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兄弟（4000大章）
「你就是於曼麗？」
待到陳默群離開，戴春風又將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於曼麗身上。
於曼麗只進了力行社幾天而已，對於戴春風可以說是十分陌生的，但是看到站長陳默群在這位面前都是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於曼麗也知道這肯定是位大老闆。
特別特別大的老闆。
於是她連忙點頭，回答道：
「是的，戴.戴老闆。」
「你認識金山找？」
「我不.認識。」
戴春風盯著於曼麗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說道：
「既然他說你們不認識，那你們就是不認識。
但是，你們可以重新認識，懂嗎？」
「是，我知道了，戴老闆。」
「嗯，你也先回站里去吧，顧慎言那邊會對你做專門的安排。」
「是，戴老闆再見。」
說著，於曼麗也走了出去。
打發掉了於曼麗，戴春風對著身旁的男人說道：
「好了，老六啊，陪我一起進去吧，我得好好和這個白虎殺星談一談。」
「好的，戴老闆。」
戴春風和鄭耀先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走到了後面的天井裡。
此時此刻的天井中，金山找正坐在一張方桌旁，手裡拿著的是那一份國民政府特聘武術教習證。
滿臉的恍惚。
他時不時地還要打開證件看上一看，似乎是在確認照片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自己。
戴春風一看到這一幕，心下就是安定了不少。
陳默群這個蠢貨，也就是在外面放養久了，腦子都生鏽了。
就算自己真的要拉攏這個金山找，又怎麼可能說會讓他去當兌子？最多也就是給個責罰，演上一出苦肉計罷了。
戴春風來之前就仔細查看過金山找的資料，在他看來，這就是個出身卑微的鄉下武師，見識有限，卻又想要揚名立萬。
這樣的人，縱使他實力高強，縱使他工於心計，終歸還是逃不開這個名利場的。
這樣好，這樣才好啊。這樣他才能把這個金山找給牢牢控制在手裡。
一個武功卓絕，槍法精準的高手，如果再配以合適的武器裝備以及情報輔助的話。
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不在話下。
眼見戴春風和鄭耀先進來，明鏡便很有眼力見的帶著馬六、程志強四個小弟走開了。
儘管她也很想要知道這位特工之王會和金山找說些什麼，可是她更明白戴春風的危險性有多高。
為了自己和組織的安全，明鏡選擇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於是，留在金山找身邊的，就只剩下了路鋒一個人。
南田洋子都說了，他路鋒是金山找的白紙扇，那路鋒自然是要坐實這個位置的。
而且面對戴春風這位特工之王，路鋒覺得最好還是在旁邊照應著一點金山找，以防萬一。
說不定金山找三兩句的就和戴春風交了底，然後就露餡了呢？
「金師傅，你好，介紹一下，在下戴春風，現任國民政府調查統計局二處處長。」
戴春風很自然的走到了金山找身邊，摘下墨鏡便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金山找不清楚調查統計局是個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二處是幹嘛的，但是處長這個職務一聽就是個很大的官。
更何況剛才前面那些老闆們的反應，也說明了戴春風的來歷不凡。
所以金山找有些緊張。
「戴戴處長你好。」
「金師傅不必這麼拘束，放鬆一些，就當做我們是普通朋友之間的聊天。」
戴春風露出了個親切的笑容，感染力頗為強大。
至少，金山找的情緒一下子放鬆了不少。
「好的，戴處長。」
「聽口音，金師傅你是北方人啊？」
「是的，戴處長，我和我的幾個兄弟都是從魯西那邊過來的。」
「魯西啊，那可是個好地方，孔聖人他老人家的所在，人傑地靈的。也難怪出了像金師傅你這樣的人才。」
「戴處長過獎了，這話我哪裡敢當呢？」
「金師傅你太客氣了，咱們且隨意點。論年紀的話我應當是比你大的，我就叫你一聲金老弟，你叫我戴老哥，你我兄弟相稱，如何？」
「這個，會不會.」
「金老弟不要這麼見外嘛，我雖然是南方人，但是在北方待的時間可一點不比在南方少，就算說我是半個北方人那也是不為過地。」
