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創可貼

正文卷

周末的閑暇時光轉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新的一周,阮之之的手傷已經到了結疤的階段,不需要再包紮,每次出門之前只要貼上一個創可貼把結疤的地方遮住就好。

周一的早晨,阮之之被鬧鐘聲叫醒,洗漱裝扮好之後拿著包出門趕地鐵上班。

阮之之隨著人流走到3號地鐵站的入口時,上一班地鐵剛剛呼嘯著疾馳而過,剩下人們無奈的繼續等待下一班。

阮之之站在人流中耐心等候,周圍人流擁擠,喧嘩嘈雜。視線窮極無聊的打量著周圍的陌生人,人群中有行色匆匆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有穿著校服三五成群去上學的高中生,還有牽手擁抱看上去極盡甜蜜的情侶。

女孩子撅著嘴靠在男人身上,嬌聲嬌氣地抱怨沒有來得及乘坐上一班地鐵,男人無奈的笑,低頭寵溺地摸摸她的頭髮安撫,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愛意。

阮之之就這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這對情侶的親密舉動,竟然怔怔出了神。

時硯也喜歡偶爾摸一下她的頭髮。

說起來,這個周末,每天二十四小時,除去晚上睡覺的時間之外,她幾乎時時刻刻都跟時硯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看著他的側臉,阮之之都會恍惚間回憶起一些大學時期的事情。

顧念之前跟她說過,每一次當他們四個人一起出去的時候,不管是去圖書館,食堂,或是學校附近的超市,總是能在周圍恰巧碰到時硯。

阮之之垂下頭,視線掃過掌心處時硯特地從藥店買給她的防水創可貼,終於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可是他不說,她也只能裝作不知道。

好不容易擠上地鐵,阮之之踩著點風風火火走進公司辦公樓打了卡之後,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她這個月還想拿全勤獎來著。

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整理了一些今天需要的文件資料,正想起身倒杯咖啡,剛好撞上了一個快遞員。

那個快遞員的手上抱著一大捧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由於層層疊疊的花束太過厚重,他抱起來顯得有些吃力。

這些玫瑰看上去至少有九十九朵,阮之之隨意瞥了一眼,心想大概是又有人想追求公司里的女同事,這種事情時常發生,已經屢見不鮮了。

手裡拿著馬克杯正想繞路離開,就聽到快遞員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辦公室里響起來:「阮之之是哪位?有你的快遞。」

阮之之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愣,再三確認之後,才相信這的確是送給自己的玫瑰。

雲里霧裡地在快遞簽收單上籤了字,然後從快遞員手上把玫瑰花束抱過來,阮之之沒辦法,只得折步回去,找了個妥帖又隱蔽的地方把這束玫瑰花安置好。

花束正中央別著一張紫色賀卡,阮之之皺皺眉,有點疑惑地把賀卡打開,上面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之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晚上下班後我來接你,等我。

落款龍飛鳳舞,是李司晨的名字。

是啊,今天已經周一了,李司晨已經出差回來了。可是……他們真的還要這樣繼續不清不楚地來往嗎?

正晃著神,身後突然有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阮之之被嚇了一跳,回過頭回過頭來才發現身後站著的人是陸婉儀。

陸婉儀滿臉好奇地伸過頭瞥了一眼賀卡上的內容,忍不住揶揄:「嘖嘖,看這肉麻的,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之,這個男的對你很上心嘛,周一大清早的就開始送花了。」說完,她走過去嗅了嗅玫瑰傳來的芳香,繼續追問,「怎麼樣?你的芳心有沒有被俘虜呀?」

「別開玩笑了,不是跟你說過了,我跟他之間什麼也沒有。」阮之之慌亂收起賀卡,下意識地反駁。

熱愛八卦的陸婉儀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振振有詞道:「現在什麼也沒有,不代表將來也什麼都沒有呀。都說日久生情,再加上女人又是感性動物,有這麼一個優秀英俊的男人鍥而不捨的追求,被拿下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說到這裡,她煞有介事地停下來,偷偷打量了一下阮之之的臉色,這才繼續一板一眼地開口:「除非——就像我上次說的那樣,你心裡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

