一氣,十多年「學霸人設」就要崩塌了。

爭奪年輕人意見領袖地位的時候,絕對不能放鬆警惕,但是,遇到「跨界」而來的不公對待,則很有必要一致對外。

只要入局,誰也不能獨善其身,呂遼這個「學渣」還在反抗,金尚這個「學霸」才立得穩。

既然大家勉強達成了一致,金尚也可以放心大膽地干,讓部下們開始操作了。

「有關電視欄目中發生的事情,以及報紙上的點評,就是輿論關鍵。以我個人的名義,在線上線下投放署名文章,主要觀點包括以下幾條……」

會議室其他相關人員紛紛取出筆記本記錄,金尚開始鄭重地說道:

「首先,我對那麼多專家教授組團上電視節目,就為了將一名有點小名氣的年輕人罵得狗血淋頭十分不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審判現場,正在舉證質詢,斷案定罪呢!」

「其次,節目的主持人也有失分寸,不停打斷呂遼爭辯的話,以成年人的話術,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激怒呂遼,挑起嘉賓之間的對立,激化矛盾。我嚴重懷疑節目組是不是欺騙了呂遼,一個正常人,尤其是心高氣傲的年輕人,壓根不可能會接受上這麼一檔就是為了讓自己丟人現眼的節目。」

這年頭,真不能太過高估媒體人的節操,未來互聯網時代的網紅們為了博出位而挑戰各種底線,如今的收視率直接關係到廣告費的投放情況,這就與工資和獎金、補貼息息相關了。

都是為了養家糊口,用一點小手段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組個專家「天團」,拉偏架,就為了欺負一個孩子,實在是太有失身份了。

「文章里暗示一下,節目有涉嫌侮辱和誹謗的嫌疑,如果那些捕風捉影的所謂證據、證人、證言有不實情況,包括點評嘉賓和節目組在內,已經侵犯了呂遼的名譽權,實際上造成了經濟利益損失。對當紅作家來說,名就是利,因為聲譽受損,小說和散文集銷量下滑的損失,完全可以起訴要求賠償……」

「再次,明確指出對呂遼作品的批評,完全超出了應有的範圍。用刻板的文藝標準來評價年輕人喜聞樂見的通俗文章,這已經不是評論,而是肆無忌憚地揮舞大棒扣帽子了,甚至近乎於無視法律,對他人進行近乎於誹謗的人身攻擊,強烈呼籲有關部分徹查此事。」

「最後,說一下近況,因為我本人忙於學習、工作與享受生活,很少關注外界的事,近期才注意到和自己有過些許瓜葛的呂遼,有關我們之間的罵戰和爭議,公開邀請呂遼來京城一趟,當面聊聊。道理不辨不明,和那些大了好幾輪的專家教授聊不到一塊去,和我這個同齡人總該有共同話題了吧?」

……

斷斷續續說了好多,一一記下的趙榮珍見差不多了,才鄭重問道:

「既然是小金總的署名文章,那我們起草的時候,應該以什麼態度和立場來撰寫?」

金尚早有打算地答道:

「對呂遼的作品,不置可否;對呂遼本人的選擇、作風和堅持對教育持有的片面態度,略加質疑;至於社會上那些居心叵測的偏激言論,嚴加批駁。」

「爭議歸爭議,不要隨意給人貼標籤,上綱上線?」

「差不多!麻煩趙主編把把關,樣稿下午給我看看,確定沒問題後,網上先公開,然後爭取上今天的晚報,最遲讓明天京城的幾大報刊都轉載。」

「我儘力!」

趙榮珍笑著應諾。

在京城業界打拚這麼多年,還是有點人脈的,小老闆的這點要求,並不難做。

見事情告一段落,王燕有點疑惑地問道:

「這就夠了?要是沒人關注怎麼辦?」

「小王,你得知道,這裡是京城……」

趙榮珍笑著回應道,

「換個地方可能說不好,京畿重地,不可不察,可不是一般地方輿論可以相提並論的。」

遠的就不說了,本公司內部,或許一名普通的保潔阿姨,都有幾個有點能量的親戚。

坐看年輕老闆和下屬商量工作的鄭良知,周末小聚的朋友,也許都不是一般人。

聞言的王燕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難怪有本事,有心氣的人都喜歡往京城跑。」

這裡的機遇更多,雖然難以立足,出頭更難,但是成功的上限也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