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敦化坊,杏花巷

正文卷

第63章 敦化坊,杏花巷

又沉默著聽了許久,可幾位阿嬸阿叔的對話,逐漸偏移到了高門大戶之間的內宅趣聞上,玉淺肆才掏出絲帕,慢條斯理地抹了抹唇角,留下五個銅板付了飯錢,同伯懿朝杏花巷而去。

敦化坊的杏花巷, 正如其名,巷子口生著一棵老杏樹。春日裡絨絨粉粉,花香隨風四散,連帶著半個敦化坊都多了幾分富於春秋的幼嫩之意。

劉小杏當日便是被發現自縊於這棵樹下。

近來斷頭案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總有些閑人圍在杏花巷前指指點點,因而他們二人倒不甚顯眼。

玉淺肆瞧見一條沒什麼人煙的背街小道,示意伯懿同她一起繞過人群,先進巷子里去看看。

二人七繞八拐,半翻三躍地, 才總算從不知名的角落繞到了杏花巷內。

「你不是奉旨查案嗎?怎麼非要跟做賊一樣?」

玉淺肆一派瀟洒地拍了拍不小心沾上的灰塵,雲淡風輕道:「大張旗鼓來,有大張旗鼓的好處,但偷偷摸摸,自然也有偷偷摸摸的原因。」

如此往往能出其不意,有些意料之外的收穫。

也不知這巷子里往日便是如此靜謐,還是最近人格外少些。直到屋檐疊疊,看不清巷子口的那棵杏樹,也依舊沒看到幾個人影。

往前緊走幾步,青石板的盡頭,一座頹唐的青色建築物躍然於眼前,幾乎與青石板融為一體。

想到了昨夜伯懿有關青石板所言,她好奇道:「伯公子幼時住在京中?」

伯懿嘴角彎彎,偏頭望向一側眼中抱著探究的女子:「玉大人如此聰慧,與其藏著掖著浪費時間, 不如合作共贏。如今, 我們可是一條繩兒上的螞蚱。」

頗有一副「你敞開了問, 我定知無不言」的模樣。

他這是打算以退為進,來個將心比心?難道他以為,自己會不好意思只問不答?

不過,她的確很好奇,伯懿改變態度的原因。

「伯公子,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

伯懿自然知曉,以她的聰慧,定然猜得到自己的用意。他也很喜歡如此直來直去的方式。

省時省力,事半功倍。

想了片刻,他遲疑著問出了心底深處的疑惑:「你同齊國公府,究竟什麼關係?」

為何她稱王嵩少主?為何王嵩待她如此不同?

繁複雕磚的縫隙里落滿了灰塵,將雕磚的花紋祥瑞勾勒得更加深邃,更襯得這間廟宇,露出幾分灰白的破敗來。

玉淺肆的淺眸中也映出了萬千雲紋陰翳。

原來,他關心這個?

「我同少主,談成了一筆交易。這個稱呼,便是交易的一部分。」

伯懿也沒想到,她會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

可這回答,戛然而止。倒像是.拋出來的餌料。

可他忍不住不上鉤:「什麼交易?」

難道玉淺肆也答應了王嵩, 要給他查什麼案子?

果然, 見魚咬了餌,她道:「若想知曉什麼,總得付出相應的回報。方才那個答案,就當送你做昨晚趕工的辛苦費。至於其他的伯公子如今可沒什麼值得我交換的。」

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不僅探明了他的注意力在何處,還暗示他:自己盡在掌控。

伯懿憋悶,見玉淺肆抬腳進了織女廟,自己則在周圍轉悠起來。

小廟內只有一尊慈眉善面,嘴角藹然含笑的織女像。織女像上披著的綉品已經浸滿了灰塵,絲毫看不清原本的顏色與紋路。石像右後方有一道朱漆的木門,歪歪斜斜地掛著鎖,毫無生氣,也不知門後是何天地。

玉淺肆食指在供桌上輕輕划過,沒留下任何痕迹。她用大拇指研了研食指,帶動著玉里乾坤也泠泠轉了幾圈。

有意思。

漫不經心的目光多了幾分審思,落到了織女像披著的錦繡上,正待伸手,伯懿卻一個閃身晃了進來。

悄聲道:「我好像找到了劉小杏家。」

玉淺肆看他這副鬼鬼祟祟的模樣,有些汗顏。

如此做派,才更像是做賊吧。

她跟著伯懿出了織女廟,拐到廟旁斜出的小路上,沒走幾步,便看見一間上著鎖的小院。

二人極有默契地翻牆而入,悄然落在院中。

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然就這麼信了他。

「你怎麼知道這是劉小杏家?」

伯懿無聲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神色自得:「我在後牆跟聞到了經年的陳藥味兒。」

他還真是物盡其用啊。

院外上著鎖,院子內卻一覽無餘。甚至都不需要分頭行動,兩間堂屋,一間靠牆壘起來的小灶,便是這院子的全部了。

屋門虛掩,看起來半個月沒有通過風了。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餿味躲在屋角,跳躥著與伯懿捉迷藏。

可最終還是被他一把抓住,詢味而去,在一堆衣服下找到了一個滿是污漬的香袋,看綉工,應當便是鳳舞綉了。

又湊近了一聞,奇道:「怎麼像是泔水味兒?」

這是劉小杏的房間,半個月來無人出入過,這香袋又被裹在衣服里,因此氣味經久未散。

玉淺肆則注意到了那堆衣服。她抖落抖落,發現裙袍下擺的位置也有細碎的黑色污泥。

看來,這才是劉小杏蹭到污泥時傳的那身衣服。

伯懿十分自覺地湊過來也聞了聞,「沒有味道。」

兩人正待查看周圍,卻見有人破門而入,大喝道:「大膽賊人,竟敢白日闖空門!速速出來束手就擒!」

伯懿一副:我就說不要這麼偷偷摸摸來吧,這下可好,被當做賊了。恐怕是有人看到了他們二人翻牆,這才急匆匆報了官。

被腹誹的玉淺肆絲毫不慌,理了理身上並不存在的衣褶,好整以暇地踱步而出。

站在院子里一瞧,那人身穿皂衣,原來是萬年縣的不良人。

見著兩個浩氣凜然,俊顏昳麗的一男一女十分坦然地從屋子裡走出來,衣著不凡。

他持著刀明顯一愣:當下,賊人都如此有錢了?還都生得如此好看。

伯懿這兩日可真是受夠了,怎得走哪裡都被當做賊人。

挺直了腰板,掏出昨天玉淺肆給他的令牌。

陽刻的「無涯」二字在天光下流光溢彩,晃得那人差點站立不穩。

再看眼前女子,半紅半白的裝束,襯得她容光明媚,卻讓格外心驚,猜到了她的身份。

立刻換了語調:「原來是玉大人查案,都是誤會,哈哈,誤會。」

玉淺肆自然不會同他太極,直接道:「將這條巷子里與此案有關的所有人聚齊,我有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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