心跳就在此刻突然變得劇烈,阮之之垂眼盯著自己的掌心,突然有些心慌意亂:「好了,別在這打趣我了,快點去工作吧,不然晚上又要留下來加班了。」

「唉,我的命真的好苦。」一提到加班,陸婉儀剛剛還興高采烈的神色立刻黯淡下來,乖乖的回去趕稿。

下班的時候已經臨近七點,夜幕降臨,阮之之和陸婉儀走出公司大樓,李司晨的車子果然就穩穩停在馬路對面。

看到阮之之出來,李司晨調轉車頭朝她們開過來,然後搖下車窗:「之之,工作一天累壞了吧,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放鬆一下。」

「什麼地方?」

李司晨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一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話音落下,他眼角餘光瞥到陸婉儀,心領神會地開口邀請,「這是你的同事吧?如果晚上沒有安排的話,就跟我們一起去吧。」

陸婉儀聽到這話明顯有些激動:「真的嗎?那太好了,我正愁晚上怎麼打發時間呢。」

阮之之想了想,雖然心裡也希望陸婉儀流下來陪自己,不過還是善意地出言提醒:「你要是回去晚了,男朋友會生氣吧?」

「哎呀沒關係,他這幾天出差了,我一個人每天窩在家裡都快要發霉了。」陸婉儀擺擺手,不在乎的回答。

阮之之這才放下心來,跟陸婉儀一起上了車。

李司晨帶她們來的地方很熟悉,是a市最著名的1943酒吧一條街,和眾多都市年輕人一樣,阮之之跟顧念周末時曾經是這裡的常客。

不過現在他驅車停下的這間酒吧,看上去卻很眼生。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李司晨把車子在路邊的停車位上停好,開口解釋道:「這間酒吧是我一個朋友開的,今天算是正式開業的第一天,我想應該會很熱鬧,所以帶你們過來玩玩。」

「太好了,我現在急需酒精的麻痹。」陸婉儀歡呼一聲,下車之前不忘拿出一個小鏡子和氣墊粉底認真補妝。

阮之之無奈:「你別忘了明天一大早還要起來上班。」

陸婉儀卻毫不在意:「沒關係,今朝有酒今朝醉嘛,之之,你這個人怎麼什麼時候都這麼理智啊。」她說完,拿出一隻阿瑪尼501色號的口紅仔仔細細塗上,「我說,你的人生難道沒有失控過嗎?」

失控?當然是有的。

在阮之之冷靜自製的人生里僅有過一次重大失控,就是單戀李司晨的那段時光。只那一次,就痛得讓她永生銘記。

駕駛座上,李司晨現在正給酒吧老闆打電話進行確認,阮之之看著他仍然熟悉的眉眼,突然有些自嘲,原來她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痴情。

曾經深深喜歡過的人就在眼前,而她此刻卻近乎心如止水。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也許喜歡懷念你,多於看到你。也許喜歡想像你,多於得到你。

這家酒吧從門面上看起來規模很大,裝修地富麗堂皇不說,燈光也打得非常絢爛,五彩斑斕的,看上去的確是一個適合醉生夢死的好地方。

遠遠望去,酒吧門口進進出出的女孩們穿得都很性感,現在的天氣不過十幾度,可是她們卻都穿著單薄清涼的緊身裙。阮之之看看她們,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毛衣裙和短靴,深深感覺到了不合時宜。身邊的陸婉儀倒是一副熱情高漲的樣子,這會兒正拉著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今天晚上人真的好多啊,我好久都沒來過這麼熱鬧的地方了,說不定一會兒還會有艷遇呢。」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是一個有婦之夫了。」

「哎呀,我只是開個玩笑嘛。」

……

李司晨在一旁聽著她們聊天也跟著捧場的笑,一行人走到門口,李司晨帶著她們熟門熟路地走進去。

進到酒吧里之後,耳邊的dj聲越發震耳欲聾。

酒吧老闆正在門口招呼客人,看到李司晨過來眼睛瞬間亮了:「哎呀你總算來了,今天是我第一天開業,我還以為你要放我鴿子呢。」動作親密地捶了李司晨一拳,他轉過頭,又看到站到一旁的阮之之和陸婉儀,忍不住吹了個口哨,「可以啊兄弟,還有兩個美女作陪。」

