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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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白羲走進屋,般若為她準備了一些零食和點心,兩人圍坐在屋內的石桌上。龍蜥族的少女笑問:「怎麼?還掛記著離開前未完成的工作?」

「唔……」般若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彎起眉眼,「畢竟是我在領地的第一份工作,肯定會更放在心上一些。」

「還沒處理完呢。估計還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檢測完所有火山的信息。檢測完後,我們還要將這一年的記錄封存起來,哎,想想都累。」白羲哀嘆著,拿起一塊點心放入口中,含糊不清道:「你現在勞苦功高,奧塞爾大人肯定不會讓你繼續干這些閑雜工作了。」

般若靜靜聽白羲說著,在心中分析眼下情況。

一個多月後,海底所有活火山的信息都會被統一封存,這便意味著,自己必須在短時間內拿到今天所有的檢測記錄。如果自己真的因為水淹歸離原之功調離原本崗位,拿到記錄的可能性便會大大降低。

當然,還有另一種方法,那就是冒著被海族士兵發現的風險親自探看火山位置。

可是,這種方法的效率太低了,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因自身的武力值變得微乎其微。畢竟他只有幻術能拿得出手,但幻術這個東西玩得是出其不意,在見識過的人面前使用太多次便會失去其效果。

而般若並不能保證,自己每次撞上的巡邏小隊人員都完全不一樣。

「那還是繼續讓我干閑雜工作吧。」般若道。

「此次前往歸離原也非我所願,畢竟我還有同為夜叉一族的同胞在歸離原內。」般若說,「可惜世事無常,此番只能心裡道聲對不住了。」

歸離原內還有夜叉一族的同胞?!

白羲啞然,她咽下點心,小口微張著上下打量般若,「無心惡鬼」這個稱號頭一次在心中凸顯其存在感。

因此,對於般若來說,最要緊的還是弄清楚海底活火山群的具體位置,這樣在未來才有將奧塞爾徹底打敗的可能。

白羲圓溜溜的眼睛注視著般若,驚嘆道:「我以為你是喜歡權利的那一類型,原來不是嗎?!」

白羲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領地內的海族都知道奧塞爾大人的性格,祂對下屬臣民寬厚慈愛,但針對敵方的手段可稱為果斷而殘忍。

腦海中轉過許多念頭,般若在白羲面前卻裝作無奈道:「我可對進入權利中心沒什麼興趣。不用干雜活,其他重要工作必然就落到了我身上。我感覺,這反而是得不償失呢。」

但他依舊決定扮可憐賣慘,於是白羲眼睜睜看著,般若露出自嘲落寞的表情:「是啊,重傷了摩拉克斯,表面看起來確實風光。」

正如這次水淹歸離原般。

那又有什麼用?帶來的價值只能說聊勝於無。般若心說。

對於白羲而言,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對同胞下手。他們的祖輩因和龍王理念不和,費盡心思離開淵下宮來到地面。但即便觀念但衝突再劇烈,他們都不曾想過將刀尖指向自己的同胞。

般若道:「你也知道,上次我會留在領地,是因為夢之魔神將我拋棄,送給了奧塞爾大人。孤立無援的我只能隨波逐流,仍奧塞爾達人安排。但不知出了什麼差錯,奧塞爾大人竟對我心生誤會,以為我是夢之魔神故意放在領地內的內應。」

「難道?奧塞爾大人竟曾派人暗殺你?」白羲緊張道。

「這個么。」龍蜥少女食指指腹輕抵著唇瓣,微微抬頭思索著,「上次你在這裡的時候,看你很想得到奧塞爾大人信任的樣子。而且,這次你冒險潛入歸離原刺殺岩之魔神,不也是為了這一點么。」

進入權力核心,自己是能接觸到更多機密的消息,比如軍隊布置,物資儲備等等。若自己將這些情報傳遞給摩拉克斯,也許能獲得短暫的幾次勝利。但奧塞爾領地處在深海,一旦見勢不妙,祂便可帶領海族往海底一縮,摩拉克斯等仙人完全拿他們無可奈何。

很好利用的人。般若在心中評價。

「怎麼。」白羲疑惑不解地歪頭看向銀髮夜叉,嘴中還咀嚼著點心,腮幫子一鼓一鼓地,「這不是好事嗎?這次你幫奧塞爾達人佔領歸離原的土地,奧塞爾大人肯定會更器重你,讓你進入領導的核心。」

這樣的說法幾乎直白地告訴旁聽者另有隱情,而白羲果然上當,連忙問道:「表面?難道還發生了什麼其他事么?」

般若苦澀一笑,未說明的一切已盡在其中了。

看白羲那單純懵懂的模樣,般若不存在的良心幾乎在隱隱作痛。

般若故意問道:「真傷心啊。是什麼讓我給你留下了這種印象?」

般若觀察著白羲,這位龍蜥少女真心待自己為好友,不論是上次離別前的贈禮,還是這次歸來時的拜訪,無一不說明了這一點。

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在龍蜥少女的腦海中閃過:如果般若連面對自己的族人都不會有絲毫的此心慈手軟,那將來若自己和般若為敵,他是不是也不會因兩人過往情誼而手下留情?

