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首戰在即

正文卷

第111章 首戰在即

片刻之後,應六等三人也陸續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也印證了此前三人的猜測,此時奐城內外,全是婆娑暗城的人,別說城裡的客棧腳店,便是連個狗窩這種犄角旮旯能藏人的地方,都被細細搜過了。

更重要的是,奐城連接藺南城的那處峽谷上,也已經設了伏兵。

裴二揉著太陽穴,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確定:「我在想,是不是今日夜裡找不到人,明日他們便會濫殺無辜。」

謝老大夫和應六聞言,齊齊色變,卻沒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婆娑暗城會幹出來的事情,倒是玄音,畢竟年輕,也不是打小兒在西南長大的,卻是一聲悶喝:「他們敢?這是大雲朝,還有沒有王法?」

米玉顏吸了口氣,看了玄音一眼:「他們若不敢,師兄以為,君仙山何故要派你師傅和師伯二位坐鎮西南萬壽觀?今日夜裡,掌教真人又何故讓你同我走這一遭?」

玄音環視幾人,皆是一臉沉鬱之色,便知自己剛才那些話,過於孩子氣了,這是西南啊,匪幫林立的西南,山匪可以堂而皇之收過路費的西南!

「那我們怎麼辦?要不我現在立即出城,把此間情形送信告知掌教真人?」玄音直接站了起來。

謝老大夫見米玉顏已經垂首坐在桌前,手上握著茶盞彷彿已經老僧入定,便攔了玄音,先是搖了搖頭,又抬了抬下巴,示意玄音看向米玉顏,不可自作主張。

應六和裴二倒是已經熟悉了自家姑娘的做派,但凡如此這般狀態,必定是心下正有所盤算。

一時間,屋內倒是靜了下來,米玉顏心裡卻是把今日之事,仔仔細細,從前到後串聯了一遍。

趙二屋裡那些人,是龍騎衛不會有假,照著這個思路,如今這一場事,更像是一個局,那設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龍騎衛,也就說明,龍騎衛至少在水匪這個環節就開始在控制整個局勢的走向。

雖說領的兵不同,各自的職責也不同,但是如果把自己當成龍騎衛,站在龍騎衛首領的角度來看,如果只是為了揭蓋子,讓朝廷發兵西南剿匪,那不如直接從東邊把羅二帶出西南,直接握到朝廷手裡,又何必把他送回藺南,再借郁縣尊之手報送朝廷?畢竟混戰之中,有個把漏網之魚也不是什麼值得懷疑的事。

可龍騎衛偏偏還要把羅二送回藺南,和他的主子湊到一起,如果是個普通人,或是個尋常官員,這麼做也無可厚非,可那是龍騎衛啊!況且朝廷在西南如此局面之下,派來的龍騎衛必定不是等閑,那他要做什麼?

米玉顏突然眯了眯眼,不覺露出一絲笑容,甚至暗自點頭,這是要攪渾水的一步好棋啊,起碼看眼前態勢,婆娑暗城出動了三堂人馬,或者還有被婆娑暗城召來的山匪,藺南城的魑魅魍魎也直接炸了出來,至於奐城,就更不必說了。

如果能藉此機會,把這些勢力打個七七八八,尤其是婆娑暗城……

想到這處,米玉顏似乎瞬間明白了,今日這局,一箭好幾雕,最大的那個靶子,應該便是已經內防空虛的婆娑暗城了。

如果婆娑暗城是盂南王的一隻臂膀,今日之後,只怕便是真的要痛上一痛了!

心念如閃電,米玉顏在想,如若換做自己是要和西南作戰的統帥,勢必也要先行這一招,因為沒有人比統軍之將更明白,在戰場上,像婆娑暗城這樣的暗箭有多麼難防,打掉婆娑暗城,起碼這些匪寨之間形成的平衡壁壘就會被暫時打破,彼此之間再也難以統一協作……

想到此處,米玉顏心中不禁泛起一個念頭,或許,自己可以再給他們送份更大的禮,畢竟,龍騎衛和別的朝廷機構不同,是有著微服私巡監察百官的職責!尤其今日之局面,入西南這位龍騎衛,應該品級不低,這麼一份大禮,便是由暗轉明,也沒什麼損失吧,更何況,這樣能更快幫著朝廷調兵西南!