毫不在意他的打趣,李司晨只是一笑,單身攬過阮之之的肩膀:「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之之,我之前的大學同學,也是現在正在追求的對象。」

猝不及防被李司晨拉上前介紹的阮之之卻顯得有些不自然,她抬頭看他一眼,然後輕輕扭動身子,局促不安地想從他的肩膀里逃出來。

「你別開玩笑了,怎麼還有我們的李大公子搞不定的女人啊。」酒吧老闆的語氣很輕佻,望向阮之之的眼睛帶了點探究。

阮之之不喜歡他說話時的語氣。

怕她感覺不舒服,李司晨轉頭看她,有些抱歉地說:「之之,我跟這裡的朋友去打個招呼,你們先找地方坐吧,想喝什麼吃什麼隨便點,一會兒我來買單。」

點點頭,阮之之簡直就是求之不得地拉著陸婉儀先走進去。

兩個人在吧台前找了兩個空位坐下來,陸婉儀明顯就是被她大男子主義的男朋友限制久了,這會兒就像重獲自由一樣,叫來侍應生二話不說先點了一紮啤酒:「之之,你酒量怎麼樣?」

阮之之思考了一下,然後非常誠實的回答:「極差。」

陸婉儀聞言,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沒事,那你少喝點,我多喝點就是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就這樣坐在吧台前聊著天喝著啤酒,倒也愜意。

後來,只喝啤酒已經不能滿足陸婉儀,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吧台調酒師調酒時一氣呵成的帥氣動作,忍不住開口找他要了兩杯雞尾酒,並將其中一杯遞給了阮之之。

阮之之這會兒也有點頭暈,她低頭盯著面前酒杯里的液體,是很純凈的冰藍色,透明得幾乎可以從杯中折射出自己黑色的瞳孔,真的很美。

禁受不起美好事物的誘惑,阮之之仰起頭,不計後果地將其一飲而盡。

「酷!」陸婉儀興奮地吹了個口哨,也跟著把自己杯中的雞尾酒喝光。

不過,裝酷顯然是需要代價的。

一杯雞尾酒下肚,沒過多久,阮之之已經感覺有些頭重腳輕了。

胃裡就好像被人點了一把火,現在正熊熊燃燒,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吞沒。她皺了皺眉頭,腦海中殘存的理智告訴她,她現在應該去衛生間催吐,順便用冷水洗把臉清醒一下。

陸婉儀這會兒顯然也是玩嗨了,根本注意不到她這邊的狀況。阮之之晃晃腦袋,用意志力強撐著自己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晃晃悠悠走向衛生間。

眼前視線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五顏六色不停閃爍的燈光,身邊男男女女意亂情迷,聽在她的耳朵里卻都不過是同一種刺耳的噪音。

終於衝破重重阻礙成功找到衛生間,阮之之現在整個人完全是懵掉的,連門口無比醒目的「男」字都沒有看見,直截了當的推門而入。

視線里一看到垃圾桶立刻就控制不住了,阮之之腳步虛浮地走過去,剛蹲下身子就忍不住張開嘴嘔吐起來。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周身全部都是瀰漫開來的酒氣,她蹲下來抱著垃圾桶,不管不顧地吐了個天昏地暗。

將胃裡一整天的食物吐得乾乾淨淨,阮之之頭暈眼花,由於胃酸上涌還在忍不住乾嘔。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衛生間其中一間的門被打開,下一秒,是男人克制中難掩驚訝的聲音——

「阮之之,你在這裡幹什麼?」

這個恍如魔咒的聲音一響起來,已經神志不清的阮之之瞬間就回了神,雖然意識仍然飄忽,可她瞬間就分辨出來,這是時硯的聲音。

從垃圾桶里抬起頭來,阮之之看著眼前難掩怒氣的時硯,歪了歪頭,含糊不清地開口提醒:「時硯,你走錯了,這裡是女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