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犧牲與罪業
「你我共處了很多年，但我卻似乎從未真正認識過你……」狄拉夫語氣低沉，在聽明白馬佐夫話中的意思後。
一個自願奉獻犧牲的人站在自己身邊，這是諷刺還是什麼，他有些茫然。
「既然這個國家沒有光，那就由我來點燃第一根蠟燭，或許這點光芒難以籠罩所有人，但有與沒有，是兩回事。」
狄拉夫目視著前方的黑暗，凡人難以看清的幽邃通道在吸血鬼的視野中毫無掩蓋，他在登上蛇巢之後，誤以為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光芒。
但對比身旁這名光芒已經有些刺眼的殉道者而言，似乎太過於自私。
「你的行為，讓我動容……但正因為如此，這場殉道的行動不能存在任何污點……」
猜出狄拉夫話中之意，馬佐夫立即搖頭否決，殉道者已經足夠了，決不能因為卡特琳的事情再搭上更多性命。
「血蛇兄弟會參與此次行動的記錄會被完全銷毀，伱們在作戰檔案上的記錄是協同巨角蝰突擊亡靈法師陣地，任何知情者在事後都會被魔法抹去相關記憶。」
「不，只要我死在哈蘭德手裡，血蛇兄弟會的罪名就會被抹除。所有人都願意相信，一群效忠於祖國母親的士兵被有心者利用，但在最關鍵的時候，他們選擇違抗這個邪惡的領袖，依然堅持著心中的信念，與衛國軍站在一起。」
又是一場演技，真是可悲……
馬佐夫心中暗自嘆息，他們為一個共同目的犧牲了太多，原本隨和認真的拉斯柯爾變成如今的頑固懷疑模樣，希爾保特每天都在干著最厭惡的審訊工作，為了讓平民得到一個合適時間緩衝的普羅金。
以及甘願作為多次叛徒，死在兄弟手中的狄拉夫，命運可真會捉弄人。
「繼續吧，還有一段路要走。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
行走在後半段的眾人保持著高度警惕，魔法探照燈的照明範圍並不算寬闊，讓視野有些狹窄。
因為事先並未想過進行地道戰，後勤軍官並未準備專業探照燈。
這幾盞魔法燈還是大使館裡找到，本用作充場面嚇唬人類的道具，如今也派上些其他用場。
拉斯柯爾沉默行走，身姿顯得很平穩，並未著急向前行進。
忽然間，他冷不丁對身旁的奧利維拉說，
「龍親王讓你來幹什麼的。」
精靈自然不可能將真實原因說明，含糊不清解釋道，「還能幹什麼，怕你們實力不行無法幹掉卡特琳，特意讓我來幫把手，功勞歸你們，苦力我來做。」
顯然拉斯柯爾並不相信這個答案，「呵呵，卡勒多的情況我也並非一點不知道，焰裔騎士里隨便找個人，都能和你打個不分伯仲。
而六十名焰裔騎士全在基斯里夫，只要分出五個人就能確保這次計畫必然成功，何必讓你一個保姆來幹這種事。」
「親王自然有他的考慮，我只是個士兵，服從命令才是第一天職。」奧利維拉攤手，將問題的源頭拋給上級，既然想問，那就結束後親自去問伊姆瑞克，看有沒有好臉色。
拉斯柯爾沒有看精靈，目光依舊盯著前方的幽邃通道，但說話的語氣卻極為篤定。
「你我認識了十年，從我還是個小隊長開始，你就始終擔任先遣隊的主要指揮人員。開會的時候，你很喜歡詢問馬斯諾閣下關於作戰任務的詳細情報，不僅是任務目標，還有戰略影響、行動布局、下一步的方向。龍親王是個不屑掩蓋心中想法的人，或許在解釋行動目的時會刻意解釋模糊，但只要詢問，依然能從中察覺一些東西。」
魔法燈光中，將軍陰影的頭轉向精靈，極為認真且誠懇詢問，「所以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即便我們種族的差異會帶來很多隔閡，彼此之間的偏見極多，但在場者都是與你在戰場上生死共度的人。你難道忍心看著他們連真實情況都不知曉，進行一場不知好壞的行動嗎。」
精靈想要反駁確實只有行動目地的話，在嘴唇微張時便停下。
他的嘴唇微微顫動，內心中似乎有兩個靈魂在互相撕扯。
一邊是真把自己當做兄弟，在戰場上替自己擋住鼠輩和杜魯齊攻擊的衛國軍。
另一邊是親王寄予的重任，是用生命效忠的對象。
他心中博弈許久，終究是後者壓過前者，假若後悔，那便讓自己一生來承擔，但親王的命令必然要執行成功。
「我……不能說這件事，但我能以名譽擔保，這次行動絕不會對你們有任何影響，反而是一件好事。
親王……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你們提供幫助，這之中可能存在一些不理解，但就像你說的一樣，種族不同帶來的隔閡讓思維方式也不同，我是個士兵，無法奢求上級與我有一樣的感觸，只能儘力讓這次任務獲得一個都能接受的結果。」
見到如此追問，依然無法撬動奧利維拉的嘴，拉斯柯爾知道繼續說下去也無用。
他是個固執的精靈，死亡也無法撼動其意志，這番話恐怕都是因為動了真情才願說出。
眾人繼續行走良久，沿途見到不少剛被撕裂的精鋼護欄，知道是前面兩人已經開好路，心中也感覺安心不少。
這條單向的隧道很簡單，並沒有七扭八拐的規劃，僅是用單向開關的精鋼護欄作為保護措施。
避免外界的人進來，以及讓逃跑的人最快速度離開。
兩公里的隧道在短短十五分鐘時間內走到了盡頭，發現馬佐夫正叼著煙斗消耗著為數稀少的氧氣。
將軍扯下他的煙斗，扔到地面踩成木屑，表示下不為例。
環視後方一圈，發現人數對得上，以及那幾隻食人魔依舊匍匐爬行後，將軍開始點名。
「狄拉夫、希爾保特、洛蒙耶夫、阿爾喬姆，莫普拉、跟我上去。」
五人快步走上前，在眾人祝賀的目光中，開始攀登老舊不堪的鐵質爬梯，為了防止脫落導致的意外，兩人一組來減輕重量。
隨著一聲刺耳的鐵鏽摩擦聲，上方傳來些許空氣的流動觸感，眾人知道，不用啟動備用方案原路返回了。
一根鐵鎖被扔到隧道，臂力驚人的部分士兵腳撐在岩壁上，手腳並用向上爬升，另外一部分依舊使用爬梯。
但最後到了食人魔的時候，奧利維拉也只能握住額頭嘆息，感覺帶著這幾個怪物根本不適合隱秘行動。
只能讓人再扔下兩根鐵鎖，用劍把首端鐵環切開一個口子，勾住食人魔的腹甲，緩緩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