既然亂了,不如就乾脆更亂一點吧!不過怎麼總覺得有什麼疏忽之處呢?米玉顏皺了皺眉,又重新想了想今夜之事,片刻之後,米玉顏才抬頭問了謝老大夫:「您覺得,那位餘三爺和趙二爺,是真的舊識嗎?」

謝老大夫怔了怔,一時真沒想到,米玉顏怎會突然有此一問,隨即卻是輕輕搖了搖頭:「看不出來,為何有此一問?」

應六卻有些訝然問道:「哪位餘三爺?是那一位嗎?」

米玉顏看著應六和裴二輕輕點了點頭,隨即端著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現下,這是最不能確定的一環,這個餘三真實的身份和目的,我實在還猜不透。」

「盂南王府有個幕僚,極得盂南王信重,姓余,是蜀北余家人,行一,這位餘三,是他的堂弟,這一兩年,余家外頭的事,都是他在支應。這樣的人,不可能在這樣的時候,湊巧鑽進這攤渾水之中。」謝老大夫輕聲說道。

屋內四人此時呼吸皆是一滯,只不過玄音和米玉顏裴二應六三人的想法卻是完全不同,玄音想的是盂南王府果然伸了手。

而米玉顏三人卻不這麼認為,因為他們都知道,餘三和譚八關係不睦,跟藺南城那位胡員外,更是還有沒算清的舊賬,這便說明,盂南王府治下,其實內部也是矛盾重重。

而這位餘三今日出現,倒也說得通,在這樣的時候,沖胡員外伸一腳,雖然是落井下石又如何?便是盂南王府真的怪罪下來,他也師出有名。

米玉顏眯了眯眼,想起那日譚八和餘三的對話,又看向謝老大夫問道:「老大夫可知藺南城那位胡員外,和盂南王府有什麼淵源?」

謝老大夫有些意外米玉顏突然問起這個,卻也是照實答道:「胡員外有個女兒,是盂南王府的侍妾,生了個兒子。這件事知道的人極少,那個女兒是胡員外養在盂南的外室生的。」

米玉顏聳了聳眉,看嚮應六和裴二,三人很有默契,都知道對方心裡想的是這樣倒是都能說通了,至少印證了那晚餘三和譚八的對話。

至於這位餘三爺,究竟存了什麼心思,又是不是知道那位趙二爺的真實身份,雖然尚且存疑,但是有龍騎衛在,餘三便是要做什麼,只怕也沒那麼容易,若是……若是今夜做點事,不但能再次把水攪渾,興許還能起到些意想不到的效果,更能先一步打破婆娑暗城的布局。

「既然如此,那便賭上一賭?」米玉顏看嚮應六和裴二,似在徵詢,又似是決定,只有裴二和應六心裡清楚,他們姑娘這是心裡已經有了決定,當即沒有猶豫齊齊點頭。

倒是玄音有些著急了:「你們打的什麼啞謎?要賭什麼?」

米玉顏看著玄音輕輕搖頭:「師兄,你不合適,你手底下招子全是山門的痕迹,一出手就全漏了,今日夜裡,你便在謝老大夫這裡歇下就是。」

玄音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你們要去幹什麼?我出手都是山門痕迹,你難道跟我不是一個門下學出來的?」

米玉顏輕輕笑了笑:「師兄,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半路上的山門,你打小兒在山門長大,內心仁慈,你那些手段,只適合殺神,不適合殺鬼。不信你問問謝老大夫,我說的可有錯。」

謝老大夫雖然不明白這女孩兒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但是在這樣的時候,她還有心情和玄音掰扯這些看上去無關緊要的問題,應該不是無的放矢,當即也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山門仁慈,總不忍蒼生染血。」

反倒是裴二和應六看著他們姑娘這表情,片刻便反應了過來,她們姑娘這是又發了慈悲之心,像曾經點化他們一樣,要點化這位玄音道長了。

「仁慈也分對誰,若是牛鬼蛇神,魑魅魍魎,小道必不會心慈手軟!」玄音緊咬著牙關道。

米玉顏直直看向玄音,玄音也一般無二看向米玉顏,眼神沒有絲毫瑟縮,彷彿他要是先轉開視線,便是口不對心。

許久之後,米玉顏才又笑了起來:「師兄既有這樣的覺悟,倒也不是不能帶上你,但是你要先看,看我怎麼出招,你要按我的招式,不能走樣兒,如何?」

玄音聽說能帶上自己,連忙點頭:「好,下山之時,師傅就吩咐過,要聽師妹安排,師妹儘管放心,你指東我絕不打西便是。」

米玉顏這才微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裴二和應六坐到桌邊,手指蘸著杯中茶水在桌上畫下了奐城外那處峽谷的地形圖,嘴上問道:「咱們能用的,可以悄無聲息出城的,有多少人?」