「這個，那我就叫你戴老哥了。」
「這就對了嘛金老弟，你看這稱呼聽著多親切不是？」
短短几句話的功夫，戴春風就化解掉了金山找身上的拘束、不安，兩人很快就拉近關係，熱切的交談了起來。
講究的就是一個如沐春風，面面俱到。只能說，戴春風能成為民國特工之王，其能力的確是數一數二的。
就在這樣類似於拉家常一樣的對話中，戴春風把金山找他們一行人的身份背景給掏了個底掉。
雖說這些東西之前戴春風已經都看過了，但他還是再問過了一遍。
只不過關於「白虎殺星」做下的那三樁案子，戴春風卻始終隻字不提。
倒是讓始終在旁邊小心戒備的路鋒放鬆了不少。戴春風不問，金山找不說，那自然就不會有露餡的風險。
聊著聊著，戴春風和金山找就把話題扯到了功夫上面。
「金老弟啊，我想知道，練你這門功夫，是白打呢？還是要用上些什麼器具之類的？」
「白打自然是不行的，十八般武藝練到盡頭才能是白打，這基礎練習還是要靠器具來幫助的。」
「都有哪些器具？」
「那就多了，條件不夠的話，隨便有個什麼樹樁、石碾也能練。
可要是想練好的話，那就需要專門的器具了，諸如鐵棍、鐵砂、金衣之類的。
還有就是，要練兵擊的話，最好是用真傢伙。像外灘公園裡的那些木刀木劍，軟綿綿，輕飄飄的，我是真的瞧不上眼。
戴老哥你等我一下。」
說著，金山找便去了後面一趟，從程志強手裡把他的那把大砍刀拿了過來。
當著戴春風的面拔刀出鞘。
頓時，戴春風身後的鄭耀先就把手放到了腰間。
金山找毫無所覺的對著戴春風顯擺起來：
「戴老哥你看，這把鋼刀就是我自己用的。我跟你說啊，這把刀可是我師父逼著我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
按我師傅的說法，自己的兵器就應該自己去打造，這樣才能更好的了解它的特性，使用起來才能如指臂使。」
說完，金山找還特意到空地上耍起了一套刀法，大開大合的刀法殺氣凜然，看的戴春風都是目光微縮。
耍完刀法，金山找就收刀歸鞘，隨手放在了一邊，鄭耀先也是跟著放鬆了下來。
「金老弟，你這刀法果然厲害，老哥我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
「戴老哥客氣了，我就是吃這碗飯的，要是手藝不精的話，可是會丟了性命的。」
金山找這話說的頗為感慨。
他猶記得自己小時候跟著師父，見識了許多學藝不精，以至於死在擂台上的武師。
只不過這話聽在戴春風耳朵里，就明顯有另一層意思在裡面了。
「金老弟說的有道理，凡事就怕一桶水不滿，半桶水晃蕩的傢伙，這種人，最壞事。」
「沒錯。」
「這麼說來，金老弟你這個武館是準備讓自己手下的徒弟也和你一樣，自己打造自己的兵器了？」
「可以的話，我確實想這麼辦。但是現在市面上的鋼鐵不好買，所以這件事怕是要從長計議的。」
聽到金山找這話，戴春風目光掠過了一下路鋒，旋即他便笑著對金山找說道：
「換作是別人，想要買鋼鐵自然是不容易的。但是金老弟你如果想要的話，老哥我現在就幫你把事情辦了。
多的不說，幾百上千斤的，我還是能拿出來的。」
「哦，這樣的話，那就真的是多謝戴老哥了。」
「沒事沒事，你我是兄弟，這點小忙而已。對了，我聽說，金老弟你還會使槍？」
「槍？」
金山找愣了一下，隨後，他的目光掃過了周圍。
之前因為擔心有人來砸場子，金山找和路鋒他們幾個專門把明家準備好的那些刀槍棍棒之類的兵器給擺了出來。
其中就有不少的紅纓長槍。
「槍法我的確是會的，戴老哥也要見識一下嗎？」
「這個，就不必了吧。槍的話，動靜太大，不合適。」
「也對。」
金山找點了點頭，自己學的是拿大槍的本事，大開大合的動靜大不說，在這天井裡操演的話還容易傷著戴春風他們這些觀眾。
關於「槍法」的問題就這麼被一筆帶過了。
接著，戴春風又問起了另一件事：
「關於去南京面見領袖的事情，金老弟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這個，戴老哥，說實話我真是有些心裡沒底，就我這麼一個武夫，竟然能讓領袖看中，我真的是特別高興的。巴不得現在就和你去南京。
但問題是，我這個名頭還沒打響，武館還沒立起來，這種時候，你讓我去見領袖，我是真的沒什麼底氣。
這樣吧，只要武館開張，擂台賽打完，我金山找的名頭真正在這上海灘打響之後，我立刻就去南京面見領袖，怎麼樣？」
「行，金老弟是個有心氣的，那我作為老哥的自然不能擋了你的路，就按你說的來辦。」
「好，謝謝戴老哥體諒。」
