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青石鎮 （17）
姜棲三人先後跨過門檻。
紅布紮成的花映入眼帘，到處都貼著紅色的囍字，滿院子的賓客臉上都帶著笑容，
可站在這裡，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喜慶氣氛，有的只是不斷上涌的冷氣。
「幾位請入座。」
指引他們入座的丫鬟，笑容跟門口的小廝如同複製粘貼一般。
姜棲坐下來看著喜宴上擺放的菜肴，有模有樣的，就是很假，聞不到食物的氣味，透著股死氣。
幽暗的宴席中，桌上的『人』推杯交盞，相談甚歡，說著聽不懂的話，彷彿看不見他們幾個外來人。
「真是天作之合啊——」
這句倒是聽懂了，姜棲心說，就是調子奇奇怪怪，不像陽間的東西。
剛說話的『人』，突然看過來，笑容沒變，臉上的表情從高興逐漸變得陰冷。
姜棲一扭頭，發現原本坐在旁邊的方原和王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陌生人。
但這兩個人，五官又有幾分像方原和王樾，說不上來的怪。
他們有說有笑，拿起筷子就吃，還往杯子里倒酒。
在姜棲眼裡他們倆說了什麼，她一個字都聽不清，那些陰冷的語調根本不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
長得像方原那人偏頭看她的瞬間，臉龐在模糊的暗紅色光線中驟然變成紙人，從嘴巴裂開到耳根，異常肥大的褐色舌頭伸了出來，腐爛液體滴下。
下一秒，又變成真人。
膽小點的看見真能被嚇死。
她是跟紙紮人杠上了是嗎？姜棲正過身子，當做沒看見。
這個宅子里招待賓客的桌子有很多張，方原和王樾肯定在宅子里的某個地方，旁邊這兩鬼玩意是什麼時候替換的他們？
入座的時候還正常，她也沒察覺任何異動。
桌上吃飯的賓客拿筷子夾菜的動作特別慢，臉上的表情漸漸不對勁，到最後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睜著死人般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眼神怨毒貪婪，沾著腐臭液體的褐色舌頭時不時露出來舔舐嘴唇。
——
方原坐在凳子上，看著這些皮笑肉不笑的賓客，冷汗從後背滲了出來。
剛想跟旁邊的姜棲說句話，轉頭看見的場景嚇得他雙腿條件反射地一抖，差點掉下凳子。
這特么是個什麼鬼東西！
他棲姐呢？！
明明是一起入座，就坐在旁邊，怎麼突然變成一個穿著棲姐衣服，頭皮爛了一半，露出裡面腐爛的組織的『人』。
從他的高度看下去，缺了一半的腦殼看得格外清楚，裡頭好像還有東西在動。
方原木然地轉向另一邊，是同樣看著那個『姜棲』一臉難以言喻的王樾。
雖然這個王樾，還有個人樣，但誰知道特么的是不是人。
他根本不敢跟王樾說話，大半夜跟一桌子鬼坐在喜宴上吃席就夠恐怖了，中途不知道什麼時候，邊上的同伴還換成了鬼。
旁邊穿著姜棲衣服的陌生女人身體沒動，單是脖子動了，乾裂到誇張的嘴唇，一張一合，說出沒有起伏的話語，「你怎麼了？」
「.」方原強壓著驚恐搖了搖頭。
這鬼大姐太特么嚇人了，脖子轉動的角度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它一靠近，那股死人的氣味就撲面而來。
這種氣味他之前在謝老爺子的屍體上聞到過，記憶猶新。
桌上那些菜也變了，從看起來能吃，有食慾，變成腐爛發黑，上面還有蠕動的蟲子。
穿著姜棲衣服的女人脖子沒回去，就這麼夾了一筷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菜，連著上面的蛆蟲，當著方原的面大口大口吃下去，
它嘴巴里黑色的液體和清晰的咀嚼聲，讓方原胃裡一陣翻騰，噁心又恐怖的場景。
「你們怎麼不吃啊，是不喜歡這裡的菜嗎？」
它似乎在極力模仿姜棲的聲音，又刻意改變幾個調子，聽起來就更加可怕。
方原頭皮都炸了，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
說喜歡，這少了塊腦殼的鬼大姐和這一桌子看似子在吃飯，實際盯著他的賓客，不得掰開他的嘴塞進去。
說不想吃，它們肯定要翻臉。
方原看向王樾，剛才它說的是『你們』，王樾也沒有動筷子，所以他應該是活人。
王樾則是一臉「兄弟，我也不敢吃這東西啊」的表情回看他。
「你吃啊。」
旁邊的『人』溫柔地給他夾了塊黑乎乎的腐肉一樣的東西，用掉了一半出來的眼珠子期待地看著他。
方原真要給跪了，他聽見自己理智下降的聲音。
能不能別用這副模樣學姜棲，姜棲絕對不會是這副鬼樣子好么！
「不可以哦。」不知道誰笑著在他耳邊幽幽回答了一聲。
方原背後冷汗浸透衣服，陰風一過，冷得心跳都快停了，
得想辦法，他腦子快速轉動，極力保持聲音的平穩，「不是喜宴嗎？怎麼沒看見新人拜堂？新郎也不出來敬酒。」
方原看著旁邊的女人渾身緊繃，眼睛一動不敢動。
「別急呀，快了——」
旁邊的女人陰笑著地說了一句，終於放過他，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不遠處的喜堂外鋪著長長的紅布，正前方的囍字格外鮮艷，但裡面的光線又異常的暗，顯得那些紅色像是被血染紅的。
「客人，您請進去觀禮。」
姜棲身後突然出現的兩個丫鬟，咧著嘴對她笑，青白的臉龐，表情分外僵硬。
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這是在人家的地盤，由不得她拒絕。
兩個長得像方原和王樾的紙人都站了起來，要跟她一起去。
姜棲被它們四個夾在中間，跟著來到後院。
眼前是個古色古香但陳舊的房間，狹小緊促，看不見的陰冷不斷向外溢，大紅色的帷幔無風自動，裡面被遮擋的人影清晰起來。
極度陰暗的光線里，身穿大紅色喜服和三寸金蓮繡花鞋的女子坐在椅子上，腦袋無力地垂在一邊，雙手一動不動交疊在身前。
她就這樣安靜地任人帶上華麗的鳳冠，面簾撞擊清脆的聲響幽幽回蕩。
兩個面容青白，雙目無神的小廝一前一後抬起椅子兩端的杆子，邊上跟著個臉色煞白胭脂又抹得異常紅的婦人，
它們慢慢走出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