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置諸死地4

正文卷

她在懷中,囈語般重重複復說著皇后孩子的事。

他知道,她想告訴他,她不是故意的,因為……那是他的孩子。

她虛弱地喘著氣,嘴角的血,艷紅得真像最美的花。

只是,花會敗,越美,敗得越快。

因為,剎那芳華。

因為,但凡太美的東西,多是用命來燃,來抵。

也許,就像他們之間,她傾盡所有來待他。

想過多少回重來。

然後,不斷錯失。

又然後,明明,這一次,她隨他回宮,他想,他們確實可以重新再來。他會用與她同價的東西來待她。

可是,似乎已經再也沒有這個可能了。

她倒進他懷中一剎,他已立刻判斷出,她這場病,來得不尋常。雖然,太醫還沒到,他還不知道她的身子出了什麼事,但眼前一切,她眉眼裡的灰敗,他有種感覺,這一次,她確實無法再撐下去。

她一直堅強,讓他生了一種錯覺,她……一直都會在;忘記了再堅強,也有用盡的時候。

他突然想起她的孩子。

在他與她得悉孩子的那一天,他的冷漠與遲疑,便讓他沒了那個孩子。雖然他清楚知道,留下那個孩子會掀起多大的風波。可是,那是他與她的孩子。

眼睛是刀刺的痛,龍非離卻淡淡地笑出聲,捏緊璇璣的肩,每一道笑,便有一道尖銳從心裡狠狠劃下。

輕輕吻上她的耳垂。

「除了你,誰的孩子朕都不要,所以你要好起來,好不好?」手指揩抹著她嘴角的臟污。他凝著她,輕輕的笑。

或者,他早已忘記淚水的滋味。

又或者,原來凄涼到極點,連淚也不會有。

也許是他的話,也許她確實已經有些清醒過來,她沒有再說孩子的事,凝上他的眼睛,輕輕笑著。

「龍非離,是不是我要死了,你對我有點愧疚,所以你要這樣來騙我?別忘記君無戲言,口口口,你這破梨。」

璇璣笑著,閉了閉眼,這一次,竟然沒有淚水。

竟連淚水也沒有了,把淚都哭幹了嗎。

那便笑吧。

本來也沒有人規定,死的時候,一定要哭。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的施捨,你說過要給她一個妃位和一個孩子,若我沒猜錯,那孩子日後便是西涼的下一任皇帝,因為你不愛皇后,你愛她……」

為什麼明明在笑,還會這樣的渾身冰涼顫抖,璇璣笑得不可抑揚。

突然,罔顧她會疼痛,龍非離把璇璣壓向懷裡更深的地方。

果然,她因痛楚蹙緊眉眼,然後紅了唇瓣又蒼白了笑。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遇見她,更沒有想過,會愛上她。

沒有騙她,這是他現在心裡唯一想到的。也許,在很早之前,便有了這個想法。

心裡有個天平,一邊是她,一邊是心漪。這個天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傾斜了。也許是在她落崖一剎,也許在更早之前。

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這世上竟有這樣一個人,可以左右得了他的心。竟可以為了她把十四年的情誼看成雲煙。

他是王,不是真正盛世的王,若有一個人能把他的情緒也左右了,那絕不是一件好事。

在遇見她以前,他以為他是愛如意的;後來他明白,原來確實不過是以為。若真要尋一個最直接的區別,那麼,他對如意沒有慾望,也一直不曾碰她。

他不重欲,但他是個正常男子,有時也需要紆解,他是皇帝,也不可能不去寵幸她們。

她也許不知道,皇後會懷上他的孩子,是因為早在離宮之前,有一晚他失了控,釋放在郁彌秀的身體里。因為,那一刻,他在想她。

在那一晚之前,她去跟如意學茶,煮了茶跑到儲秀殿去找他,而他打破了茶碗,拂了她的好意,兩人關係僵冷。沒想到後來她卻借安瑾之手,天天給他送茶。

寵幸皇后的那一天,沒有收到她的茶,他知道她病了。身下的是郁彌秀,他卻想起她,狠狠地想她。後來,他甚至沒有在皇后寢宮過夜,而是半夜三更里去了鳳鷲宮找她……

當然,皇后的孩子來得蹊蹺,是皇后還是有心人讓子息失去了它的功效?

後來,終於明白,他並不愛如意,對她的感情更多是一種知己親情,一種十四年用時間堆砌起來的習慣。因為,只有這個叫年璇璣的女人,他容不下任何一個男人對她有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