商定好去南京的相關事宜之後，戴春風又招呼著金山找他們，一起去了上海灘最出名的淮幫菜館，吃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一通好酒灌下肚之後，金山找已經開始和戴春風勾肩搭背了。
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眾多盯梢之人的眼中。
吃完飯，戴春風派人把金山找他們送回了霞光里，而他則是和鄭耀先一起上了車，朝著上海站駛去。
「對於這個馬宇，你怎麼看？」
行駛的轎車裡，戴春風突然提問道。開口問的卻不是金山找，而是路鋒。
「根據我調查到的情況，這個馬宇的問題不小，他的身份來路不明，偏偏還有著不錯的教育背景，非常可疑。」
一旁的鄭耀先並沒有說話，回話的是開車的司機。而這個司機，赫然就是明家大公子明樓。
「他是怎麼進的明氏貿易公司？」
「那天我在公司查賬，正好遇見他去面試，我聽他的英語說的很好，禮賬方面也很熟練，就把他招進來了。
然後我就讓人稍微查了一下他，就發現他身上的問題了。另外他之前還去過很多家洋行面試，來明氏的話應該只是個巧合。」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
「戴老闆說的是。」
「他在明氏這段時間，有過什麼可疑的舉動沒有？」
「有的，入職之後，這個馬宇就對黑市方面的消息十分上心，所以我特意安排人和他接觸，準備先賣一批鋼鐵給他，查一查他到底要幹什麼。」
明樓的回答很清楚，沒有絲毫的隱瞞。
因為他知道，在戴春風面前耍小聰明，那是在找死。還不如直接把事情給和盤托出，這樣才不會讓戴春風對自己起疑心。
想了想，明樓又補充了一句：
「只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馬宇應當不是日本方面的人，而有可能是紅黨，或是什麼別的勢力.」
「不要這麼輕易的就下定論。」
戴春風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
雖說根據查到的信息，這個馬宇和日本人之間並沒什麼瓜葛，甚至於說他看起來還很敵視日本人。
剛才要不是馬宇攔了池田隆一一道，稍微爭取了一下時間的話，只怕金山找已經答應下了池田隆一的邀約。
這樣一來，哪怕後面他戴春風再拿出特聘證書出來，這件事情都依舊會變得很麻煩。
因為只要金山找答應下來了，日本人方面就有理由有借口，把人帶到日方那邊去。
國府這邊都不好說什麼。
只從這件事情上來說的話，馬宇幫了他們力行社一個忙。
但問題是，在戴春風看來，所有的事情都太過於巧合了。
從最早「白虎殺星」的突然出現，到後來的各方勢力一起爭奪金山找，這一整件事情都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道。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太過於巧合了，一切都是那麼的剛剛好，就彷彿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樣。
一名優秀特工的直覺，讓戴春風對這一切都保持著謹慎的懷疑態度。
別看他火急火燎的從香港飛回南京，深更半夜的問委員長要了一張特聘證，又是連夜趕來上海的。
可骨子裡，戴春風依舊對金山找的身份有些懷疑。
但他沒有正面去問金山找，因為這是一種不禮貌且不合適的問題。聰明人說話都是不說盡不說透的，說的太直接了的話。
那叫審訊。
再一個，這種事情試錯的代價太大，大到他戴春風承受不起，所以他也就當做金山找有這個資格。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要是真的，自己就多了一個行動高手，手裡的本錢更豐厚。
他要是假的，無非也就是送出去一點東西而已。以他戴春風的本事，能給出去的，自然也能拿的回來。
怎麼樣都不會吃虧就是。
「讓人盯緊這個馬宇，我沒猜錯的話，他會是個關鍵的點。」
戴春風直接吩咐道。
「是。」
明樓點頭領命，心下暗暗鬆了一口氣。
正如他所想的那樣，哪怕現在戴春風對馬宇的身份有所懷疑，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對馬宇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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