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謝氏理療店, 年輕的女士和滄桑的父親站在店中,二人緊緊盯著幾步遠處的青年和男孩兒,青年正彎著腰, 仔細看著男孩兒的臉部。

男孩兒臉色潮紅,臉上的痘痘, 或者說粉刺, 色紅,部分地方已經有了膿包。用一根棉簽輕摁男孩兒面部的粉刺, 男孩兒往後避了避,謝白朮問他:「什麼感覺?」

男孩兒:「疼。」

謝白朮頷首,對男孩兒說:「弗洛那,把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弗洛那咽咽唾沫,把舌頭伸了出來。

查舌完畢, 謝白朮又讓弗洛那伸出手, 給他把脈, 如此一番,等到檢查完,已經是七八分鐘以後了。

等到謝白朮坐回位置, 弗洛那的父親忍不住問:「這位先生, 請問結果如何?你能治療弗洛那的臉嗎?」

弗洛那父親身旁的阿蘭也忍不住道:「謝瓦利埃先生, 弗洛那的臉能恢複嗎?」

謝白朮點頭, 表示:「弗洛那的情況其實還好, 只要治療得當, 能痊癒的。」

所以她一定要讓弗洛那在三天內看到希望。

弗洛那看了眼不遠處的斯波女士,放下了心,雖然這裡不是醫院,而且老闆的檢查方式他也從未見過,但這裡是斯波女士帶他來的,斯波女士說這裡能治好他的臉,他相信斯波女士的判斷。

謝白朮頭也不抬,一邊寫著藥方一邊說:「弗洛那臉色紅、粉刺疼痛、舌頭紅、舌苔薄,脈搏頻率較快,他應該是肺經風熱型痤瘡,治療的重點在於涼血消疹,我將採用內外治法結合給弗洛那進行治療。」

「那臉上會留下痕迹嗎?」這次問話的是男孩兒本人。

看出男孩兒很在意這一點,謝白朮安慰他:「放心,即便是有瘢痕,也只會是一點點,不會影響容貌的。」

所以在觀察了謝氏理療店好幾天,從白.謝瓦利埃口中得到了他能治療青春痘的消息後,她就迫不及待跑去了學校,攔住了正離校的弗洛那父子,將他們帶到了這裡。

幾天的觀察告訴阿蘭,面前的青年是值得信任的,經過他手的那些患者的情況,無疑都證明他確確實實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雖然阿蘭無法理解他的治療手法,但事實擺在那裡。

在心裡不停地這樣跟自己說著,但畢竟從未見過有人治療青春痘,據她了解,這位謝瓦利埃先生此前也未經手過這樣的病人,所以阿蘭仍然忍不住擔憂。

說著他還看向身邊的阿蘭,問:「斯波女士,你是學校的校醫,也是醫生,應該知道謝瓦利埃先生再說什麼吧。」

弗洛那的父親也表示:「謝瓦利埃先生,你說的東西聽起來好高深的樣子。」

如果時間允許,阿蘭多麼想在經過再三的確認和證實之後再帶弗洛那來這裡,可時間來不及了,她知道弗洛那會在今天辦理休學,她還知道弗洛那已經高三了,過不了幾個月就是高考,在這種時候休學,就意味著弗洛那前面兩年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她不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弗洛那的父親也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說:「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治好,一點點傷痕沒什麼的。」

不同於弗洛那和弗洛那父親的安心,阿蘭此刻相當的忐忑,因為她肩負著一個孩子的夢想,一個孩子的未來,甚至是一個家庭的幸福。是她將弗洛那帶到這裡來的,是她在讓弗洛那失望之後又莽撞地給了弗洛那希望,所以她不敢想像如果這位謝瓦利埃先生只是說大話 ,如果他根本就治不好弗洛那的臉,那會對弗洛那以及弗洛那的家庭產生多麼大的打擊。

在他話落之後,店裡一片沉寂,寫完最後一味葯,謝白朮抬頭正對上三人懵懵的表情,弗洛那小聲問:「謝瓦利埃先生,你在說些什麼?我為什麼聽不懂啊。」

在看到青年低頭寫什麼東西的時候,她忍不住問:「謝瓦利埃先生,請問你打算如何給弗洛那治療呢?」

根據學校的規定,只要在辦理休學後的三天內,本人隨時可以到學校取消休學申請。

「大部分部位不會。」謝白朮實話實說,「你的臉上大部分地方還是粉刺, 這種部位痊癒之後不會留下痕迹,至於少部分癥狀加重的部位, 盡量不要抓撓,癒合情況會好一些。」

阿蘭:「……」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她壓根一句話都沒聽懂,這種不懂不是聽到外國語言的那種字面上的不懂,而是每個字都能聽清楚,單拿出來她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可連在一起,鬼知道這位謝瓦利埃先生在說些什麼東西啊!

