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皿煮的王子

正文卷

伊姆瑞克與米山的徹夜交談,影響了很多事情,誰也不知道親王為何在一個不起眼的夜晚,態度發生如此巨大的轉變。

一紙有著親王手諭,馴龍者族徽、米納斯尼爾指印的戰爭動員令,從薩圖沙送往巨龍宮庭,只需要蓋上火龍紋章,卡勒多便會進入舉國戰爭狀態,所有一切生產活動都將為戰爭而服務。

而火龍紋章,此刻卻在王子德拉克尼爾手中……

德拉克尼爾提著父親書寫的戰爭動員令,默默凝視了良久。

戰爭需要目的,一個能讓人民為之認可的目標,距離上一次巨龍宮廷頒布全國戰爭動員令,是芬努瓦爾平原之戰,奧蘇安危急存亡之時。

當時是為了抵抗杜魯齊,營救永恆女王,拯救阿蘇爾的大義,全民的熱情都極為高漲,算得上一場正義的戰爭。

手中這份戰爭動員令毫不避諱寫出傳奇龍號角之事,而這場戰爭,恐怕卡勒多的熱情,即將變為狂熱。

而在此之前,對惡地行動的託詞,都是金誓城中可能存在的大量誓約金……

平心而論,德拉克尼爾不希望在這份戰爭動員令蓋上火龍紋章。

他在接管宮廷的短短數年裡,已經為卡勒多各城市的聯合發展計畫耗費諸多精力,一旦以魔法矩陣為節點的傳送網路修建完畢,卡雷德的富庶程度也能比擬洛瑟恩。

可……

王子揉著太陽穴,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父親在之前很明確支持長期發展計畫,認為比起戰爭,卡勒多更需要的是成體系的工業與魔法。

一群脫產的士兵雖然能以武力奪得資源,可這要看對手是誰,從杜魯齊手中尚且能奪得些奴隸與珍惜金屬。

但若是綠皮,連每一顆送進惡地的小麥,都要在事先精確計算,根本難以得到實質性好處。

讓戰敗者付軍費的可能性,已經從開始就失去了。

況且八峰山寶庫中,唯一存在實際價值的唯有龍號角,黃金與神器對於如今的卡勒多而言並不稀缺,但僅是這一件物品,便值得傾盡所有。

他明白宮廷如今的財政有多麼富裕,可超過市場承載量的黃金,不過是一團難以搬運的金屬。

戰時狀態會讓物品價格變成一個可控制的數字,但前提條件是生產力能跟上,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王子沉思良久,暫且先扣下這份戰爭動員令,他準備先試探一下各方的風口,特別是給軍隊供應重要物資的組織代表。

既然要打,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

一份加急命令從巨龍宮廷而出,負責傳遞消息的侍從,很「客氣」將名單中列舉的人員邀請到首都,與王子殿下共謀大計。

好在德拉克尼爾在這幾年來一直樹立著親民形象,在鄉鎮之間尋訪的時間比在宮廷還要長,也沒讓收到邀請的人員過多緊張。

其中受邀請的人員之一,便是青岩港市長,化名為卡拉的馬佐夫。

德拉克尼爾為了表明知曉馬佐夫的真實身份,特意為他安排了一個很耐人尋味的住所,當年拉斯柯爾在卡雷德求學時的房子。

隨著衛國軍將軍的死去,遺囑將這間房子贈送給卡雷德學院的某一位老師後,獨特意義的房屋也被兩國視為友好關係的象徵物。

市長在房屋中獨自待了許久,無人知曉他在內部做了什麼,又或者想到什麼。

只有在進入巨龍宮廷時,面對宏偉奇觀毫無波瀾的面孔,似乎方能感覺到他隱藏在眼中的一抹悲傷。

面見德拉克尼爾,對於馬佐夫而言是第一次,他對這位卡勒多的王子不甚熟悉。

如果有一個選擇,惡棍更願意死在冰冷的基斯里夫皇宮,而非變成馴龍者家族的工具人。

與伊姆瑞克六分相似的面孔,但眉眼之間柔和許多,並無那份孤獨與傲慢之意……這是馬佐夫對德拉克尼爾的第一印象。

在唯有兩人的會客廳,德拉克尼爾攤手邀請人類坐於他的對面,

「請坐吧,青岩港市長卡拉,又或者該稱呼衛國軍特別行動隊長,榮譽將軍馬佐夫。」

中年男人不甚客氣坐於長椅上,既然雙方都知道彼此的身份,那就無需過多用禮節來偽裝。

「我更喜歡後者,這說明我還有一個選擇如何去死的餘地。」

德拉克尼爾輕笑,似乎對馬佐夫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錯,可能是這番有哲理的話,讓貝蘭納爾高徒欣賞,也或許是市長手中握著的巨大資源。

「至少你得到了一個長生的機會,這是無數短命鬼夢寐以求的事情。」

「是啊,可我如今唯一死去的可能,就是你父親在臨死之前,不放心一個滿是秘密的人活在世上,把我一起帶入冥府。即便死了也要看緊我的嘴巴,避免在冥府找不到我的老夥計和他拚命。」

挖苦的話,讓德拉克尼爾眼中流露一抹暴虐,他無法容忍有人對父親不尊重。

而這一切,都被馬佐夫看在眼裡。

馬佐夫心中暗自搖頭,這個小年輕還是太單純了,如果是一名合格的君主,必然會好生安撫自己的情緒,謊稱只要自己達到了目標,餘下的生命皆可自行支配。

怎會因為一句話,眼神就流露異樣,應該是與他打交道的人,大多都滿懷敬意,沒把王子當成可利用對象。

「不說這個關於自由意志的話題了,那麼德拉克尼爾王子,你找我的原因,應該是戰爭動員令吧?」

雖然是詢問,但馬佐夫的語氣已經十分篤定,青岩港與新建的人類城市,如今已然佔據卡勒多接近一半的工業與農業產值,想要打上一場大規模持久戰,人類城市的支持必不可少。

雖然人類並不從事高精尖的技術行業,大多都是基礎農業與工業。

但戰爭本就是由基礎決定,即便再強悍的龍王子,也需要吃麵包為生。

可對於精靈至關重要的東西,對人類而言可能無甚感觸,王子該如何說服自己全力響應動員令,這便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德拉克尼爾略顯詫異,感覺小瞧了這個短命鬼,他接觸到的人類,大多都短視與諂媚,為何自己還尚未說出有關於動員的事情,他已經猜出了。

但很快,王子就鎮定下來,這是一個上位者必須具備的修養,不能讓人猜透心思。

「沒錯,巨龍宮廷準備頒布戰爭動員令,我需要聽取各界人士的意見,以此規划動員規模。」

馬佐夫聳肩,表示對這番話一點不相信,

「你父親肯定說動員範圍是卡勒多全境,而不是以各界人士的意見來決定規模。如果我沒猜錯,他準備將青岩港海防軍的番號取消,編入皇家海軍的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