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遲到的希望
在被看出來是裝模做樣後，轉眼間，中年人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畏畏縮縮，而是端正地坐在凳子上，冷漠地環視一周，將所有人納入眼帘，接著就把目光釘在了徐四身上。
這位中年人國字形的臉上，所有的肌肉與軟組織一瞬間耷拉了下去，只剩下那有稜有角的骨頭，和其下那掩不住的陰影。
他在嫌惡，他在憎恨，他冷硬的臉一瞬間變得拒人於千里之外。
「別費勁了，你從我嘴裡得不出任何東西，想知道什麼……呵，猜呀~」
徐四與柳三燮對視一眼，對中年人這點挑釁之意是一點也沒往心裡去，因為他們同時想到了點別的東西。
就算對方沒有說出些他們想知道的東西，可這話里話外的意思……
一，他把自己這些人說成怪物，這一點看得出來對方沒有撒謊，因為那滿身的抗拒之意簡直不要太明顯。
二，搞錢？膚淺？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一起走私案嗎？難道說……背後另有隱情？
柳、徐二人都是腦筋活絡的，對視一眼後，同時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點別的意思。
那……這可就得好好深究一下了。
走私案如果只是明面上的擺設，那這麼龐大的資金……幕後之人到底想用來做什麼？或者說……到底是什麼事，需要用到這麼龐大的資金流？
不用想就知道，這事大了……
不管對方想要做什麼，就沖對異人的這種冷漠厭惡的態度，就知道這事對異人界可不是什麼好事。
徐四沖著柳三燮擠眉弄眼，那意思是說：要不要來點髒的？瞅這意思，這貨也是個嘴硬的。
柳三燮挑了挑眉，對徐四這種沒事就愛玩髒的，表示了極大的驚奇。
他沖對方揚了揚下巴，好像在說：這特么還沒問幾句呢，你就想玩髒的，到底是手段臟，還是你這貨心臟？
徐三從剛才開始，瞅這倆貨就有點不對勁了，伱倆是得了帕金森嗎？擱那幹啥呢！眉目傳情？
他輕咳兩聲，對著中年人道：「你說我們是怪物……但據我所知，你自己也是個異人不是嗎？而且是個天生異人……」
沒等他說完，中年人就立馬打斷了他。
「沒錯，都是怪物，連我也是！」
「異人……異能？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明明和普通人長得沒什麼兩樣，偏偏身體會自主誕生那些奇怪的能力……
知道什麼最噁心嗎？就是你們這幫子明明不是天生的傢伙，還上趕子去追求這種非人能力的傢伙最噁心！
異能很值得去追求嗎？
它根本無法融進現代社會！別人看你的眼光永遠都是冷漠的，是奇怪的，是厭惡的！
因為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排斥你，他們覺得你是個異類！雖然你跟他們一樣有個人形，但是在他們眼裡，你就是個怪物！」
中年人一口氣吐出這麼多話，場間沒人打斷他，都在靜靜地聆聽著。
與其說他在罵人，還不如說他在控訴命運的不公，在聲嘶力竭的吶喊，在無能改變現狀中的自怨自艾！
他在倒垃圾，而面前……卻正好有三個垃圾桶。
徐三徐四可能感觸不是那麼深，按理來說柳三燮感觸估計也不能那麼深，因為他們都是自小就生活在異人這個圈子裡的傢伙。
長輩是異人，同伴是異人，可以說他們都是在「同類」的包圍下成長起來了。
可大多數呢？大多數那些突然覺醒了異能的人呢？
咱們有一個很好的例子——姜流。
當時還是個未成年的年紀，他就被迫滿世界漂流，為什麼？
因為他傷人了！傷害的還是自己最親近的親人，是什麼導致的？還不是那身體中無法控制的異能？
如果是那些改變個頭髮發色，張嘴吐個泡泡的無害異能也就罷了，但如果像姜流一樣……覺醒的是那些極度暴烈的異能呢？
他們會給身邊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姜流是幸運的，至少他的家人並沒有怪他，在能夠自主控制的情況下，他們重新接納了他。可這個中年人呢……
徐三聞言沉默了半晌，輕聲問道：「你的異能是什麼？」
中年人沉下了頭，把頭埋進了光線照不到的地方，輕聲道：「毒……致命的毒……」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大抵是明白他到底是遭遇過什麼了……
相比於徐四、柳三燮，毫無疑問，徐三是個講究的，還是個善良的。
他溫言道：「哪都通一直致力於穩定異人界，你這種情況完全符合我們幫助的對象，讓我們幫你，總好過你自己一個人……」
可還沒等他說完……
砰！
中年人額頭青筋暴起，面色漲紅，被綁住無法用手，他直接一腦袋擂在了桌子上！發出了好大一聲悶響！
「曹尼瑪！早幹嘛去了？！」
徐三被中年人激烈的表現震了一下，剛探出想要安慰一下對方的手，一下子僵在了空中。
吼！
中年人從喉嚨里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怒吼，掙扎著把手脖子上綁著的鏈子拽得叮噹作響，張著嘴好像要上去直接一口咬斷徐三的脖子！
他恨他！
徐四見狀上前一把摁住暴躁中的中年人，而柳三燮……
輕輕將徐三的胳膊給拽了回來，輕聲道：「遲到的希望……比絕望更絕望……」
早幹嘛去了？為什麼早沒有制止我？為什麼沒能從我手中救下我的家人？為什麼……為什麼……
中年人對徐三的憤怒沒有理由，因為不是徐三害得他變成那樣，可他的憤怒依然可以理解……
徐三是好意嗎？當然是！可這好意對中年人來說已經太遲了……
眾人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中年人覺醒異能之時，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能……亦可能……
中年人是在恨徐三嗎？不是……他在恨自己的異能，他在恨他自己……
「行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想它作甚！已經發生了的事，你還能穿越回去改了不成？老實待著！別鬧挺！」
相比於徐三的多愁善感，徐四顯得冷漠得多。
他不是不在意中年人經歷過的慘事，而是他知道……在意也沒用，還不如往前看，尋找解決方法。
而對方幕後之人……
正在他低頭尋思的時候……卻陡然發現，中年人的臉色越來越紅，不正常的紅，簡直像是身體中所有血液都集中在了腦袋上一樣！
接著……
砰！
光潔的審訊室像是被潑了一桶番茄汁！牆上、桌上，連帶著徐三那震驚的臉上……也滿是猩紅！
血液順著鏡片緩緩滴落，徐三整個人都在顫抖，不是害怕……而是……
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