這種想法轉瞬即逝,只在白羲的心中留下了淡淡的余影。她寬慰般若道:「如今算是否極泰來了。這次奧塞爾大人成功佔領歸離原,想來真正的勝利也即將手到擒來吧。」

般若觀察著白羲,見她聽了自己的話依然一副對他毫不設防的模樣,垂下眼眸。

自己已經給過她提醒了,以後遭遇變故與背叛,就只能怪她自己想得太少了。

至於龍蜥少女口中的勝利手到擒來?

般若心中唯有一聲嗤笑。

摩拉克斯只損失了一座空城,重要的財物與資源早早移到了天橫山上,千岩軍與仙人們也都毫髮無損,奧塞爾哪兒來自信手到擒來將摩拉克斯等人拿下。

般若暗中不屑一顧,表面卻一派溫和與支持:「是啊,摩拉克斯與奧塞爾大人決出勝負的那一日,應該快要到來了吧。」

白羲用力點點頭,然後興緻勃勃地湊得離般若更近了些,「對了!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刺殺岩之魔神的?你知道嗎,消息一出來,你的壯舉就在領地內傳遍了!聽說幾千年來,你是第一個在刺殺中傷到岩之魔神的人!真的好了不起!」

般若睫毛抖動一下,遲疑道:「……好像,也沒有你們說得那麼厲害?」

「你別謙虛了。」白羲兩手撐著臉頰,已經準備好聽故事了,「說吧!這裡可有一個忠實粉絲聽著呢。」

「唔,真要說也就一句話。騙心,然後騙身?」

白羲:「……」

龍蜥少女的櫻桃小口張得和鵝蛋差不多大,在那張圓潤可愛的臉蛋上顯得格外滑稽喜慶,她話都說不通順了,「是,是我想的那,那個……騙心和騙身嗎?」

般若捋了捋自己胸`前銀色的髮絲,「大概吧。」

白羲盯著銀髮夜叉那張清逸絕塵的面容,和如蝶翼一般的睫毛。當他抬起頭微微偏向自己時,雙眸如上好的翡翠一般澄凈;又如一泓綠波,將眼前一切倒映眼底。

看著這張臉,忽然感覺摩拉克斯落入陷阱……

好像也是理所當然?

白羲又拿起一塊點心,放入口中機械地咀嚼著,感覺原本清明的腦袋一片亂糟糟,像白紙上莫名其妙被人塗上鮮艷古怪的顏色一般。

一個疑問從腦海深處恍恍惚惚浮現——

既然是騙身騙心的話,那岩之魔神和般若這兩人,到底誰上誰下啊?

「摩拉克斯肯定恨死你了吧。」白羲喃喃道。

「為何恨我。」般若反問,嚴格執行著自己最新的人設,「感情一事,向來以心換心。我雖刺殺他,但感情亦做不得假。」

「他只是被我刺了一刀,可我卻失去了一份真摯的感情。」般若理不直氣也壯。

白羲頭一次發現這位結交不久的好友竟有成為渣男的潛質,不由慶幸自己只是單純欣賞好友的美麗容貌,從未色令智昏拜倒在銀髮夜叉的長袍下,「……奧塞爾大人知道你是怎麼刺殺岩之魔神的嗎?」

「當然知曉。」

好吧。白羲丟一串海葡萄丟在嘴裡,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她心道:我總算知道,為什麼聽說奧塞爾大人今天提不起勁兒舉辦慶功宴會了。

她張開口,還想問問般若在歸離原的經歷,門口又響起敲擊聲,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外面呼喊:「白羲探測員在這裡嗎?」

般若看向龍蜥少女:「是誰有事找你?」

白羲疑惑起身打開門,小聲嘀咕道:「怎麼回事?我記得這幾天的工作我都做完了啊?」

門扉打開,一位般若看著面熟的海族文員站在外面,直到白羲呼喊他的名字,般若才記起自己似乎和這人在探測時共事過。

「怎麼了?」白羲問:「是有什麼急事嗎?」

海族文員嘆口氣,道:「抱歉,可能要臨時加下班了。海底又出現了時空碎片。」

白羲聞言神情嚴肅起來,「情況很嚴重?」

「不。」文員猶猶豫豫道,「那個時空碎片很快就消失了。只是……裡面出來了一個東西。」

聽到時空碎片這個關鍵詞,般若站起來,「我能跟著去看一眼嗎?」

那位文員看清楚般若面容,點點頭道:「當然沒問題。我記得上次的時空碎片,也是您幫忙著處理的,對吧。」

般若頷首。

海族文員領著二人來到研究基地,時空碎片吐出的幾件東西被整齊擺放在一個水晶護罩內。

「這有點像是……」白羲端詳良久,才躊躇著吐出自己的猜測,「人偶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