沒有給他們時間再探究他的那番話,也沒有仔細地解釋,謝白朮站起來,說:「總之弗洛那的治療需要喝葯,同時也需要外部的治療,我現在去給弗洛那抓藥,如果想要快點喝葯的話,可以就在我們店裡煎藥,需要五玻納的熬藥費。」

弗洛那的父親問:「可以回家熬藥嗎?」

謝白朮點頭:「可以。」

「不,就在這裡喝葯。」

說話的是阿蘭,她說:「所有費用我來出。」

謝白朮自然不會不答應,他來到葯櫃前開始抓藥,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弗洛那是肺經風熱型痤瘡。

在中醫上,痤瘡又被稱為肺風粉刺,被分為了肺經風熱、熱毒壅盛、血瘀痰凝、腸胃濕熱等幾種類型,類型不同治療的方法自然不同。

針對弗洛那的情況,謝白朮給其開的是防風通聖散,其中防風這味藥材既能消炎解熱,還能疏風解表。

外用的葯,則包括黃岑、蒲公英、桑白皮、連翹等[1],熬煮之後讓弗洛那塗抹在臉上,能消炎。

一個小時後,弗洛那喝了葯,臉上也塗上了葯,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弗洛那小聲說:「爸爸,斯波女士,我的臉好像沒那麼痛了。」

弗洛那的爸爸驚喜地說:「弗洛那,真的嗎?」

弗洛那點頭:「自從臉上長了痘痘之後,就一直會痛,還有些癢,但是擦了這個葯之後,感覺臉上涼絲絲的,很舒服,也沒有那麼痛了。」

「太好了!」弗洛那的爸爸很開心,「這就證明謝瓦利埃先生的葯起效果了!」

父子二人都開心的笑了起來,因為對斯波女士的信任,他們一開始就沒對這位謝瓦利埃先生的醫術產生過懷疑,所以發現葯有效果之後,接受起來也特別的自然。

於是全場只有阿蘭一個人給驚住了,雖然她是有一定把握才帶弗洛那來這裡的,雖然她發自內心地希望這裡能治好弗洛那的臉,可即便如此,在聽到弗洛那說有效果的時候,她依然很震撼。

從弗洛那進店到弗洛那喝葯塗藥,阿蘭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她看到了這個青年跟現行醫學體系完全不同的檢查手段,聽到了這個青年對弗洛那病情的診斷結果,那是她從未聽過的,仿若天書一樣的詞句,甚至還看到了店裡的葯,這些葯和她認知中的葯截然不同。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阿蘭,青年的所謂的治療手段相當的偏門,偏門到她壓根就沒聽過,偏門到她只是看著就覺得古怪。

可事實告訴她,就是這樣偏門的治療方法竟然是有效果的!

即便是有前幾日打聽到的各種消息做鋪墊,但此刻的阿蘭依然生出了一種荒唐之感。

等等,阿蘭突然想到弗洛那在用了自己給的葯後,出現了先有效後反覆的情況,於是她冷靜了下來,告訴自己此刻說有效還是太早,如果出現反覆,對於弗洛那本人來說同樣是巨大的打擊。

於是兩天後,阿蘭在校醫室看到了弗洛那,他大大方方地取下帽子和口罩,雖然臉還未完全恢複,可他的臉上已經沒有兩日前的灰暗和絕望,他笑著說:「斯波女士,我來學校撤銷休學申請了,謝瓦利埃先生說我的臉很快就能好起來,算算時間能趕上藝考,所以我就不用休學養病了。」

他朝著阿蘭鞠了個躬:「謝謝你斯波女士!」

阿蘭怔愣地看著面前的這張臉,短短的兩天時間,那些可怖的痘痘竟然緩解了很多,它們沒有那麼紅了,也沒有那麼腫了,就好像是被淋了冷水的熱炭,只剩下一絲絲的熱度在垂死掙扎。

前幾日看著這張臉,她只會為這張臉上的痘痘而感到心驚和擔憂,可今天她竟然開始注意弗洛那的長相了,是了,她想起來了,在臉上長滿這些痘痘之前,弗洛那可是他們班最帥的男孩子啊。

她的眼眶有些熱,搖搖頭說:「不,弗洛那,我沒能幫到你,這是謝瓦利埃先生的功勞。」

「不是的。」弗洛那堅定道,「謝瓦利埃先生是我的恩人,但斯波女士同樣也是,因為只有你一直都沒有放棄我,是你給我帶來的治癒的希望,也是你把我帶到了謝瓦利埃先生面前,斯波女士,謝謝你!」

阿蘭眨了眨眼睛,忍住了那一股熱意,臉上露出了笑容,她拍拍弗洛那的肩膀,說:「好的,我收下你感謝了,祝願你能早日痊癒,考上夢想的學校,成為一名電視台主持人。」

弗洛那燦爛一笑:「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