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與性
不管柳三燮自己願不願意，反正到目前為止，他算是在醫院裡安家了。
嗯哼，就這樣，住院處走廊里多出一個沒事就亂溜達的年輕人。
清晨，陽光正好，透過走廊窗戶灑進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不自覺就慵懶了起來。
柳三燮倚在牆邊，看著醫生們例行查房。
醫院本身就不是個能讓人產生歡聲笑語的地方。
病房裡，走廊上，人來人往，伴著消毒水的刺激味道，傳達出的感覺總是暮氣沉沉，沒多少活力。
但是，在這浩浩蕩蕩的隊伍里，總有那麼一個很突出的存在。
曲華章。
因為有了他，隊伍似乎多了一點活力，每當他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懷裡總是會多出一個蘋果？一塊糖？似乎還有人織了條圍脖送給他……
哈~現在可是夏天！怎麼會有人這麼做……
一想到這裡，柳三燮的嘴角就不自覺地揚了揚，本來有些沉悶的心情似乎也緩解了很多。
不得不說，曲華章確實是個好醫生。
光從這幾天的觀察來看，這人身上的那些閃光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每當有病人出院，他的臉上總會不自覺地洋溢出一抹微笑。
和同事的關係也相處的很融洽，柳三燮不止一次看見有護士推著他來回逛，不覺得麻煩，反而還樂此不疲。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一個好人，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得出這個結論後，柳三燮都覺得自己那天是不是有些過於敏感了，有些反應過激？
正在他沉思的時候，骨碌骨碌輪椅滾動的聲音響了起來，由遠及近停在了他的身邊。
「你最近看起來很不自在，或者說，心很亂，在想工作上的事？」
柳三燮聞言笑了笑：「怎麼會這麼想？我不是挺老實呆著呢嗎？」
曲華章扶了扶眼鏡，道：「小夥子，我是個醫生，而且還兼職心理醫生……」
看柳三燮有些不置可否，他板板正正地拿出了證據：「你似乎很不願意呆在病房裡，出來走動的時間變得很長。」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接著道：「或者說，你除了睡覺一直都待在走廊里，而且睡眠時間也變短了很多。」
聽著對方娓娓道來，柳三燮扶額嘆氣，舉手投降。
這人盯著別人看的毛病果然很離譜！
「不是工作上的事，那些事有廖頭操心，我在想自己的事情。」
「修鍊上的事？」
柳三燮歪了歪頭，尋思了一會，肯定道：「也算。」
鬧得他心煩的其實就一件事，腦海中的那個魔方，心底的聲音，還有那衍生出來的控制之炎。
它對自己的影響不知不覺間越來越深了，這可不是個好事情。
他是不知道控制之炎算不算修鍊上的事，但既然沒有別的歸類，那就權當是吧。
曲華章笑了笑，示意他跟自己走走。
兩人走出住院處，來到了院子里。
醫院很奢侈地在這裡修了一個小花園，不少病人坐在花壇周圍呼吸著新鮮空氣。兩人走過一路，還有不少病人在和曲華章打招呼。
回應了好幾撥問候後，曲華章才開口說道：「咱們修行之人，最基本的就是修鍊性與命，其他的各種術法都是在這個基礎上來完善的。」
說著他指了指柳三燮，接著道：「在我看來，伱的性亂糟糟的，感覺像是被逼的來回亂竄的兔子。」
嗯……有眼光，形容的很貼切，柳三燮自己也感覺的到。
身體中的控制之炎就像是一個貪得無厭的領主，不停地在自己身體里彰顯著存在感，自己驚慌的同時，卻也被逼的來回亂竄，可不就像只兔子嘛。
沒有等柳三燮回話，曲華章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命不用我說，你自己自有考慮，我就講講性吧。」
說著他沖柳三燮笑了笑，接著道：「說起性，就必然離不開心。
華夏文化源遠流長，各派都有各自的想法。咱們就說說主流的那幾種，儒、釋、道。
儒家存心養性；釋家明心見性；道家修心煉性。看，全得先修心。
人從『生』到『老、病、死』，受到的後天污染，心也就不再像剛出生時那麼純凈了，其性亦遠離天真。
心是後天之性，性是先天之心；不動之心為性，已動之性即是心；未發之前心是性，已發之後性是心。
想修性，你得把住心吶……」
「如何去做？說一千道一萬其實就一個字——靜。」
「龍虎山田老練的靜功咱們比不了，咱們來點簡單的。
那麼如何靜下來？是什麼都不想？不是！
人閑下來，心是靜不了的。反而專心去做一件事，一以貫之，渾然忘我，自然就靜了。」
他面對柳三燮，正色道：「你雜念頗多，想這想那，這性的修鍊可是欠了不少火候。
不可控的事情不要去管，專註做你自己能做的那些事，才能壯大你自己的性，不為他物所擾。」
柳三燮低著頭，心情頗為複雜。
這下子人情可欠大發了，人家這是在講道，指點修行啊……
柳三燮拱手一禮，一揖到底，說道：「先生今日教誨，振聾發聵，晚輩莫不敢忘。」
說著，他抬起頭，臉上卻帶著疑問，直言道：「先生何以教我這些？」
言外之意就是，我什麼都沒幹，這兩天對你也頗為忌憚，你為什麼還願意教我？
曲華章微微笑了笑，道：「備不住以後還真有想讓你幫忙的地方呢？」
呼……
柳三燮心裡鬆了一口氣，甭管是開玩笑還是什麼，人家至少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由頭。
這倒好說了，有求於人總好過無事獻殷勤。
想明白之後，他精神振奮了下，準備邀請曲華章一起用餐，順便多聊聊修行上的事。
可是曲華章卻婉言拒絕了。
「今天不行，今天對我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一整天可能都沒時間。」
……
曲華章沒有明說他要去做些什麼，但是在柳三燮多方打聽下，倒是從護士嘴裡聽到了些消息。
「今天吶……也是，到日子了，每個月14號，曲醫生都會請假一天。唯有這一天，他什麼也不會做的。」
「知道是為什麼嘛？」
護士眼裡帶著傷感，湊到柳三燮耳邊低聲說道：「他去看他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