應六輕聲道:「我這兒有五個,都在城外頭,城裡的不敢動。」

「城裡城外有六個。」裴二緊接著答道。

「我這裡倒是有十餘人,不過手底下招數都是……」玄音第一次看米玉顏畫地形圖,有些看不懂,答得最慢。

米玉顏搖了搖頭:「無妨,只是扎口袋而已,這張圖,看清了吧,二哥六哥,你們帶著自己手底下的人,攻左邊臨江的山谷,記住,除你們二人之外,其餘人都在外圍扎口袋,要快,一個都不能漏,完事把人都丟進江里。」

應六和裴二相互看了一眼,最後還是裴二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姑娘,我們雖說從前掩藏了些功夫,但是這麼多人……」

米玉顏微微笑著搖了搖頭,眼神卻極其堅定地看向二人:「相信我,這段時日,你們早已脫胎換骨!」

應六和裴二像是瞬間便被點燃一般,應六臉上溢出一絲戾氣:「二哥,姑娘既如此說,那便正好,用這些狗東西的命,見證姑娘的一番心血!」

米玉顏見裴二身上同樣逐漸瀰漫出來的殺意,便知這邊已經無須自己操心,便又看向玄音:「師兄,咱們這邊,同樣,只能你我二人出手,不能叫人看出痕迹。」

玄音看了看應六裴二,又看了看米玉顏,略有些質疑道:「他們倆一組,咱們倆一隊,你還不讓我動身,這意思就是我還不如他倆?」

米玉顏抿了抿唇,玄音這孩子,真的是什麼都好,就是還沒長大啊,她有些頭疼地看向謝老大夫,謝老大夫看了看眼前四個人,輕笑了起來:「玄音不必妄自菲薄,他們是刀口舔血,從地獄滾過來的,你是山門精心教養的弟子,不過是少了些閱歷,經此一戰,想必能大有所獲!」

要說這位謝老大夫的眼神,那還真不是一般的毒辣,米玉顏想說卻不好說的話,被他一語道破,她很是感激地看了過去,謝老大夫卻道:「小姑娘不必謝我,若是為山門計,當是我這老頭子謝你才對!」

玄音也不是個傻的,當即聽出謝老大夫這意思,小師妹這是在替山門歷練自己,不由臉紅,卻還是不甘心,抬了抬下巴問道:「那她呢?師叔祖為何就如此篤信與她?」

謝老大夫此時已經明白米玉顏為何要在此時和玄音計較這些,這大約是催熟的最好方式吧,於是也不怕繼續磋磨玄音的銳氣:「小姑娘今日叫老夫長了見識,闖龍潭虎穴眼明心亮,混沌之局還能抽絲剝繭,大戰在即氣定神閑,玄音做到了哪一樣?」

說著又搖了搖頭:「可惜了,這樣的大才卻下了山,是山門的損失啊!」

「謝謝老先生抬愛,是我有愧山門教導,不過無論怎樣,我定會謹記山門底線,絕不逾矩!」

謝老大夫目光沉沉看向米玉顏,片刻之後才正色道:「山門慈悲有大有小,從來不棄雷霆手段,小丫頭無須心結過重,只需一往無前,這西南,不是小慈悲能救得了的!」

米玉顏抬了抬頭,卻也不再去看直愣愣站在那裡的玄音,他此刻心中定然是天人交戰,需得自己好好想想,只是微微笑著看嚮應六和裴二:「老先生又給二位兄長上了一課,無論何時,殺伐之氣不可外露才是!」

說著又從懷裡摸出根紫櫻清風借著燈火點上:「此時天時尚早,可以調息一番,做好準備。老先生今日受累,不妨也和我們一同調息片刻!」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嘿嘿,蒹葭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