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職責比信仰重要

正文卷

「我並不想參與巨角蝰與湖中女神教會的糾紛,焰裔騎士也對雙尾巨蛇毫無興趣。若巴托尼亞向卡勒多宣戰,焰裔騎士自然會跟隨殿下衝鋒,可若是教會之爭,我認為復興龍之父的信仰,才是卡勒多的正道。」

一番委宛,但很果決的話,出自克瑞昂之口。

這也讓達維安深感遺憾,畢竟這份信件只是以請求的口吻,邀請屬於風嘯城的焰裔騎士,響應領主的號召,為家族的緊密友誼而言。

從法理而言,並無強制性,除非是親王的口諭,否則誰都無權強制調遣焰裔騎士出戰。

但他既然親自前來,肯定是準備說服焰裔騎士參與,原因有兩個方面。

首先是與湖中女神教會的爭執需要一支決定性力量壓場,避免頭昏腦熱的聖杯老爺們,在不精武技的年輕人陣地屠殺。

其次便是達維安準備緩和龍骨荒原當前緊張的局勢,焰裔騎士多次主動出擊雖讓卡勒多之名在此很是威風,可各方的注意力都很快被牽引至此。

他可不想在這個地方,舉行一場由精靈、混沌矮人、食人魔、綠皮、亡靈、蜥蜴人參與的超級混戰,至少現在不行。

在各方對卡勒多產生警戒心理,不敢隨意試探的情況下,將焰裔騎士趕走,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

「別急著否決,衛戍軍第三兵團已經全體解散併入巨角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其中隱含的深意。」

克瑞昂如劍的眉毛,此刻擰得跟蟲子一般,

「艾亞德居然會同意解散兵團?!」

「這是一個顯著信號,如果事態擴大化,宮廷肯定會介入這次爭端,而且……」達維安取出一個很有趣的東西,遞給了克瑞昂。

一幅手繪的油畫,一隻巨龍正匍匐於金字塔前,高聳的血色頭顱似乎在聆聽某位的教導,那神采奕奕的目光充斥著希望。

一種與巨龍身份截然不符合的希望。

「這是……斯卡拉扎克。」

「你就不好奇,為何斯卡拉扎克會對獻祭金字塔如此態度嗎,作為皇家護衛長,你也應該清楚。

小殿下出生不久,親王便帶著他去了一次露絲契亞……」

瞅著說話神秘的達維安,克瑞昂本想著詢問更多隱情,但隨即認為算了。

這個年輕人看著不著邊際,可嘴巴比誰都要嚴實,能說的一定會說,不能說的,半個字也不會吐出。

護衛長再三觀察這張油畫,終於是下了一個決心,

「很有趣,但我希望你說的事情,與焰裔騎士有所關聯。」

「我只是提供了一種可能,最終的結果只能由你來判斷。」

…………

焰裔騎士從龍骨荒原撤離的事情,在第一時間進入伊姆瑞克的耳中,對於護衛長迫切想要尋找答案的心態。

只能表示最終的結果,或許會出乎這位虔誠信徒的想像。

而與當前相呼應的,便是侍女虔誠跪於一座黑色巨龍雕塑前,口中低聲默念著出自龍冢修會教典的真理。

「群山之下,迷霧之眼。悉信哨衛,吾等靈魂。烈焰濃煙,蔽日之時。護佑吾等,巨龍之子。今之所欲,若為蘇醒。死生契闊,與汝同焚……

喚吾先祖,與汝並肩。滿山遍野,燎原之火。今夜之別,若為永絕。死生契闊,與汝同穴……」

虔誠的禱告,引得親王一陣不屑嗤鼻,雙手環胸極為不爽等候侍女每天例行的儀式結束。

在這黑暗寂靜的神殿中,經過長久的低聲念誦,以及粗重的鼻息後,侍女抬起頭,看向俯瞰她的莊嚴巨龍時,將放置在旁,如流動岩漿的液體,倒入祭祀台中。

結束禱告後,侍女沒有起身,依然保持跪地姿勢,背對著親王。

她注視著面前莊嚴的巨龍雕塑,發出了心中的感想,

「有時我會想一件事情。」

「說。」

「我們都很清楚一個正統教會的作用,精靈習慣於向偉大存在祈禱,即便沒有回應,也會認為是行動無法打動神靈,只要抱有虔誠之心,終有一日會獲得慰藉。

距離您宣告龍之父復活的消息已然過去數十載,在卡勒多廣修雕塑,宣告巨龍對王國的重要意義。

米納斯尼爾殿下的存在,也讓龍王子們認為您是龍之父在凡間意志的象徵,可直到今日,卡勒多境內連一名龍之父的祭祀都不存在。

不少人都對您的行為感到困惑,在他們的眼中,您理應是集神權與政權於一身的王者。」

「這些疑惑的人,包括你嗎。」

「嗯。」

身子靠著石柱的伊姆瑞克,此刻卻搖頭苦笑,讓本就對身後保持高度注意的侍女,立即調轉腦袋。

而最終發現的,是她服侍數百年的親王身上,從未見到過的無奈神情。

伊姆瑞克將目光投向那莊嚴宏偉的黑色巨龍雕塑,雙目似乎通過這凡間的表質,見到隱藏於最深處的概念。

他以菲麗絲很難理解的語氣,幽幽念道,

「對神靈的崇拜,你認為最為重要的,是什麼。」

「信仰與虔誠,信徒理應追隨神靈的教導,用行動與意志證明自身的虔誠。」

「可我該如何說明一隻巨龍的教導,卡勒多之子與巨龍能相互理解,但本質而言,兩者始終存在一層界限。

對卡勒多之子而言,力量與榮譽便象徵著正義,為此我們在生命的每個時刻都不敢放鬆對武藝的磨練,遵守先祖教導在戰場博取功名。

可巨龍呢,他們生來便能繼承先祖的智慧,懶洋洋趴在洞穴里等候千年,就能獲得力量。走出洞穴,隨意找到一位順眼的阿蘇爾,過些時日便能獲得威名。」

思索良久的侍女,搖頭表示不解,

「這與信仰無關,每一位龍王子獲得的力量,無不在證明龍之父認可他們的虔誠。」

「不,存在著很大關係。信仰可以有諸多解釋,但信徒卻不能,他們肩負的職責,遠比跪在神殿中央,向虛無縹緲的神靈祈禱重要。」

見到侍女依舊茫然的目光,伊姆瑞克笑了,走到祭祀台前,伸手入內,捧起那溫度炙熱的液體,

「在我所統治的王國,對神靈的虔誠,遠沒有履行職責重要。」

眾人眼中,龍之父凡世意志化身的精靈,抬頭對那俯瞰世界的黑色巨龍發問,

「是吧,黑色卡爾扎拉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