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燮是和張靈玉一起下山的,到了山腳,相互告辭,他去雲遊,柳三燮攜著唐文龍回渝州。
按理來說,坐火車、飛機很快就能到,可柳三燮卻在中途轉變方向,在某地停留了好一會,多耽擱了一天,才終於和唐文龍匯合。
剛見面,唐文龍就一把薅住柳三燮的胳膊,說什麼也不撒手。
「小師叔,師爺可跟我說了,絕對不能再把你給放跑了。
咱們就一路往回走,不拐彎,OK?」
瞅著他緊張那樣,柳三燮虛著眼睛,一點也不客氣,對著他腦袋「邦」就來了一下!
「說回去就回去,還用得著你這通看。」
說著,就攆小孩似的把他攆到一邊:「去去,別擱我眼前亂晃,耽誤我幹活。」
說完,就從噬囊里掏出來兩個密封極其嚴密的罈子,蹲在地上就開始擺弄。
唐文龍看得好奇,道:「這是什麼?」
啪啪!
柳三燮手掌裹炁輕拍,罈子上泥土簌簌而落,沒一會,就露出裡面的光潔表面。
瞅著這賣相勉強還能入眼,柳三燮才滿意的點點頭,回道:
「酒,好酒。」
說著,就對唐文龍笑了笑:「讓人辦事,禮,總得挑對不是?」
辦事?誰?
唐文龍一臉懵,不明所以。
然而,柳三燮也沒解釋的意思,拽著他就上了火車。
一路無話,經了半天左右,兩人終於來到唐門山腳。
來到此間,唐文龍才終於算是呼出一口氣。
唔~幸不辱命,可算把小師叔給逮回來了!可是……
等他轉頭一看……
我去!人呢?!
眼前空蕩蕩一片,連根毛都沒有,剛才還立在自己身邊的柳三燮,一轉眼,人沒了!
正在這時……
「龍哥!你可算回來了,那羅天大醮玩得如何?等等,小師叔……沒跟你一起?」
唐婷婷老早就等在一邊,見到人,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近前。
「壞……壞了,又……又特么沒了……」
……
呼……吸……
柳三燮深深呼吸著山間空氣,行走其中,伴著太陽灑下,映在葉間的星光點點,心情瞬間變得愉悅起來。
嗯~還是這熟~
與龍虎山不同,那邊雲山霧繞,是修行好所在,但總有距離感,而這裡……柳三燮總能從心底湧出一股子歸屬感。
來到唐門山腳,柳三燮就甩開了唐文龍,獨自行動。
在見各位長輩,或者說……在見門長之前,他有件事要去做,不,應該說他有個人要去見。
呼……吧嗒。
身形急轉,沒用多久,柳三燮就來到了唐冢。
清幽寂靜,怪石林立,石頭上印著的朱紅丹噬圖一如往常,更兼周圍散落著的各種無效機關。
嗯……還是那麼熟悉。
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相比於以前,這裡的人……少了好多。
不,應該說……只剩一位了而已。
柳三燮掏出噬囊,從裡面拎出一壇酒,邁步走進。
噠噠……
空曠的場地,極輕的腳步也能傳遞很遠,聽得久了,總能從中體會到一股子巨大的孤寂感。
而就在此間深處,孤伶伶的坐著一個老人。
頭髮花白,滿臉皺紋,衣衫破破爛爛,一動不動,要不是胸口有些許起伏,離遠看了,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柳三燮走到近前,身形一整,拱手施禮,恭敬打了聲招呼:「師叔。」
老人聞言一點反應也沒有,半闔著眼睛,跟聾了一樣。
柳三燮見狀也不在意,從噬囊里掏出兩隻碗,一巴掌拍開酒罈泥封,瞬間,冢里酒香四溢,濃郁之極。
老人對它明顯有了反應,鼻翼忍不住扇合了兩下。
嘩……
柳三燮動作不停,當先斟滿一整碗,沖著冢里就跪倒在地,隨即,輕輕撒在了地上。
老人就是許新,見狀輕輕掃了他一眼,才道:
「丹噬已經學成,你還來這裡做什麼?拜祭先人外邊有特定地點,不用到此。」
「再說,唐冢重地,門長許你來了?」
嘩……嘩……
柳三燮聞言先沒答話,又斟滿了兩大碗,才道:
「拜祭先人只是順路,來唐冢,門長也未應允,想來,弟子算是犯錯了。」
說著,他抬起頭,捧起其中一碗,遞給許新,道:
「只是,弟子有件事得求到師叔身上,事關門長,弟子總覺得得先跟您說說才是。」
這碗酒,許新並沒接,也未言語,只是定定地看著柳三燮好一會,才又合上了眼睛,輕聲道:
「門裡事有人做主,來這?你找錯人了……」
柳三燮擎著酒碗的手沒縮回去,就那麼懸停在半空。
接著,他笑了笑,道:「這事只有您幫忙才成,要不然……我費盡心思挖這女兒紅做什麼。」
說著,他指了指碗里的酒,道:「費了好大面子呢,火德宗出產,師叔確定不嘗嘗?」
許新聞言眉頭直接皺了起來,盯著柳三燮道:「你說你從哪弄來的?」
「火德宗,埋七十多年了,上好的女兒紅……」
說著,柳三燮盯著許新的眼睛一眨也不眨,道:
「師叔,你該嘗嘗,和那年,是不是一個味道?」
許新眉頭越皺越深,似是有一股子極為複雜的情緒擠在其間,令他的聲音都沉了下去。
「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柳三燮聞言卻不回答,只是看著他的眼睛,誠懇道:
「師叔,多少年了,咱……也該出來了。」
……
此時,唐門後山。
張旺挑著眉毛看了眼唐文龍,道:「三兒呢?不是讓你好好看著嗎?怎麼沒了?」
唐文龍撓著腦袋,齜牙咧嘴一臉委屈:「師爺,小師叔他真想走,我……就憑我,也攔不住呀……
真的,剛才真跟我一起來山腳了,眨個眼睛的工夫,人就沒了。」
這倒是實話,柳三燮那身手所有人都清楚,讓你找不著還不是小事一樁。
想來,也是難為小龍了,但是……這到了山腳,又跑開了,是什麼意思?
張旺皺著眉頭不知道說啥,坐在他隔壁的唐妙興聽完卻似是想到了什麼。
他沉吟片刻,倒是沒作計較,輕聲道:
「總會回來的……不用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